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张商英现时如同招商办公室一般。
只是张商英没有想到,为什么会这样?朝廷有个什么动静,下面乡绅都是极力抵抗啊。
比如青苗法,为什么刘瑜提出一个新玩意,这些人却就没一个说一句不好的呢?
当过知县的张商英,这时还真生出个念头:若以刘相公入主中枢,或新法无所不行?
当然,他马上就否定自己的这个念头,他很清楚这是一种错觉。
正如他能治一县,却不一定能治得好一府,更不见得能治得了一路。
秦州的乡绅豪强听刘瑜的招呼,不等于刘瑜入主中枢,这大宋天下的乡绅豪强,便也听招呼。
刘瑜不是要推行新法,他是在提议合资来做一项生意,什么生意呢?味精的生意。
术业有专攻,刘瑜连玻璃都烧不出来,自然不可能指望,他能折腾出味精来。但他现在手上有沈括啊,当沈括得知道,有一种晶粒状的东西,大约是从海带之类的海产品里,提炼出来的,然后在汤里添加这种结晶体,就能让汤的味道变得鲜美时,沈括就开始要经费了。
当然,沈括再聪明,要让他以千年后的工艺水准,去化学合成或是提炼出味精来,那他真的也做不到。
不过他可以折腾海带啊,刘瑜给了他经费,沈括就按自己的思路折腾啊,蒸啊,煮啊,灼啊,煎啊……
所谓不疯魔不成活,要换个别的人,大抵就质疑,刘瑜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是沈括来问上刘瑜一句,刘瑜也只能打个哈哈,说自己开玩笑罢了。一个文科生记得味精分子式的机率能有多少?基本是零吧!
可沈括不来问啊,他觉得按之前那些数学题一样,刘瑜能拿出来说,必然就是有根据的,那沈括是不服输的,他觉得自己不输与人,总要折腾出来才是道理。所以他埋头苦干,终于发现了,蒸发的海带汤,所留下的棕色结晶体。没错,这就是最原始的味精了。
刘瑜是现场给这些胖子们做了示范,让他们喝了加了味精的汤。
几乎马上就征服了所有的胖子,尽管贫民消费不起,但至少在士大夫,在商贾之中,这是必定有着极好的销路啊!甚至更有人觉得,如此贩到辽国去,那更是一个广阔的市场在那里等着开发。所以对于刘瑜提出的要求,无论是看望踏白司的军汉,还是捐赠出物资,来慰劳蕃兵、弓手,这些胖子,都出奇的爽快。
毫无疑问,他们谁也不愿意被刘瑜拉下。
这东西可是有先例的了,不是说以后能做上这生意就得。
永兴军路,那一开就听刘瑜的话,好好修路的州县,大都肥得流油,后面那些见人发了财,才跟着来做的,那就不见得有赚多少钱了;当年和孙六郎一样,一开始就参了份子到刘瑜商队里的,大都也是成豪富了,可后面再凑过去的,那也就是混口饭吃,想要因此发家?想太多了。
刘瑜有跟他们讲过,是因为垄断,第一批的人,占有了客源和销售渠道,自然能得到比较好的回报。
胖子们绝大多数是听不明白的,但他们都朴实地认为,一定要搭上第一班车,搭上第一班车,就能发达。
张商英笑着教他们坐下,却是对着他们说道:“相公吩咐下来,这生意,只怕也用不了许多的钱,大抵有个十人,打些本,就能铺开来做,以后如果做熟了,其他人要加入再说不迟。毕竟,这事是有风险的。”
味精的风险,在于沈括还不能保证一个可靠的流程,去生产出这些结晶。
简单的说,就是连靠谱的实验室制法都还没出来,蒸发的海带汤,有时灵,能有这些棕色结晶,有时不灵,放久了,放得都馊了,什么也没有。
千年后也许很简单,只要成功一次,普通中学生基本就能保证重复的东西,提前了千年,就算是沈括这个大天才,也是如此艰难。因为他没有温度计,没有湿度计,没有元素周期表,没有一切现代化工业基础,他连个一根标准的试管和一个酒精灯都没有!
所以张商英说有风险,真的不是在自高身价:“相公说了,这真的有风险,投了钱进来,说不准,最后一无所得,这可不比贩货的商队,商队多少还有些东西……”
“小人这身家,都是相公赐下的,真要什么都没了,小人回去守着小染坊过日子,都这富贵当一场梦就是。”孙六郎这小胖子极为决绝,在所有的胖子都还没有下决定的时候,他马上就做了决定,就如他当年偷家里的钱去投资刘瑜的商队一样。
孙六郎很倔,当年哪怕被他父亲打到半死,也不肯说出钱去了哪里,不然的话,他父亲去找当时的刘瑜讨要,孙六郎以为,刘瑜大抵是会把钱还回去的。当然,刘瑜当时肯定不会还钱,不过他咬着牙没说出来,刘瑜事后也很感动,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富贵,这也就让孙六郎更倔了。
如今也一样,不论张商英怎么说风险,他一点也不在意,倒是在胖子堆里,一下就显出他的不凡。
张商英点了点头道:“孙世兄,相公有交代,若是世兄还是和当年一般,那便共进退吧。”
说到这里,他伸手止住行礼的孙六郎,也冲着要开口的其他胖子按了按:“其他九个名额,价高者得,以五百贯起拍,如果秦凤路这边凑不齐九个五百贯的名额,那就到永兴军路去说一声,下官以为,便是把九个名额都放到永兴军路,大抵都不会有问题。”
当然不可能有问题,陕棉啊,让多少人发了家!
只要说是刘瑜的生意,保准这九个名额能炒出天价来。
这一点,老少胖子,倒是很认同,纷纷道:“这是相公怜悯秦凤路的恩德,如何能分润到永兴军路去?”、“万万使不得啊!相公在永兴军路,已给那班杀才整治出了陕棉啊!”、“便是如此,五百贯,值当什么?小人认上四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