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笑道:“怎么改口又改回去了?”
余光里有一道灼热的目光逼来,赵瑾知道那是秦惜珩带着埋怨的压迫,但她无奈,今夜不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这道赐婚的旨意始终会来。
“臣——”赵瑾打碎牙齿和血吞,逼着自己露出笑容,“谢君父赐婚。”
“儿臣领旨,叩谢父皇天恩。”秦惜珩面不改色说完,与赵瑾同时叩首谢恩,楚帝越看越高兴,越看越满意,立刻着人新置了一对桌案放在阶下,让她二人并排着重新入座。
“敦华夫人。”楚帝在命妇之中一眼就找到樊芜,“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樊芜起身盈盈拜谢,“得圣上爱重,乃怀玉之福。”
楚帝后面又说了什么,赵瑾已经不关心了,她僵硬地坐在秦惜珩身侧,数次以余光注视身边的人,但秦惜珩始终半垂着眼,望着杯盏中的酒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在梁州时,范棨就多次对赵瑾提过日后该如何婚娶,但她那时无心此事,便一直这么拖着,谁知就这样拖成了一桩麻烦。
纵然秦惜珩心里有一个谷怀璧,但皇命难违,大婚夜该如何熬过去更是一个难题。赵瑾在心里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将她给糊弄过去。
周围说话的声音不觉大了很多,她还在拿捏着主意,肩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手,然后听到秦佑的声音说道:“我说阿瑾,我还没整明白呢,你怎么就成驸马了?父皇不会是说笑吧?”
歌舞还在继续着,赵瑾冲龙椅上一看,帝后二人已经没了踪影。再一看宴席上的众人,都是一副轻松的模样,她有些恍然,竟然连楚帝是何时离开的都不知晓。
秦佑见她不说话,又对秦惜珩道:“恭喜七妹妹喜添夫婿啊,五哥哥看你们郎才女貌,当真是般配。说吧,想要什么贺礼,五哥哥送你。”
“五哥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秦惜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起身,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赵瑾,快步就走了。
“这丫头,脾气还是那么坏。”秦佑摇摇头,胳膊肘一捅赵瑾的肩,“难为你了,下半辈子都要对着她。”
赵瑾苦笑了两声,见樊芜正往这边看,遂对秦佑道:“殿下,家母还在那边等着,我先走了。”
秦佑却是叹气:“好不容易见着你一次,又成了我妹夫,这下都不好出去开荤了。”
赵瑾好气又好笑,一时对他也是无语,摆摆手权当是告别。
宫宴散场,母女俩一人坐车,一人骑马,一路上都没有任何话语的交流,等到回了府中,樊芜才幽幽地叹息:“还是躲不过。”
赵瑾已经看开了,“尚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明日圣旨就该到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圣上从召我入京时起,就已经盘算好了这一切。”
樊芜有些担心,“听说仪安公主骄横得很,到时候……”
“山人自有妙计。”赵瑾先宽慰母亲的心,笑道:“公主府早就落成了,娘日后也不常见她,正好省了参拜。”
“可你……”樊芜忧心忡忡,最后只能甩甩袖子摇头,“罢了。”
“娘早些歇了吧。”赵瑾已经将她送到了屋外,“不过是道赐婚,又不是天塌下来了。”
樊芜叹着气准备进屋,又不放心地对她道:“这事记得问问范先生。”
赵瑾点头,“我知道。”
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樊芜道:“对了娘,圣上知道我爹与英王妃的事吧?所以当初才没让他尚康乐长公主?”
樊芜古怪地看着她,“尚康乐长公主?没这回事啊,你听谁说的?”
赵瑾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她确认一遍,“当真没有这回事?”
“没有。”樊芜语气肯定,“当年你爹与英王妃的事情,圣上如何会不知道?那时朝堂还需宁家来稳固,圣上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与宁家翻脸,再说若是真有这一出,邑京早就人尽皆知了。怎么,你是听到什么了?”
“朕是想与你赵家结亲的,当年险些就让你父亲尚了康乐长公主。”
赵瑾回想起那日进宫与楚帝的对话,一时之间呼吸急促,连脸都白了,吓得樊芜慌了起来,“瑾儿,出什么事了?”
楚帝这只老狐狸,原来一早就暗示得明明白白,怪她自己不留心,没有多想一层。
“没、没事。”赵瑾摆摆手,慢慢地平静了下来,“那日进宫时,圣上就暗示了一次,是我自己没往这上面想,才至今日被摆了一道。”
樊芜怔怔地立了一会儿,才叹气一声:“是娘无用,帮不了你什么,反倒成了你的阻碍。”
赵瑾知她心里不好受,故意笑嘻嘻地开解:“好端端的说什么呢,不过是尚主而已,又不是去跳火坑。再说我看仪安公主今日不大高兴,想来也不喜这门婚事。这样正好,以后相安无事,各过各的。我猜她现在保不准正对着皇后哭鼻子。”
凤正宫。
“母后,我不要嫁给那个赵瑾!”
秦惜珩一回来就开始哭闹,“他男女通吃,我是亲眼见着的,他还游手好闲不思进取胸无大志,平日里说话也是污秽不雅,不堪入耳。这样的纨绔混子,我不要和他在一起!”
她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继续嚷嚷:“还有还有,梁州又荒又穷,我若是下降了他,日后怕是也要跟着同去。母后,我想留在邑京,我不要去那鸟不生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