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惜珩这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法子,她执起赵瑾的手捧在掌心,说道:“比起他,我现在更担心你。”
赵瑾不知道自己的假意投诚能够装到几时,她反握住秦惜珩的手,道:“燕王怕是还不知道这些,你有法子把消息带给他吗?若要扭转局势,他可不能继续闭在府里大门不出了。”
“好。”秦惜珩点头,“这件事交给我。”
“对了。”赵瑾想起一事,“昨日听娘说,接到了皇后给的菊宴帖子。”
秦惜珩道:“这是宫中每年都会举办的宫宴,母亲年年都会收到帖子,这事我知道。”
赵瑾便放了心。秦惜珩知道她在想什么,道:“这样吧,菊宴那日,我陪母亲一起进宫。”
“还好有你。”赵瑾淡淡一笑,“不然凭我一个人,便是顾得了头顾不住尾。”
秦惜珩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远胜于以往的疲惫,心疼道:“怀玉,我们回梁州去吧,现在留在邑京除了能尽早知道消息,其他的我们什么也做不了。稍有不慎,他们还会怀疑上你。”
赵瑾指上用力,牵她牵得更紧,嘴上说道:“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我即便是回了梁州,还是会挂心娘和府里的人。”
她这话尽是事实,秦惜珩叹了声气,“好,我陪着你。”
秋日里的夜渐渐地来得早了,加之又是阴雨绵绵乌云盘桓,未及酉时,整个邑京都暗了下来,就连一向亮若白昼的百花大街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
林邦友从一家乐坊出来,他喝得有些迷糊,乍然吹了外面的冷风,冻得整个人一激灵。
乐坊的姑娘隔着门槛与他笑道:“林爷,下次再来啊。”
林邦友回身去笑了两声,踉踉跄跄地撑起伞走进了雨中。
因着林佳书有孕,林家一族也连带着沾光,他跟着得了不少赏钱,愈发能阔绰地流连在各个坊市吃喝玩乐。
林家的马车就停在百花大街的路口,他收了伞入内,马车便晃晃悠悠地开始行走。林邦友靠在车厢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也是一阵潇潇的雨声,他在车厢内受着颠簸,睡得并不好。车轮这时碾过一颗石子,整个车厢便晃荡着一抖,直接将他震醒了。
“嗯?”他睁眼之后揉了揉,撩开手边的帘子看了一眼外边,竟然是漆黑一片不见任何灯影。
若是回家的路,两道的人家门前都会挂着灯笼照明。林邦友瞬间清醒,喊道:“停车。”
然而马车并未停下,反倒是这一声之后,行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停、停车!”他有些被吓到,想也不想就拉开了车帘。一柄锋利的刀在车帘被扯开的一瞬间猝然而现,冷冷地架在他的脖颈旁。
一个蒙着脸面的人钻了进来,林邦友顿时吓得声音都变了,“你……你你你,你是谁?做、做什么?”
“做什么?”蒙面人低头看了一眼泛着寒光的刀刃,对他道:“林大公子是不认识刀吗?”
林邦友自然认得,哆嗦道:“你、你若是要钱,我这里还有……有一点。”他低下眼瞥着自己腰间的钱袋,“你拿去,放……放了我。”
蒙面人扯下他腰间的钱袋掂了掂,声音很是不善,“这点钱值个屁!等你家人提了钱来,再放你不迟。”
车轮并不见停,林邦友靠着自己还算清醒的脑子,猜测外面多半还有一个人,他咽着口水,喉结蠕动一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别管,别问。”蒙面人直接用一块大而粗糙的帕子堵住他的嘴,又给他戴上了黑色的头套遮住视线,还将他的两只手腕也绑了起来。做完这些,蒙面人拍拍他的头,威胁道:“林大公子,我劝你还是安分老实地等着你的家人拿钱来赎你。若是你敢跑……”
他用刀背敲了敲林邦友的脖子,又道:“我就直接送你上路,听明白了吗?”
林邦友嘴里唔唔两声,连连点头。
蒙面人看他确实是一副被吓住了的模样,便暂时放心,对外面驾车的同伙道:“走快些。”
马车踏过雨声飞驰向前,只留下一长串泥泞的车辙,雨水冲打着地面,将一切匿于黑夜深处。
秦照瑜静听雨声,在灯下做着针线活。窗外时不时地溢进来几道风,吹得烛火摇摆看不清花样,她叹了一声气,索性将手中才绣了一半的活计放下,侧身看了看摇篮里熟睡的婴孩。
上次进宫请示过宁皇后之后,皇家赐给她孩子的天恩终于落了下来,楚帝择了个单字“敏”,礼部拟出的封号为“永康”。
一个永康县主,便是她扯下脸皮为孩子求来的庇命食禄。
秦照瑜看着孩子出了会儿神,听到有脚步声出现在外廊下。她起身,动作轻快地开了门,心腹婢女就站在门外,道:“公主,越禁卫来了。”
“嗯。”秦照瑜看着房内的摇篮,对她道:“我去前面一趟,你留下来看着敏儿。”
外面吹雨不停,秦照瑜拢了拢斗篷上宽大的帽檐,打着灯笼一路往前厅去。
越九修等候在此,他瞧见那渐渐靠近的灯笼火焰,迎上去一拱手,“属下见过公主。”
秦照瑜直入山门问道:“如何了?”
越九修道:“已经截下林邦友的马车了,一切都会按照公主吩咐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