雨依旧在下,大梨山却在冒烟,而且冒的还是黑烟,在小了许多的雨水里,显得格外怪异。
盾墙被冲开了,即便是王庆已经让手下的兵卒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可还是被推倒了。
他小看了人在死亡的威胁下所能爆发出来的能量,真的是悍不畏死,即便是面对如林的长枪,都敢直接往上撞!
冲出来的人大约有个五六十个,都死了,
有些是被守在外面的兵卒杀死的,还有一些在跑出来之后,就已经没了力气,嚎叫着在雨水里打滚,身上的火依旧不灭,然后气绝身亡的。
在距离山洞七八丈远的四方,倒伏着一个一身黑灰,身上被烧出不少了燎泡的壮硕男子,从山洞到他所倒伏的地方,七八丈远的距离里,丙子营的兵卒死了六个重伤四个,轻伤七个!
这人是大梨山的大当家……,擅使一柄链子锤,极为悍勇!
王庆到现在都记得他浑身着火的从里面冲出来,拎着一把链子锤所向披靡的景象。
但是,现在的结果是他死了,死了的人即便是在悍勇也依旧是一个死人。
不过听说这人的头挺值钱,能换五百贯,因此上王庆就让人砍了下来,等着到时间找东平府尹换赏钱。
武松过来了,身上沾有黑灰,受了些伤,没什么大碍,握着两柄戒刀,整个人精神抖擞,看不出有丝毫的疲惫。
“二哥,怎样?”王庆问道。
“无事,一个没注意好,被蚊虫叮了一下。”
武松挥挥手道。
随后转过身去看着依旧着火的山洞,抽抽鼻子,皮肉烧焦的气味令他有些难受。
“哥哥,我不想做都头了。”武松突然开口道。
“怎地突然升起这个心思?”王庆有些意外。
“做都头忒无趣了些,每日里只是带几个土兵到处闲逛,偶尔遇到一些事,也却没敢与我放对的,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施展。
哪里有军中痛快?
这是真刀真枪的较量,远非平日里的花拳绣腿所能比,正是武二所喜欢的。”
武松握握戒刀,眼中有压不住的兴奋之意流露。
“二哥若真的想如此的话,待防御使到来之后,我便与他说。”
王庆想了一下,点头答应。
有武松加入丙子营也行,不然军中没有大将,到时间遇到了梁山上的高手,仅靠冰溜子陆天涯这些人可就有些不够看了。
话说完,回头看到汤隆和郓哥两人也都满脸期待,王庆笑道:
“这次能够拿下大梨山,汤隆兄弟和郓哥你们两个居功甚伟,加入丙子营,自然是极好。
待到防御使过来查验之后,论功行赏,必能得到诸多好处,到军中做一将官,也是可以……”
几人说上几句,武松问道:“防御使会过来?”
“自然会过来,这样大的军事行动,他怎么坐的住。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会前来。”
“哎呀!猛火油倒多了!早知道防御使会来,就该少倒一些,这样也可以提前进入山洞,弄走一些银钱,现在好了,全都便宜了官府……”
冰溜子脑子转的快,忽然懊恼的拍着大腿叫了起来。
王庆笑着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就你小子鬼点子多!
这事想想也就是了,可不能真做,我们丙子营之所以会比一般的部众有优待,这其中防御使的信任是极大的原因,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不能因为些许小利就……”
时间往前推上半个时辰,在距离大梨山十五里左右的地方,停着一支军队,大概有两千多人。
平日里极为懒散的他们,现在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即便是冒雨行进了十多里路,浑身被雨水浇透,也不敢说一句抱怨的话。
本来不是这样的,但今天上午防御使陈文昭忽然亲至军营,连着砍了五个怠慢的副尉之后,一切都变得规整起来。
陈文昭是一个文官,和文官之间来往的时候,自然是谦和有礼,看不出丝毫的严厉,但对于军中的杀才,下起手来,却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文贵武轻,这就是大宋军人的悲哀,就连仁宗时期,一代名将位列枢密副使的狄青,都被韩琦一句话弄的忧惧而亡,其余军人就更不要说了。
王庆之所以能够有这样大的面子,与他之前参加科考取得解元密不可分。
卫尚是天平军庆化营的都虞侯,此时穿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立在一辆带着棚子的马车旁,不时就抬眼望西北方向望去。
蒙蒙的天色里,远处的大梨山只能看到一个轮廓,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有些深沉或者着说是阴寒。
他不明白这个新任的防御使突然间发了什么疯,这样的天气里,非要带着人出来,在这里停下之后,自己才从他嘴里知道缘故,居然是等着大梨山盗匪被剿灭!
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里,卫尚就觉得这个进士出身的家伙疯了!
大梨山盗匪怎么可能会被攻打下来?
以前几次剿匪,他都带着手下人参与过两次,整个天平军出动了一半,共计三千二百多人,都不曾将大梨山打下来!而那次还是在一年前。
现在,听说前段时间发洪灾的时候,大梨山也趁势收了不少的人上山,势力更是强大。
在这个时候,这防御使居然说丙子营的一干人冒着这样的大雨去攻打大梨山了。
这不是在胡闹吗?
丙子营那一帮人是什么货色?连自己的庆化营都不如,也敢就这样去攻打大梨山?
听说丙子营新换的将主,也是文官出身,这些大头巾就是这样的自以为是,以为认识几个字,会做几首歪诗,自己就天下无敌了?真是笑话!
按照防御使刚才所言,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跟大梨山的人交上手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脑子被驴踢了的丙子营将主的头颅,有没有被大梨山的人给砍下来。
“将主,你看,大梨山怎地冒烟了……”
身边的亲兵有些惊疑的声音,把卫尚从畅快的畅想中拉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