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走下正堂,把住向老爷子的小臂,客气请他坐下述说。
可这堂上那有坐椅?于是又一番折腾,说些士林逸事,等杨时去搬了椅子过来。
这期间,刘瑜是死死把向老头儿稳住,直到稳婆到场,方才松开对方。
“验身。”稳婆一到,刘瑜就马上下令。
大堂之上,围上不透光的布障,由稳婆给云五娘验身。
不消片刻便有结果出来,两名稳婆也不知头尾,向老爷子被刘瑜缠住,也没法让手下去知会她们,知县大老爷刘瑜端坐在堂上,又有百多百姓围在衙门,她们也不敢乱讲:“回禀大老爷,这云家丫头,未经人事,是为完壁。”、“回禀大老爷,这云五是处子无疑。”
刘瑜点了点头,教杨时把文书列明了,叫那两个稳婆按了指印签押,呈给刘瑜。
“前辈在这陈留,也是德高望重,便由前辈做个见证吧。”
刘瑜把文书递到了向老爷子跟前,当然向某可以拒绝,但刘瑜又加一句:
“也好为向家做个证凭,以免他日,又来生事,说是向家大少爷,污人清白。”
潜台词就是向老爷子要不画押,日后拿向劲草强奸民女说事,就不怪刘瑜了。
向老爷子知道官场手脚的,而且更知道自己孙子的秉性。
要真当场和刘瑜撕破了脸,动起刑来,向劲草保准扛不住,等会把罪名一罗织,按着刘瑜这作派,到时弄出个杀头的处置真的都没意外。所以他也无奈,只好看了一番,把名字署上,算做列为公证。
“前辈,云五娘做工契约满期之前,但若在向家失了处子之身,下官就惟向大少爷是问了。”刘瑜等着向老爷子签了文书,教杨时收拾好了,却就冲着向老爷子说了这么一句。
刚刚被种师道松了脚,方才爬起来向劲草听着就怒了:“那她要勾搭上别上,坏了身子,或是被他人用强,也怪到本少爷身上?”
刘瑜伸手止住要发作的种师道,笑了笑,对向劲草说道:“难道向家藏污纳垢,有许多勾搭良家女子的采花贼、坏人清白的江洋大盗么?还是说,去得向家做工,便是清白不保?”
这个时候,向老爷子却就站了起来,挡在他孙子和刘瑜之间:
“明府说得是,若是在向家出了事,自然归结到向家头上。”
他是官场的老油子,看出刘瑜又设了个圈套,要让孙子再踩进去,可就麻烦了。
所以就算吃了暗亏也认了,又把店宅务打人的几个叫了出来,当场在县衙宣布开革。
刘瑜也不客气,吩咐几名临时差役,抡起板子,一人二十板,打得那几个鬼叫狼嚎。
至于店宅务赔偿的银子,便是当着围观百姓的面,全数交付了云家。
甚至自己还再垫了两贯钱,给被硬拖来诊医的医师当诊金。
百姓是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敢硬扛向家,让向家低头的;
再说那破败的县衙,和刘瑜连状纸钱都不收,不单伸冤,还贴上两贯汤药钱的举动,更是让当时围观人等,无不热泪盈眶的。
一时之间,陈留青天大老爷的名声,倒是传开了。
只不过,这些纯朴的民众,却不知道,在背地里,向家如是一条冬眠初醒的蟒蛇,开始悄悄地冲着刘瑜,吐出信子,张开獠牙。
通天的向家,绝非浪得虚名。
向家宅院里,向老爷子并没有过多地责怪他的孙子。
他进了自家宅院,便示意向大少爷跟着他,往后花园去了。
最后走到那几盆花前面,方才停下来,叫来花王问了一番,才让花王下去。
“祖父大人,这花有什么好玩的,孙儿出去玩耍了!”向劲草也有点怕,他隐约觉得,在公堂上,自己是连累着祖父吃了刘瑜的亏。怎么吃的亏,他说不明白,但多少还是有些感觉的。
所以他便想着籍故溜走,以免被向老爷子责罚。
向老爷子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呼出来:"咏秀质于楚赋,腾芳声于汉篇。这是兰花啊,乖孙。"
当老人重新睁开眼来,他却就对向劲草说道:“这事不怪你。”
“就算你没有教人打那泥腿子,明府也是要对我们向家发作的。”
向老爷子,是看出了刘瑜对向劲草的不善来,所以他觉得,有没有打人的事,刘瑜都会冲他们这条地头蛇动手的。
他却不知道,向劲草向刘瑜索要侍妾的那一节。
而向劲草倒也有些小聪明,自然也不会提起来讨打,便随着向老爷子的话说下去.
向老爷子摇了摇头:“你不要去撩拔明府,有什么,你先受着,等老夫从东京回来再说。”
“祖父大人要赴京?”
“有几位旧友,向来是喜欢这兰花的,只是他们事务烦多,怕是抽不出空来陈留,老夫便带这几盆花去,想必他们是会欢喜的。”向老爷子要上京,是因为他知道刘瑜从京师下来,所以他要去摸刘瑜的底,断了刘瑜在京师的根本!
面子?输赢?对于宦海浮沉半生的向老爷子,那就是个笑话。
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所以他当天的下午,就上京访友去了。
云家那边,倒是满心欢喜,不单伸了冤屈,还落了钱银。
不过云老爹和云三,却就再三叮嘱云五娘:“要卖死力去做工,却不要丢了青天大老爷的脸皮啊!要不然到时向家说咱们是懒汉,大老爷帮错了咱们,那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