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风来袭,夹在门帘揭开的寒气里,闯入书房里,却是明眸亮齿的少女。
仔细些端倪,眼眶略有点深,五官的轮廓都比较清晰,稍异于此间年月的美女。
她的哥哥写诗嘲讽她,便是道:“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流不到腮边。”
没错,来的便是苏小妹。
“你赶紧回去,大半夜的,没出阁的女孩,你跑来我这里捣什么乱?要来你也白天再来!”
苏小妹笑道:“白天?你现在是什么模样,自己心里有数,谁沾上你谁倒霉!家兄哪能教我过来找你?若不是今晚他呼朋唤友去喝酒,我如何出得来?”
刘瑜板着脸地把苏小妹往外轰,仙儿刚被吵醒了,揉得着眼出来看着苏小妹,吓得一下子全醒了,随手抄起张椅子,拦在刘瑜身前:“你快走!别来祸害奴奴的少爷!一会大胡子来了,还要怪少爷呢!”
按说苏小妹也是美女,不论是大宋的审美观,还是刘瑜的审美观。
可刘瑜真心怕她!
他在边上鼓励着仙儿:“好仙儿,对,赶紧把她弄出去,回头少爷给你烙三斤饼吃!外加四两卤牛肉!”
仙儿一听可来了精神,那椅子四个脚就往苏小妹身上叉过去,眼看硬要把苏小妹顶出房外。可接着彭孙和童贯、高俅三个人就直了眼,别提蔡京了,他正经读书人,不练武,看不明白,这三位是多少都有功夫在身的,能不能打不说,眼力劲还是有的。
只见苏小妹迎着那椅子,上半身往右一摆,再快速地往左回摆,脚下轻巧一滑,整个人就闪过那椅子,跟仙儿直接几乎脸贴脸了,她那小巧的拳头在仙儿眼里无限的放大,但终于没有砸上去,而是变拳为捏,一把捏住了仙儿的耳朵:“翻天了是不是?”
这就是绝对标准的拳击动作,她是跟刘瑜聊天时,听刘瑜的描述和笨拙的比划,然后她就学会了,要知道,看过多场搏击比赛的刘瑜,自己都绝对做不出的动作。
不单这个事,其他事也是一样的,刘瑜只要把道理一说,她总是很快就会。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妖孽,而且面对别人还好,面对刘瑜,她从不收敛自己的妖孽天赋。
这是刘瑜不愿见她的原因。
那智商程度真的太打击人了,没事写写信就好,见面还是罢了吧。
这时苏小妹便拎着仙儿的耳朵,冷笑道:
“还敢把我往外轰?我看少只耳朵的小丫环,一定特别可爱,你说呢仙儿?”
仙儿快要哭出来了:“不要,奴奴不要变成只有一只耳朵的丫环!”
“行了、行了,她不就是久没见你,跟你闹着玩,亲热么?你干什么呢?虐待小孩是不对的!”刘瑜看着避不过,只好咬了牙,换了一副貌岸道然的脸孔,上前来拔开苏小妹的手。
可苏小妹哪里吃他这一套?
“你再不松手,我咬了啊!”眼看扳不开,刘瑜也急眼了。
苏小妹悻悻松了手,看来以前怕是真被咬过,不屑地扫了刘瑜一眼:“你能再没出息点吗?”
“能,我还有无敌龙爪手没使出来,这里人多,给你留点面子,你知道的!”刘瑜一边安慰着仙儿,一边跟苏小妹斗嘴。
苏小妹听着俏脸发红,抬腿往刘瑜脚上轻踢了一脚:“你去死!”
刘瑜惨叫一声,蹲下抱着自己的脚:“秦少游!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大半夜带她来祸害我?你还打算躲后面接着看戏是吧!”
“子瑾,抱歉。”秦少游闪身出来,很内疚地对刘瑜拱了拱手,他是抵不过苏小妹的恳求,他不陪的话,苏小妹真敢翻墙出来的。过来见着这场面,他倒觉得很些对不起刘瑜的,深更半夜,平白无故给苏小妹这么一闹腾,换谁也不见得开怀。
刘瑜揉着腿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客气了,说将起来,我也是抱歉。”
“子瑾何出此言?”秦少游听着就不明白了。
他当然想不到,刘瑜的抱歉,是指秦少游日后迎娶苏小妹时,到时洞房过三关,就不是对对子了。恐怕是论如何富国强兵的策论,或是平面几何、代数了。还好刘瑜是文科生,高数都忘记得差不多了,要不然以苏小妹这天赋,感觉秦某人恐怕一辈都爬不到床边。
想到这里,刘瑜就无声失笑,拍了拍秦少游肩膀,活动着腿脚,对他指了指苏小妹道:“他日你得偿所愿,洞房花烛之时,自然就知道我为何抱歉了。哈哈,这个真不能怪我,她实在是太过了得!”
刘瑜正说着,苏小妹却就招呼他过去:
“子瑾快些过来!你这安排不妥当!仙儿,去弄点面条出来,给大伙当宵夜!”
她没听过刘瑜方才的布置,却在刘瑜随手画出的地图上,指出了几处:“若是安置在这里,一旦你所料不差的话,只恐打草惊蛇。”
刘瑜一边揉着脚,一边点了点头,她说的颇有几分道理。
过了半晌,仙儿嘟着嘴提了一桶面条出来,分给大伙当宵夜,分来分去,发现多出一碗。
她本是个馋猫,看着多出一碗,偷笑着直接抱起碗,就开吃了。
所以却就没有人注意到,秦少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出院子。
因为刘瑜方才那两句话,没交代清楚,秦少游完全想岔了。
当初听着苏家有意将苏小妹许配与他,他很担心苏小妹是不是无盐膜母一般的容颜,后来在苏家出入得多了,见得苏小妹,惊为天人,更难得是才学上,也教目无余子的秦少游服气。
换句话说,苏小妹就是他心中的女神。
现在,刘瑜来跟他说,他日如能得偿所愿,到了洞房花烛,就知道为什么抱歉?
他以为刘瑜是跟苏小妹,有了什么逾礼之举,往粗俗里说,就是他认为,刘瑜已经把苏小妹睡了,然后来向他炫耀!
站在刘家小院门口,秦少游的脸色极为难看,本来俊美的脸孔,扭曲得吓人。
他单立于风雪里,咬牙切齿自语道:“刘瑜,你这禽兽!吾与汝不共戴天!”
然后他重重地抹了一把脸,走入院子,众人却便见到,依旧那个,温润如玉的秦少游。
刘瑜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已得罪了秦少游。
他也更没有想到,此时并无权势,也无富贵的秦少游,日后给他造成的麻烦,远远超过了向宗回。
刘瑜,也只是人,他不可能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或者按着刘瑜所说的:“宁见索命魑魅,莫遇苏家小妹。”
苏小妹,却便是他命中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