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得很快,萧惠茹不久就到了萧家的别墅,她车刚停好,就急忙小步跑进了别墅。
别墅大厅内的灯光通亮,萧华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闷头一脸心事重重,旁边坐着萧夫人抚在萧华清的后背,顺着气。
萧华清见门口有了动静,立马站了起来,朝向萧惠茹走去,“惠茹啊,你怎么才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苏姨打了电话,劈头盖脸说了一通,惠恩真的把如期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啊?”
萧惠茹沉了沉神色,“是真的,我在警察局见过惠恩了。照这情况,秦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惠恩。”
“这可怎么办?”这对于现在的萧华清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他不可能为了一个萧惠恩去对抗整个秦家,否则,他也不会在萧惠恩进了派出所之后当作不知道,毕竟,他的态度代表着整个萧家的态度,他叹了叹气,语气又是懊恼又是不争气,“惠恩,怎么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从小,我怎么教她的,一点都没学进去,给我惹出这样的事情。”
“爷爷。”萧惠茹语气微嗔,“惠恩,就是小孩子脾性,这次冲动,犯了这么大的错,可毕竟是萧家的骨肉,哪有不救的道理。律师,我也给惠恩找了。只是…”萧惠茹眼神一暗,倒有几分委屈,“只是,她连律师都不要。我怕,真的到时候,我们也帮不了什么。”
萧华清听萧惠茹这样说,心里倒是一喜,“犯了这么大的错,你说能是一个律师能够解决的事情吗?你知道你苏姨多想要一个孩子吗?她既然这次也意识到自己做错,索性受点惩罚,省得传说去我们萧家管教不严,又仗着家大业大,胡作非为。”
萧惠茹知道,萧华清这一说,十有八九是要放弃了萧惠恩,其实萧惠茹心里早就有了底,豪门世家,很多事情对错,牵扯到不只是个人的纠葛,放弃萧惠恩算是个明智的选择,萧惠茹微点了点头,“毕竟是惠恩有错在先,又这么严重,选择权都在秦家那边。我们做不了主。”
萧华清不可能因为保萧惠恩,明目张胆和秦家作对,孰轻孰重,萧华清心里明朗得很,但一想起萧惠恩不懂事,给自己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仍是觉得烦躁,一口气还憋在胸口,重重咳了咳,萧惠茹赶忙上前顺了顺。
萧华清视线扫过她一眼,“你也是,最近都跑到哪里去了?天天也不着家,一个个养大了,没一个省心。”
萧惠茹支支吾吾,真实的原因难以启齿。
萧华清看着她的为难,心里也有数,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稍肃了脸色,“听说你最近在和秦家的二少爷谈恋爱?”
萧惠茹点了点头,外面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哪还有她否认的余地。
萧华清得到肯定的答案,叹了口气,“你啊,当年和绍恒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是开心的。绍恒的能力条件先不说,你别看,秦老太有两个儿子,依我看,这秦家最后也是要传到绍恒手里。只是可惜啊,你和绍恒终究是有缘无份。”
“爷爷。”萧惠茹松开萧华清,脸色已经不太好看,这有缘无份也不是她的意愿,她倒也想有缘有份,心里自然不甘,可不甘再浓烈,都于事无补,咬了咬苍白的嘴唇,“事情都过去了。”
萧华清也知道这秦勋虽然是秦家二少爷,可一点都没有秦家的风范在,早些时候,桃色绯闻漫天飞,放浪形骸,连秦老太都管教不住,实在不是什么可栖的良木,可事到如今,就算攀上一些和秦家的关系,对于他们萧家来说就是一根救命稻草,萧华清眼神转得慈祥,“惠茹啊!你和爷爷说说,你和这秦勋到底进展到哪样的地步了?”
“就那样。”萧惠茹有些不情愿提及。
萧华清拉着萧惠茹的手,坐在沙发上,一腔语重心长,“惠茹,虽说那秦家二少爷条件不如绍恒,可毕竟是整个秦家宠着,捧着的。爷爷年纪也不小了,剩不了几年的活头,如果他对你还不错,爷爷也想早日看到你嫁人。”萧华清舒出一道长气,继续说,“有些事情呢!爷爷没和你说,这些时间萧氏发生了一些事情,大不如从前了,惠恩又闯了这样的祸端。如果秦家真要对我们萧家做什么。整个萧家就垮了。”
萧夫人也在一旁附和,保养得宜雍容的脸色舒展笑意,“是啊,惠茹,这女人终究是要嫁人的。秦家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多少人想嫁进去呢!我看秦家二少爷对你挺好的,你没看那些八卦杂志怎么写,都夸你们金玉良缘,天赐之作,配得很。”
萧惠茹一惊,她向来不管萧氏的事情,对生意场的事情也不明了,如今萧华清这么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向来通透,也怎么不知道萧华清夫妻话里的意思,她虽然心里厌恶,可她哪还有什么选择,一来,她不想萧家垮,自小萧华清就待她不错,二来,萧家垮了,别谈报复沈如期了,到时候怕是连接近沈如期的机会都没有。她衡量一番,鼓足了勇气,“我知道怎么做。”
萧华清见萧惠茹如此清明,喜上了眉梢,和萧夫人含笑对视一眼,“惠茹,不枉费爷爷待你好,你啊,不像你那个不成器的妹妹,给我添乱子。可这外面的女人都虎视眈眈排队等着嫁到秦家,爷爷倒也夜长梦多….你看….”萧华清话未说完,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萧惠茹。
“我知道,一切都由爷爷做主吧!”萧惠茹也知道没了退路,心里平静如水,阵仗闹了这么大,她完全没了机会嫁给秦绍恒,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还能扳回一些局面。也好在按照秦勋对她的迷恋程度,秦勋是个她能掌控的人,既然能掌控,她必定可以造出一些风浪。
萧惠茹的乖顺让萧华清心里多少有些欣慰,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几分,“惠茹,看你这么懂事,爷爷没白疼你,就是委屈你了。要不是这件事,你也不用这么急着嫁,秦家还不知道要薄看我们萧家多少呢?”
“爷爷,我没事,早嫁晚嫁,终究是要嫁的。秦家那么多人想嫁都嫁不进,我现在能嫁。”萧惠茹苦涩一笑,“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
萧华清揉了揉萧惠茹的头,“惠茹,要是萧家没有你,这次真不知道怎么办?”
萧惠茹勾唇无奈笑了笑,“爷爷,这些年我知道你一个人撑起萧氏很累,我也知道萧氏是您毕生的心血,我绝对不会让它垮了。”
萧华清赞许地点了点头,“今天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呢,爷爷带你去一趟秦家。早点把事情定了。”
萧惠茹微微点头,“知道了,那我先上去休息了。”
萧华清挥了挥手。
萧惠茹踏着台阶回了房间,每踏一步,都像是往泥淖深一层,萧惠茹打开房门,无力跌坐在梳妆桌前,明亮的梳妆镜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脸颊那道疤蜿蜒曲折,但痕迹浅了几分,她抬起素手,抚过那道疤痕,她加重了力道,仍感觉不到疼痛,可她记得很久之前,这里的疼痛曾让她抗拒活在这样世上。原来再怎么让狰狞的伤,总有一个疼痛的期限,这期限过了,就会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关于疼痛的回忆,会时不时作祟。
她移开抚在伤疤的那只手,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地笑了,可那笑,映在镜面,丑陋得很,她眼眶泛起水雾,那丑陋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她趴在桌上,呜咽哭出了声。
*
萧家别墅书房内。
萧华清踱到窗前,窗外的月光清冷,衬得他鬓角的白发越发生光,他凝神半刻,拿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语气又像是老了几分,“先哲,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宋先哲声音沙哑,厚实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炽亮的光,他开了床头的灯,前一晚处理了太多文件,困乏得凌晨才入眠。
“先哲,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萧华清揉了揉太阳穴,骨子里的精明气丧了一大半,他本以为可以守住萧氏这一片江山给宋先哲回国做好嫁衣,可没想到城东那块地,他投了那么多精力,本以为附近要建大学区,他好开发居民楼,可没想到最后定下来的却是一下子变成了污水厂,污水厂一建,他建什么都是亏,这笔投资算是打了水漂,这次投资失败,让他元气大伤,资金周转成了问题,大量资金空缺填补不上,萧氏繁盛时交情不错的银行纷纷不愿意被拖下水,撇开关系,萧华清也不知道,这硬撑只能撑到何时。这时,萧惠恩又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让他自顾不暇,好在他留了后路,海外的资产都转给了宋先哲,好在宋先哲骨子里到底留着他的血,没辜负了他的培养,短短几个月,几家公司都打理得风生水起,想到这,萧华清的嘴角才舒展几分,“萧氏,最近出了点麻烦。你那里要是安排好了,就趁早回来一趟。”
宋先哲已经彻底醒了,拉开窗帘,大片的光照了进来,他挡了挡,可刺眼的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射透,他站在满片的阳光中,嘴角慢慢上扬,“我知道了,我会定最早的机票回来。”
密密麻麻的喜悦和期待爬上宋先哲的心头。他挂了电话,在被忙碌麻痹的所有日子里,他终于感受到活生生的幸福。他拿起手机,又拨出一个号码,像是小孩子一般讨要表扬的欣喜,“傅颖,我们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