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这么生气,不为其他,是因为他弟弟刘塘,在外面被人打了。
若是刘塘横行霸道,那被打也罢了,刘瑜就是护短,也不至于如此愤怒。
主要是他这弟弟胆子并不大,不说仙儿,就是蔡京,在徐州都比刘塘横一百倍。
刘塘连在刘瑜面前引见个小伙伴,都不敢的。
这样的性子,至于在外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吗?
蔡京并没有用一刻钟,甚至他都没有下去查资料,如梦在边上翻查归档的目录还没翻出来,蔡京就开口道:“六月的档,应该是初九,徐州事有一条,王某为徐州大地主……之所以会记录这个档,原因是他吃了那一批陕棉,并且干脆的一次性付清了;九月的档,十一日,有一条,王某家中下人、清客,设法打探快递事宜……”
刘瑜坐在书案后面,不得不承认,这厮脑子太好用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蔡京很有一种情报人员的敏锐,出了事,他马上就反应过来,应该是在某个节点上出了问题。一下子就把相关的事列了出来。
“这么说,打伤二弟,他们是故意的了?”刘瑜皱起了眉头。
蔡京摇头道:“学生以为,没这么简单。”
“就算先生冠带闲住,区区地方豪绅,也绝对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特别是有黄家的例子在前面,没有理由,会以为先生收敛爪牙的。”
刘瑜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是秦桧,没错,后世所谓,白铁无辜铸佞臣的秦侩。
靖康元年,秦桧认为对南犯的金兵,“不宜示怯”;后来秦桧升官,他又认为此职专为割地求和,有违自己的主张,三上奏折请求辞职。
好人啊,后面成了佞臣的秦侩,开始也是有良心的啊。
“先生,学生以为,这后面,肯定有人在为王家撑腰,否则断无如此可能。”蔡京把自己的分析说出来之后,做了一个总结。然后就暂停下来,不是说完,明显对于幕后推动者,他也是有腹稿的,但就看刘瑜要不要他说下去。
刘瑜看着蔡京,却暗暗下了决心,也许,如果不给蔡京变坏的机会呢?这人真的是个干材,如果没能力,那也成不了千古奸相啊。几乎在一瞬间,他就有了决断,总要试一试,因为蔡京太好用了,实话说,比杨时好用多了!
“元长,你回京师去准备考试吧。”刘瑜突然就这么吩咐,让蔡京颇有些措手不及。
但刘瑜决心已下,安排起来,却就很顺畅。
“是,先生。”蔡京在一开始的失神之后,也反应了过来。
“接着说。”刘瑜示意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石得一。”蔡京也很干脆。
然后他才说出自己的分析,那就是石得一,基本就是被刘瑜架空了,尽管名义上他掌握着皇城司。不是说四十逻卒不听他的号令之类的。那是扯蛋,石得一接手皇城司,当然会换上他自己的人。亲事官都是武官,又不是文官,石得一要抽调人手,完全不成问题。
再说,他也有这个权力,要不怎么掌握皇城司?
但对于明眼人来说,石得一的窘境,是很明显的。
至少蔡京就看得很清楚:“先生珠玉在前,官家有了比较,石某自然不得不勤勉。”
所以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石得一需要勤勉,需要出成绩,向皇帝表示,京师至少跟刘瑜在时,是一样的,各种风吹草动,牢牢把握在手里。那他就得办事,办事就需要人手,能干活的人手,这不是亲信或心腹能解决的问题。
于是问题就来了,能办差的那些人,基本都是刘瑜一手培养起来的,不论入内院子,还是亲事逻卒。这是大宋朝,没有专门的大学来做人才储备,文章也好,手艺也好,就是师徒相传的。能办事,也就那些人,包括刘瑜看不上的,街道司出来的那批军兵。
石得一最后也不得不捏着鼻子,用了一些有刘瑜烙印的人。
“然而出自先生门下者,自成一脉,石某实无可奈何。但若心无所怨,那他是圣贤。依着学生看来,石某不象是圣人。”蔡京笑着说来,大约得知刘瑜放他回京考试,心情也变好了,说起话都带了点俏皮的意思。
刘瑜点了点头,两者结合起来,倒也就各有所需。
王大地主,眼馋的有两处。
陕棉的利益就不必说了;
还是刘瑜建立的快递行,从徐州到京师,再从京师到洛阳,再由洛阳到京兆府,再由京兆府到秦凤路。东西走向的快递路线,要放千年后,当然是小打小闹。但在大宋的如今,那就是极为不得了的事。有了这么一条线路,刘家快递铺每旬所出的摘抄报纸,往往一出就被抢购一空。
刘瑜可不是走“一个铜板就买两份报”的路线。
一张后世小广告大小的报纸,七两银子,这可不是武侠世界里的七两啊,这是一两银子可以买一大坛酒、二十斤牛肉外加两只大鸡的大宋啊。
而且刘瑜用饥饿销售的法子,一期一百张,可以及时知道各地物价,传递消息。更为重要的是,沿途山匪路霸的情况,这才让商队视若至宝,这不单关系到他们的财物安全,更是人身安全啊。
几乎报纸一出,马上就抢购一空。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直接给了一年的钱,让刘家快递铺直接送到家里去。
每旬这七百两银子,刘瑜是赚得毫不费力。
买的也不只是商人、商贩。
文人雅士,家境宽裕的,往往也会买上一份;
青楼当红的女校书,如同当年艳盖徐州的白牡丹,当然也会买上一份,迎来送往,才能显出自己的才气。
一个月下来,二千一百两银子,让王家看着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