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收养,有收养证明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凭证?”施子煜追问。
冯晚想了想,还真什么都没有。
当时,她们怕留下这些凭证,以后被人发现,会惹来麻烦。
不曾想,什么凭证都没有,这才是真正的麻烦。
师承业的亲生父母想要反口,实在是太容易了。
施子煜见冯晚的心神乱了,继续道:“实话告诉你,师承业的亲生父母,我已经找到了,他们可丝毫不承认,师承业是被师木鸢领养的,只说这个孩子是被人给半夜偷走的。
偷人孩子等同于拐卖人口,师木鸢将要受到怎样的惩罚,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吧。”
如果师木鸢的罪名成立,在监狱里蹲几年牢,绝对没有问题。
师木鸢还那么年轻,怎么能把青春浪费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呢?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冯晚的心就一阵一阵的痛。
纵然师木鸢再不好,那也是从冯晚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又怎么可能说不疼爱,就完全不疼爱了呢!
“你好好考虑清楚,你是说还是不说!”施子煜趁热打铁的问。
许久,冯晚叹了一口气,满是无奈的道:“儿女果然都是来讨债的!”
冯晚终于开口,将当年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当年,在师为国的有意无意撮合下,宁歆然和冯晚成为了好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宁歆然对冯晚非常信任,有什么好东西,都不忘了给冯晚一份。
冯晚对此,心里不是不感激的。
只是,感激之余,心里又颇不是个滋味。
她觉得自己不论在相貌上,还是在性情上,都不比宁歆然差,只不过没有宁歆然的家世好,没能嫁给像师为国这样,有身份、有本事的男人而已。
特别是,当她见到师为国对她十分客道,对宁歆然却举止亲密的时候,她心里的不满升到了顶峰。
凭什么同样是师为国孩子的母亲,师为国却要区别对待?
只是,她一直不愿意破坏现状,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出来而已。
直到,宁歆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小鸢是师为国的孩子,把她叫来质问,她才卸下伪装。
她大方的承认,小鸢是师为国的孩子,当看到宁歆然脸上,那一抹不敢置信的时候,她心里极为畅快。
一直以来,都是宁歆然活在天堂里,而她活在地狱里,现在终于也可以让宁歆然尝一尝,身在地狱是什么滋味了。
好友和丈夫的背叛,对宁歆然的打击很大,但是宁歆然一向会自我调节情绪,远没有到发病的地步。
是她被压抑久了,故意和宁歆然讲,她和师为国是如何的恩爱,又是如何背着宁歆然偷情,师为国对小鸢如何如何的疼爱,给小鸢买了多少吃的玩的。
纵然宁歆然再坚强,也受不了这样连番的刺激,终究是发了病。
宁歆然因为从小便有心脏病,所以随身带着药,宁歆然忍着痛,想要把药瓶拿出来,却被她一把夺了过去。
冯晚想起那个画面,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愧疚:“我真的没有想过让她死!我真的没有想过,我只是想她求求我而已!
可是,她不但不求我,还诅咒我的一双儿女,说他们总有一天会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宁歆然有火气,完全可以冲着我来,凭什么要诅咒我的儿女,我一气之下就没有管她。
哪曾想,她就这么死了!死在了我的面前。”
冯晚永远忘不了,宁歆然临死之前看向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每每午夜梦回,她总能梦到这一幕,就像宁歆然阴魂不散一样。
她更怕的事,宁歆然对她的诅咒变成现实。
既然宁歆然不想让她的儿女好过,那她也不能让宁歆然的儿子好过。
至此之后,冯晚便尝尝利用自己年幼的女儿去陷害施子煜,她没有想到,在外面精明能干的师为国,在家事上竟然是一个蠢笨如猪的。
师为国不仅完全信了她的话,每次见到施子煜,还会拳脚相加,下手毫不留情。
看到施子煜痛苦绝望,她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点。
宁歆然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已经死了,整个师家,如今在她冯晚的手里,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冯晚说到这里,忽然落下了泪来。
即便她嘴上不承认,其实她并没有这些年表现出来的春风得意,在内心深处,她对宁歆然还是有歉疚的。
只是,这几分歉疚和她的私心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施子煜一直很恨冯晚,听完了她的话,这股恨意忽然淡下去了不少:“你真可悲!”
冯晚何尝不觉得自己可悲呢,但是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即便是跪着,也要走下去。
冯晚闭上眼睛,说道:“我把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你要说话算数!”
施子煜道:“我自然会说话算数!”
其实,因为时间紧,施子煜并没有找到师承业的亲生父母。
方才的话,也不过是他从师木鸢的口中得知师承业的身世以后,故意炸一炸冯晚而已。
师木鸢为了师家的家业,故意掩人耳目,将别人的孩子抱过来,当做亲生的抚养,手段纵然是不怎么光明磊落,但是却没有触犯到法律。
被爆出来之后,大家顶多能在道德方面谴责一下她罢了。
“木鸢毕竟是你的亲妹妹,我期望你能照应一下她!”冯晚请求道。
尽管冯晚很不想承认,但是施子煜的能力的确远在她的一双儿女之上。
师木林是个有主意的,哪怕没有人庇护,也能正常生活。
可是,师木鸢却不行,她空有小心思,遇到个厉害的,根本不够看的,估计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呢。
冯晚从把往事和施子煜交代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她为了权,为了钱,扑腾了这么多年,已经扑腾累了,后半辈子怎么度过,忽然变得无关紧要了,只是心里实在放不下师木鸢。
她相信,只要施子煜同意,一定能够护师木鸢一世周全。
“我从小因为师木鸢,受过师为国多少打,别人不清楚,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和师木鸢永远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兄妹,形同陌路就是最好的结果。”施子煜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凭着冯晚的三言两语,就想让他和师木鸢冰释前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回头不找师木鸢算账,已经是看在她是他血缘上的妹妹,格外宽容大度了。
冯晚陈述道:“你的心比你妈要冷得多!”
施子煜冷笑一声:“如果我和我妈的心一样赤诚,估计现在早就连骨头渣子都没有了!”
冯晚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忽然对施子煜说了这么多,却感觉自从说出来之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像是多年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被人给移开了一样。
她闭上眼睛,说道:“我累了!你走吧!”
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施子煜没有再和冯晚废话,直接从房间里退了出来。
时楚依见到施子煜出来了,立刻迎了上去,小声问:“顺利吗?”
施子煜点了点头,顺手将药瓶还给时楚依。
他一直以为像冯晚这种极度自私的人,哪怕有时楚依给的药加持,也会死扛一段时间,想要从冯晚的嘴里套出话来,不那么容易。
却没有想到,她后来竟然为了师木鸢轻易的松了口。
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提到父母,施子煜不免想到了师为国,不知道师为国听到他和冯晚的录音之后,会有怎样的感觉,会不会悔不当初?
施子煜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说道:“依依,我想多留m省几天,我要告冯晚!”
“好!我陪你!”时楚依毫不犹豫的说。
为了师为国的案子,他们已经多请了两天假,想必再多请几天,也没有大问题,正好能多给庞爱民点时候,好把克拉拉给攻略了。
施子煜拉住时楚依的手,企图用她的温度,来温暖他这个颗冷冻的心。
他当初和师为国说,他听到宁歆然和冯晚的争吵,却因自己伤重,没有办法起身。
实际上,这是他故意骗师为国的,他是伤重不假,但是他被宁歆然给送到了医院里,并没有在家。
所以,他其实并不清楚宁歆然具体是怎么死的。
如果他早就知道的话,以他当年的性格,对冯晚就不只是厌恶了,绝对会拼死给宁歆然报仇。
他后来之所以知道真相,还是因为一场意外。
师木鸢总跟他耍心机,让他多次受罚,他心里记恨着,便想着将师木鸢最心爱的玩具弄坏,好让她伤心。
却不曾想,冯晚带着她大哥进了师木鸢的房间。
施子煜不想被发现,就藏在了床底,将冯晚和她大哥的对话给听到了耳朵里。
兄妹两个原本聊的是旁的事,却不知怎么,将话题绕到了宁歆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