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地在敌手,或可议之,他日国强,自能复得;若地在我手,寸土不能弃!”章惇答得很坚决,也非常直接。如果没有实际控制权的,那么可以谈判,等国家强大,再拿回来就是;如果是由大宋控制的,那肯定不能给。
这很符合刘瑜的政治上的底线,他点了点头,举起茶杯道:“贺子厚鹏程万里。”
“不敢忘子瑾之谊。”章惇也举杯,两人以茶代酒,喝了这一杯。
“中立,替我送一送子厚。”
很明显,章惇是个极聪明的人,已经有几成猜出刘瑜请他来的缘故。
只是刘瑜不说,他便不问,只是笑道:“好,他日再醉,子瑾留步。”
杨时送了章惇回来,刘瑜示意他坐下:“那一批人,考察得如何?”
“第一次夜间突击刑审,就有五人熬不过去;第二次有三人;自此之后七次,再无一人松口。”不用去看笔记,杨时随口就能报出数据来。
刘瑜点了点头,四十余人,八人不能用,没关键,还可以放在京师办差嘛。
有三十几人能用,这很超出他的预计了。
“不用再考察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再被刑审,他们也会当成是考察。”刘瑜对杨时下达了命令。当然这三十几人不是铁铸铜浇,若论落入敌人手中,刑审到一定程度,也会开口,那个是没办法的事,到了那一步,刘瑜也不会怪这些手下了。
“第一批选送三十人到秦凤,让十五叔带队,用商队的名义进入,过了年就动身。”
“商队用什么名义,各人的籍贯,渗透入青唐之后用的身份,你在过年之前,就要全部做出来。过了年再一起对照推敲,正月初三就得定稿,正月初五,要把这些伪造的身份,让这三十人背熟记牢。正常的商队出行,过了元宵就走,所以时间很紧。”
“先生放心,学生马上着手来办这事。”
刘瑜从鼻子里呼出两道气来:“要跟他们说清楚,无论之前的突击刑审,还是这些身份,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们能在西夏活下去。所以一定要让他们背好。”
说到这里,刘瑜便又有些无奈:“中立,恐怕误了你开年的入场啊!”
他很无奈,但他手头上,也没有什么放心的人手可以用。
蔡京倒是个天生的变色龙,对于间谍方面的业务,也是一点就通。
可一个是人家志不在此;一个是出了萧宝檀华哥的事以后,刘瑜真的不敢用蔡京了。
所以只能是杨时,不过对于刘瑜的担忧,杨时倒不是很在意:“先生,我并不太在意科举,无论是跟着您办差,还是跟着程先生治学,都让我获益非浅啊!再说我还年轻”
刘瑜点点头对杨时道:“你放心,等人手多起来,我会尽量的少占用你的时间。”
也只能是如此了。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里,临近年关,京师之中,年味儿也就越来越浓。
许多书信里,刘瑜竟找到了苏九娘的信,这倒让他颇为高兴。
不过对于苏九娘离开京师,苏东坡却不告诉自己,刘瑜很有些不满。
对此苏东坡倒很坦然:“你什么也给不了小妹,就不要教她伤心。”
这倒让刘瑜手中杯子失手摔碎。
苏东坡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去安慰,这就是他唯一对刘瑜不满的地方。
正妻不是侍妾不可能有两个,这么久了,刘瑜始终没个决断。
不过还没等刘瑜想好怎么面对,急促蹄声便从太白楼下经过:
“先生!先生!”是杨时焦急的声音。
刘瑜提起袍裾,和苏轼一起匆匆下楼,却便看着李宏等人已然披甲顶盔,杨时滚鞍下马,凑到刘瑜耳只说了一句,刘瑜觉得头皮都爆了,对苏轼耳语一句,然后说道:“事不迟宜,我马上赶赴大名,你帮我奏事!”
说罢根本不等苏轼反应,匆匆接过张二狗递来的缰绳:“快!快走!”
冬日就算没有下雪,怒马急驰,风也如刀一般削在脸庞,还没有出陈州门,刘瑜脸颊就已经被风刮得通红了。到了陈州门前,李宏加快了速度,越过了刘瑜十来步,手持腰牌高吼道:“皇城司办差,快把人都驱开了!”
其实守门的也认得皇城司衣甲,守将更是认得四十亲事官,哪里有人去看李宏的官凭等等?那原来在城门口,搜剥入城费用的军兵,连忙提起花枪,把行人都驱赶到两边,一时之间,鸡飞狗跳,不胜其乱。
更有一辆骡车倒地,似乎又砸到行人了。
但刘瑜全然顾不上这些,急急一夹马腹:“走!”
三十来人,一人三马,百来骑就这么如风卷残云,直飚了出去。
因为等不及了,西夏人在年关将近的时候,突然开始无征兆地撤出京师。
如果不是刘瑜早有准备,等到今天中午,基本上都跑光了。
所幸这件事刘瑜交代给了一丝不苟的杨时在跟进。
而杨时跟那三个编校秘阁书籍的文官,在皇城司公事房轮值。
划成行动组的四十亲事官,也保留了一组类似战备值班的性质。
所以在半夜流荡于青楼章台的丁组,送回来情报的时候,轮值的编校秘阁书籍文官叫醒了杨时,而后者马上召集了战备值班的那组亲事官,分头去进驻各城门;并且在通报给刘瑜的同时,下命令让其他三组亲事官立刻到皇城司待命。
然后就没有什么悬念了,刘瑜带着已整装待发的亲事官,把早就锁定好、已收拾好到东西,准天亮就出城的西夏细作一网打尽,七个据点无一漏网。
这也是为什么大清早,刘瑜会跟苏轼在太白楼喝酒的原因。
刘瑜很开心,自己没有看错人,杨时算是培养出来了。
安排人手下去审讯,刘瑜就叫上来看他的苏东坡,跑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结果这一审讯,就出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