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沅沅迷迷糊糊地说:“你是我妈吗?管那么宽?”
对方再次沉默。
寂静而狭窄的轿车后座,仿佛从中间缓缓裂开一条天堑。
“我不是你妈,但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必须管你。”
他这么说,语气无奈而温和。
简沅沅“呵”了一声。
她的脑袋重重磕上车窗,双眼紧合。
窗外的雪如同鹅毛挥洒,大得几乎能飘到她凌乱的长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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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典晚会已经结束了两个多小时。
早前靳泽给云娆打过电话,说他临时有点事,会晚到,让她在家里乖乖等他。
云娆于是在家里等啊等,膝上的小西几睡着又醒来,跑到饭碗那儿吃了几口,又跑回来窝进她怀里,继续睡。
快十一点了。
云娆有点困,想抬手揉揉眼睛,突然记起自己今晚化了个漂亮的妆,不能乱揉。
她拿出手机。
云娆:【学长到哪啦?】
云娆:【外面雪好大,路上要小心哦】
她恹恹地倒进沙发,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
不知道是今天第几次点开他的微博主页,看到他今天下午发的微博,云娆的唇角就忍不住往上扬。
靳泽v:【送你】
应该是送我吧?
好漂亮的圣诞树,好鲜艳的果子。
可惜,今晚应该来不及伴着发光的圣诞树,一起吃烛光夜宵了。
没关系。
她安慰自己。
平安夜只是个日期罢了,她明天或者后天晚上再去看那棵树,也是一样美丽。
云娆怎么也没想到。
仅仅五分钟之后,她就看到了那棵树在夜里亮着灯的样子。
闲来无事的时候,云娆习惯在各个追星小号之间来回跳,转一些对靳泽有利的通稿或者素人博文。
她有十个号,每个号都关注了很多不同的人,大部分是粉丝同好。
不知道切换到哪个号的时候,她目光一顿,停在某个姐妹转发的一条图文爆料微博上。
微博发布时间是三分钟前。
新鲜爆料,刚出锅的,比包子还热。
云娆只看了一眼,就疯了似的把手机丢了出去。
照片拍摄位置似乎是云翡佳苑内某住宅。
深夜,大雪,别墅园,路灯下有三个人。
三个人云娆都认识。
靠左的那个人是靳泽的司机,姓王。
司机举着一柄大伞,宽阔的伞面为右侧两人挡住纷扬滂沱的雪花。
女人蓬松的茶棕色长卷发散落在男人肩头。
镜头拍到她精致的半张脸,脱力似的靠在男人肩上,双手松松垮垮地环着他的脖颈,正被他背着,缓缓地往别墅园最深处的那幢宅子走。
男人微弓着腰,身形依旧英挺而清隽,出席晚会的那件墨蓝色西服外边又披了一件大衣,溶溶夜色中,和女人身上的长款呢绒大衣几乎融为一体。
连续几张不甚清晰的画面,构成越发清晰的情节。
照片的左上角,还有一颗闪烁在雪色中的五角星。
是靳泽家的圣诞树树顶。
他下午发的那条微博,云娆的十个小号加起来至少转了五十遍。
没想到,现在以这种方式再次相遇。
片刻后,被她远远丢在沙发脚边的手机猛然震响,无数条消息纷至沓来,粉丝群一定已经迎来了首轮地震,微博瘫痪近在眼前。
【靳泽平安夜密会女友!雪夜小区内背女友回私人别墅,举止亲密至极!】
她只扫了博文一眼,竟然像石刻一样印进了脑海中。
她想不到任何正常的朋友关系,能做到这个份上。
他们的亲密关系,已经无以辩驳了。
云娆从地上捡起手机,狠狠按下电源键,再扔回地上。
无数种想法在脑子里狂乱地交织,首先是那些最残忍的——
所以,他想和她结婚,就是需要娶个柔弱可欺的睁眼瞎放在家里,方便他在外面乱搞?
还是,他在每个女人面前,都说想和她结婚?
又或者,她是那个炮友,虽然还没彻底泡到手,简沅沅才是正牌?
云娆抱着膝盖瑟瑟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又做缩头乌龟了。
习惯性地哆哆嗦嗦抱着自己哭,习惯性地躲在角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她用力地擦了把眼泪,手背上赫然多出一片淡色眼影。
一直以来,她如此相信他,现在出了这种事,当然要问清楚,确定被骗的话,更要劈头盖脸地骂他,绝不能让他好过。
云娆颤抖地再次捡起手机。
为了确保自己能勇敢地面对,开机后,她第一时间点开的是网上跑腿软件,给自己买了一箱啤酒,半个小时之内送到。
眼泪稍稍止住了,但是眼睛酸涩得厉害,异物感硌得她很难受。
估计是假睫毛又掉进眼睛里了。
云娆跑进洗手间,一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更悲愤了。
妆面糊成一团,白色的眼泪留到脖子上,还有身上这套为了见他特意穿的海马毛小毛衣配及膝长裙,简直傻逼透了。
她干脆关上门,剥光衣服扎进了淋浴间。
莲蓬头开到最大,热烫的水砸在身上,云娆却忍住了没有哭。
水声哗啦不绝,约莫十几分钟后,门铃第一次响起,云娆没有听见。
等她洗完澡,套上宽松的冬季家居服,抓着浴巾奋力擦头发的时候,今夜的第二遍门铃,她听到了。
云娆将浴巾胡乱地包裹在头发,像个阿拉伯人。
她吸了吸鼻子,趿着拖鞋快步走向玄关。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
云娆走到门边,拉开一条小缝,果然看见地上躺着一箱百威。
突然间,门框那儿多出了一双手。
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指骨,一双云娆再熟悉不过的手。
他明明知道门锁密码,却要按门铃。
一定有心事吧?还是觉得愧疚?
她下意识地要关门,谁曾想,门外的人竟然用蛮力将门缝拉得更大。
云娆僵硬地握着门把手,抬起眼。
午夜的钟声恰好敲响,自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悠远而空灵,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耶稣降世,万众瞻礼,普世欢腾。
她落入他眼中,瞳孔深不见底,寂静的火焰瞋斗。
靳泽肩上,头上,甚至睫毛上,都落满了雪,竟像是徒步穿过雪夜而来。
“刚才为什么关机了,电话都不接?”
他的声音仿佛也染上了雪夜的清寂。
云娆定在原地,双眼肿胀,不答。
他单手抵着门,似乎怕她狠心关上,眼底几乎要支起一丝笑意,然而顷刻便消散了,
“怎么买这么多啤酒,家里还有别人?”
云娆咽了口唾沫,眉心微微蹙起:
“没错。有......有很多人,都是你不认识的。”
冷冽的空气争先恐后钻入温暖的房间。
云娆衣物单薄,忍不住瑟缩一下。
下一秒,就见靳泽忽然弯下腰,单手抱起地上的啤酒箱,另一只手伸进门缝,牢牢搂住她,不由分说地硬挤进屋内。
他脸上带着自嘲的冷笑:“既然有外人,那就趁现在,让未来的男主人认识一下他们。”
云娆自然堵不住他,顷刻间,就被他连人带酒抱进了客厅。
除了一只仰头发愣的猫,客厅里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