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这样,那他也是……自讨苦吃罢了。
在孩子这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之后,乔旧便再也没私下里喝过那避子汤。
乔乔起初还怨着他,白日里虽顿顿给他熬着补汤,到了夜里却还嫌他硌人。
“乔旧,你的骨头都硌到了我……”
她抚着他的身子,心口愈发酸涩,嘴里满是抱怨。
乔旧听了她的话后若有所思,之后在食量上倒是增了许多,叫乔乔看着很不是滋味。
她想和他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仿佛总差那么一个合适的契机,也让她说不出口。
调养好了身子,在年底之前,朱太医很快便诊出她有孕在身。
打那天起,乔乔的心情便雀跃不已。
那种愉悦的感受让她又难以形容,只觉得腹中揣着的是乔旧与她共同的血脉,便感到极是奇妙。
乔旧面上跟着高兴,可玉喜却知晓他背地里有了沉重的负担一般,日日翻看与妇科相关的医书,又或是时常寻来朱太医私下谈论关于妇人孕子一事。
他从宫外找来的几个极为可靠的稳婆,从乔乔产子之前,便要近身伺候乔乔,了解乔乔的习性与习惯。
就连每日出去走了多少步都要精准地控制着,这让乔乔浑身都不自在,只觉怀了孩子同坐牢一般。
但在看见乔旧眼底青影时,她又心软了下来。
“乔旧,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乔旧也说不清楚,即便已经决定好了接任皇位的人选,即便决定她若有了闪失,便陪她一起。
可他仍旧不能心安。
到底还是不忍她有任何的闪失。
她的肚子随着月份愈大,他抱住她,吻了吻她的眉心,仍旧没有回答。
发动那日,众人如临大敌一般,乔旧连当日的政务都推了,在沉薇宫中守了一天一夜,乔乔终于不负众望地顺产出了个健康的孩子。
待乔乔醒来,发觉乔旧熬得赤红的双眸,反倒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虚弱道:“生孩子……一点也不累人的。”
她话音落下,手背上却被一滴温热的液体打湿。
乔乔彻底地怔住了。
她垂眸看到那水渍,正要抬眸却被他的手掌轻轻覆上。
“便只生这一个罢……”
他喑声同她说道。
她什么也没有看见,却还是怔怔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导致乔乔不知不觉地又睡了过去,睡得昏天黑地。
以至于得知自己生了个皇子的消息时,竟是几天后了。
在小皇子的百岁宴上,乔旧才不徐不疾地将小皇子册立为太子,同时将乔乔扶为了皇后。
如此才名正言顺,没有在那史书上让乔乔留下任何一丝值得诟病的地方。
乔乔答应他只生这一个,往后的日子里便再也没有向他提过第二个孩子。
在小太子五岁那年,乔乔黄昏的时候在看沈慕幽寄来的信。
信里说老柳病了,沈慕幽还要再晚一些才会回来。
乔乔印象里的老柳是个大胡子脸,竟也不知沈慕幽为何会与他认识了许久,这么些年来京还有联系……
外边传来脚步,乔乔便将信收了起来。
抬眸便瞧见了乔旧下朝后过来这里。
“母亲……”
小太子也是这个时候“吧嗒吧嗒”挣脱了奶娘,跑了进屋来,软软糯糯的扑到乔乔的腿上,奶声奶气道:“母亲,今晚上我还要与母亲一起睡。”
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却瞬间使得身后被他忽视的男人脸色绷紧几分。
小太子已经和皇后一起睡了大半个月。
乔乔怕乔旧吵醒孩子,竟一次也没准许他上榻来。
即便今日他紧赶慢赶地早早过来,还是被自己的崽给抢先了一步……
乔旧走上前去,温声说道:“阿索不是一直都想要同父亲去奉德殿么?”
小太子听见父亲的声音,这才发现父亲也在。
父亲今日心情仿佛极好,待他温言软语不说,还要带他去平日里都不许他去的办公地方。
小太子顿时更加兴奋地从母亲怀里挣脱出来,被乔旧抱在了怀里。
父亲身量极高,阿索被抱在高处时都很是激动。
“阿索和父亲去处理公务!”
愈是没去过的地方他便愈发好奇。
乔乔颇是无奈地笑了笑,亦不干扰他们父子俩商量着事情。
等到晚膳后,阿索便被乔旧带去了奉德殿。
小太子万万没想到,他的父亲竟不是真的想要带他去玩,只是想要将他从母亲的身边带走,然后好自己取代他的位置去陪母亲睡觉。
阿索被高大的父亲带去了奉德殿里,人生中头一次被父亲生硬地抱在怀里哄着睡觉。
阿索道:“父亲,我不想睡觉,我想看父亲批奏折。”
乔旧说:“奏折都批完了,快睡。”
阿索睁大着眼睛道:“父亲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我睡,我不想睡。”
乔旧拍着他后背的动作顿了顿,说:“因为……我还没有哄过阿索睡觉……”
阿索老成的叹了口气,说:“那父亲,你唱歌给我听,我试着睡看看吧。”
乔旧:“……”
一个时辰之后,一顿折腾下来,小太子总算是睡着了。
乔旧将怀里睡熟的孩子交给了奶娘,自己这才往皇后宫里去。
这厢夜深以后,乔乔便早早歇下,可她刚上了榻没多久,便被人从身后搂住了腰拖进怀里。
乔乔诧异地回眸,“陛下……”
“阿索人呢?”
乔旧道:“他玩累了,被奶娘带去睡了。”
乔乔眸子睁大了些,这才察觉到他的诡计,竟是连儿子都算计。
乔旧语气略僵道:“他大了,该学会一个人睡觉了。”
他说出这句话时,宛若严父的嘴脸。
乔乔压着唇角,假装没有看出他的私心,还附和他道:“是很有道理……”
乔旧轻轻地揽过她的细腰。
他知晓她这时月信在身,可他只想抱一抱她……
乔乔却不经意想到他的万寿节又过去了,而他真正的生辰没几日了……
前几年,他在那日还是要将乔乔锁起来,甚至将她带去暗室里,让她陪着他,让他锁着她。
仿佛镣铐可以给他些许安全感,让他觉得她不会离开。
可自去年以后便再没有过了。
他的心里是不是还顾虑着什么,乔乔也不确定。
乔乔在他怀里蹭了蹭,忽然说道:“权力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乔旧抚着她后背,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为了什么都好,可最终还是留在了他的身边。
可怀里的乔乔却仍旧没有睡意,贴在他心口低声道:“可是陛下还记得吗?”
“什么?”
“陛下今年的生辰,我想告诉陛下一个秘密。”
他的动作微顿,听见她提起了当年在渺云山的往事,“那个时候,我说允许你喜欢的意思,也是真的是在告诉你……”
她在黑暗中,柔软的唇瓣便贴在了他的耳侧,怕他听不清似的,“我也是喜欢你的。”
即便上一次,她装作服了忘情蛊骗他时,她也没有直白地承认过那时候对他的念头。
这次却是她亲口说给他听的。
她喜欢他呀,比他喜欢的还要早。
可他一点都不明白,非要她再提醒他一遍才行。
漆黑的夜里,乔乔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她却感受到他将自己抱得极是用力,仿佛想要将她融进骨子里一般。
而她耳畔贴着他胸口的心跳,亦是促促如鼓,激越不休。
她极是安心,轻轻阖上了眼眸睡去。
无须更多的甜言蜜语,他会有那样长的时间甚至是一辈子……去消化这个秘密。
这厢太子半夜被尿憋醒,问奶娘:“父亲人呢?”
父亲唱歌好难听啊,可还是把他给唱睡着了。
奶娘笑说:“陛下去陪皇后娘娘了,太子殿下可要过去?”
小太子困得睁不开眼,摇了摇头又翻身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