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愣愣地低头看了眼身上,吃完面后她就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而刚刚老爷爷对她说了祝福的话之后她就感觉更加舒服了,浑身轻飘飘热乎乎的,好像有消耗不尽的精力,特别精神特别有力量,连自卑怯懦的情绪仿佛都被冲淡了。结合自身的变化一想,她立马相信了温故的话,“谢谢村长,谢谢老爷爷。得到祝福,我以后真的就不会再被欺负吗?”
“你回学校试试就知道了。”麒麟笑得一脸慈祥。
当晚,白莎睡在温故对面的院子,村里的被褥实在太舒服,她睡得很香,一夜无梦。
*
第二天傍晚,白莎背着包离开神兽度假村回学校上晚自习。或许是因为麒麟老爷爷的祝福,她竟然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教室里已经来了不少人,赶作业的赶作业,聊天的聊天,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她的到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昨天的离家出走估计到现在也没有人发现。她是两年前转到这所学校来的,当时她还有一个女同桌关系不错,可惜后来孟宇在学校四处传播她的负面谣言,那名女同学也恰好转学去了其他学校,至此再也没能交到一个朋友。
她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正准备坐下,后排的男同学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所有人回头看去,就见他椅子散成了好几个部件,而他自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起来摔得不轻。
很快就有男生上去帮忙背起那名男同学去校医室,剩下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起来。白莎敏感地发觉有两个男生往自己这儿看了好几眼,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遍椅子,确定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安心坐下。
晚自习第一节 课过得很平顺,什么事都没发生,孟宇也没来找她麻烦。
那名坐地上的男生被送去了市医院,据说尾骨摔骨折了,以后无法进行剧烈运动,甚至生活也会受到影响。他文化成绩不好,是个运动特长生,原本已经靠这个特长得到直升本校高中的资格,无法运动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白莎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时内心隐隐有点不安,她总觉得那个男生受伤和自己有关。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之前一直偷偷看自己的两名男生,对方也正好在看她,视线对上的瞬间,那两人立刻白着脸低下头去了。
白莎更加确信这事和自己有关,原本摔到地上的人应该是她,不知道怎么变成了那个男生。她想到麒麟老爷爷说的“以后谁敢欺负你就会倒大霉”,眼圈渐渐泛起红晕。
这时,有个不认识的女生在班级门口喊她名字,让她去办公室见班主任。她擦了擦眼角,起身离开教室。
初三语文组办公室里,几位教师正埋头批作业,8班班主任刘香和黄光耀的父亲说道:“你别急,我已经让人去喊了,她一会儿就来。”
黄光耀正是尾骨摔骨折的男同学。
白莎走进办公室,看到班主任身边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内心下意识产生了退缩的念头,但一想到温故村长和麒麟爷爷,她又有了勇气,大步走到班主任面前,“刘老师,您找我?”
刘香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女孩子,“黄光耀说是他受伤是因为你,这是他父亲,想找你问问怎么回事。”
白莎点点头,“可能确实和我有关,他本来想恶作剧捉弄我,结果报应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害人还有理了是吧?”黄光耀父亲粗声粗气道,“把你爸妈喊来,我儿子的下半辈子都毁在你手上,你家不给个说法,以后别想安宁!”
刘香皱起眉头,心中对白莎的反应感到略微诧异,换做以前,她这时候应该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不过今天的白莎反倒让她喜欢一些,她咳了一下,说:“黄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这里是办公室,请冷静一点,学校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白莎,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那张椅子是不是你放的?”
白莎摇头:“不是我,我到教室的时候已经很多人了,大家都可以作证,您也可以调走廊监控,我根本没有时间,而且我事先也不知道那张椅子有问题。”
刘香想了想,决定去保安处看监控,黄光耀父亲骂骂咧咧地跟在后面,面色不善。
监控结果很快调出来,白莎确实来得比较晚,周五晚上离开的也很早,基本没可能做手脚,反倒是黄光耀比较可疑,周五晚上走得最晚,今天下午又早早来到教室。他不是爱学习的学生,这样的行迹很不正常。
刘香对事实的真相基本有数了,“黄先生,你应该再仔细问问光耀,说不定是你理解有误。”
黄光耀父亲非常不满,举手就往白莎脸上打,“你这小孩满嘴谎话,我儿子有病啊自己坐坏椅子,绝对是你掉包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打死你!”
那一巴掌扇下来,脸都得瘫了。
白莎受到惊吓紧紧闭上眼,却迟迟没有等到巴掌,反倒听到了班主任的尖叫声。她缓缓睁开眼,就见黄光耀父亲不知怎么一头栽倒在地上,头上还破了个洞,血淋淋的,他旁边的地上有一个坏掉的风扇,好像是从墙上掉下来,刚好砸到他的头上。
一阵兵荒马乱后,黄家父子都住进了市医院,白莎安然无恙回到教室,她觉得像做梦似的。
晚自习放学后,她背起包离开学校回家。
家里亮着灯,父亲和阿姨难得都在家,孟宇比她回得更早些,三人正坐在客厅里吃夜宵,两岁的弟弟坐在儿童车里玩,气氛十分融洽,她的到来倒像是破坏了他们一家。
“妹妹,你昨晚哪去了,怎么彻夜未归,我出去找了很久,特别担心。”孟宇装模做样地说,在大人看不到的角度却露出非常恶劣厌恶的表情。
白康一听立即发作了,他对这个继子的话非常信任,“你昨晚没回家?怎么回事,我不管你你就越来越放肆了是不是?!”
丁香连忙安抚他,“别生气别生气,莎莎或许去同学家玩了没来得及告诉你而已。”
白莎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心里很难受,忍不住再次生出一股离家出走的冲动,这里没有她的位置,她想回度假村。
白康看到她这副怯懦的样子就来气,“你这是做给谁看?出去让人看到还以为家里谁欺负你了!丢人现眼!赶紧回屋学习去,你哥这次期中考又是第一名,你连前五百名都进不了还敢去同学家玩到彻夜不归!”
“今天有个男同学想恶作剧整我,结果自己摔断了尾骨。”白莎盯着脚尖看了好一会儿冷不丁说道,“他爸爸来学校找我,打我的时候被电风扇砸破了头。”
孟宇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投向她的目光露出些许意外,丁香也颇为吃惊,朝他看了一眼,“小宇,你也回屋去吧,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说着自己也起身去抱小儿子往楼上走。
她的态度一向如此,凡事和白莎有关,都不太叉手管。
白康也没拦他俩,他正感到莫名,今天的女儿似乎有点不对劲,平时只要他发话,她立刻就低头赌气跑自己屋里去了,一点也不懂礼貌,现在竟然变本加厉,跟他扯些有的没的转移视线!
他狐疑道:“你同学好端端的整你干什么?”
“觉得我好欺负吧。”白莎想了想说,“你们不都是这么觉得吗?所以才总是欺负我。”
白康的脸一下子气得通红,这是他第一次被白莎顶撞,“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你不好好学习,成绩那么差,我骂你几句就是欺负你?你怎么不想想谁供你吃穿住,谁供你读书?成天不学好,嘴皮子倒越来越利索了!”
他想站起来找根鸡毛掸子教训她,起到一半,脚踝莫名开始抽筋,连带着闪到腰,一下子痛得他冷汗冒了一背,他嚎叫一声倒回沙发上,白莎犹豫了一会儿没上去扶他,上楼把丁香阿姨喊下来,自己回了卧室。
过了一会儿,楼下恢复安静,卧室的门被敲响,白莎打开门,就见孟宇站在门口,歪着头似笑非笑,“能耐了啊,知道反击了?”
有了黄光耀父子和白康的例子,她现在一点都不怕孟宇,“你有事?”
孟宇见她没有露出熟悉的怯懦神情,颇感无趣,收起笑,眼中是熟悉的厌恶,“你出去一晚,胆子倒是大了不少。我告诉你,要走就走远一点,永远别回来最好,我看到你就恶心,怎么不死在外面算了。”
说完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刚走出两步,突然左脚绊右脚上演了一出平地摔,脸扎扎实实碰到地上,鼻梁弯了半截,鼻血如柱,不仅如此,右腿竟然痛的站不起来。
白莎不客气地笑出了声,“谁先死还不知道呢。”
很快孟宇也被送进了医院,诊断结果显示,鼻梁骨骨裂,右腿小腿骨折,需要住院治疗。医生得知他是在走廊上平地摔摔成这样时,非常吃惊。
从没见过哪个病人平地摔能成这样,真的很惨了。
*
周一早晨,温故在地里拔萝卜,天开始冷了,她准备做点酸萝卜和辣白菜,酸甜爽口,下饭煮汤都很好,冬日必备。除了蔬菜类,她还囤了几只猪腿,挂在屋檐下晾着,等火腿成了,正好过年。
下午的时候麻佑又来村里串门了。他知道度假村周末忙,所以周末一般不来烦毕方,工作日的时候就会隔三岔五来露个脸,送点新鲜海产,可惜那些海产毕方都看不上,从来不碰。
今天他又提了一箱海产过来,说是刚刚从海上带回来的新鲜海参,毕方拿了一个尝了口,难得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甚至多吃了两个。麻佑见状不由心花怒放,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内心甚至开始盘算和女神在一起之后要带她去哪里吃海鲜。
他那副傻样温故都没眼看,毕方可是神兽,人类在她眼中估计就和储备粮差不多。人会对猪圈里的猪产生爱情吗,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可能。
看在同是人类的份上,温故决定帮麻佑早日结束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单恋。趁着大家都不在,她把麻佑拉到一边,单刀直入地道:“你和毕方不会有结果的,放弃吧。”
麻佑前一刻脸上还挂着笑,瞬间就跟便秘似的,“村长,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啊?”
温故很严肃:“我说真的,不开玩笑,我可是把你当朋友才和你说这番话的,你们的身份注定了你们不会有可能,放弃吧。”
麻佑拧着眉头,“什么年代了还扯身份,不就是农村人么,我爸妈不会介意的。”
温故:“……”
她拍了拍他的肩,“你好自为之,哪天被吃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麻佑迅速理解歪了,“我巴不得她来吃我呢,哎,村长,你实话说是不是暗恋我?”
温故翻了个白眼干活去了,白瞎了她还替他担心,这人自我感觉这么良好,活该在毕方那儿挫一挫。
入夜后,春拾的院子热闹起来。骆小雨也特地从城区跑来蹭饭,她和麻佑这对发小简直是活宝,凑在一起馊主意一筐一筐的,拉着村民们玩狼人杀嗨得很。
春拾在厨房洗碗,温故在一边把萝卜洗净切丁。
“你的修行怎么样了?”春拾问道。
自从她能感知灵气之后,同样的问题每天都能从不同村民的嘴里听到至少三遍,全村都在关心她的修行。
她无语道:“吃饭前你才问过,就那样呗。”
白莎离开后,时不时还会有灵气融进她的身体,但她自己却无法主动吸取,因此她还是无法主动修行。
这让她有了一个猜测。
——她的修行方式本来就不是靠自己苦修,而是需要外人的赠与,类似信仰那样的存在。那晚白莎被她的热汤面所感动,从而产生浓烈的感激情绪,之后又得到麒麟的帮助,白莎的情绪更加强烈纯粹,而这种针对个人的善意的情绪或许正是她所需要的。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么多人吃过她煮的饭菜,唯独白莎能带给她灵气。而其他人的情绪并没有那么强烈,并且更针对的是食物,而不是她本身。
所以,如果她想加快进展,必须要有更多像白莎那样能为她提供强烈情绪的食客才行。
她把自己的推测和春拾说了一遍。
春拾立刻放下碗,“这个简单,我去城里多抓几个人回来。”
温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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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为了避免神兽度假村成为犯罪窝点, 温故费尽口舌,总算打消了春拾想去掳人的危险念头,但他显然很不甘心,“就这么干等着人送上门来,得等到什么时候?”
温故不紧不慢地将切好的萝卜丁沥水装进玻璃罐里,拌好调味品然后盖上盖子密封放到窗台上, 这才缓缓说道:“你们一开始就对我的修行非常看重,而且比我自己还着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厨房内鸦雀无声,院子里不断传来热闹的嬉笑声。春拾沉默良久,直到水池里的水漫出来才忽然回过神一般关掉水龙头, “……其实早就该告诉你, 但你之前没找到合适的修行方式,所以我一直没说。”
“你跟我来。”他解掉围裙从后门走了出去。
温故连忙跟上,前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他俩悄无声息从后院小门离开,穿过重重云雾走进梧桐山,满山的金色梧桐映入眼帘。春拾在前面带路,一路上出奇的安静,两人沿着陡峭的石阶来到半山腰,也就是上次来尝试观月修行的地方,石阶只通到这儿, 再往上就是一段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了, 峭壁上也没发现形似楼梯的东西。
温故心说不会又来看月亮吧,就见春拾忽然停住脚转身靠过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感到腰间一紧,下个瞬间双脚便离开了地面,一阵天旋地转后,她发现自己被春拾扛在了肩上往山顶飞,可怕的是,她刚好是趴在他肩上的姿势,上半身挂在他背上,脸朝下,刚好能看到身下越来越恐怖的高度。
温故并不恐高,但是这种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高空飞行实在太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了,她紧上眼不敢往下看,双手死死抱住春拾的脖子,生怕他没抓牢把自己甩出去了。
“十一你想勒死我吗,快松手!”春拾迎风怒吼。
温故把手稍稍松开了些,依然不敢睁眼,催促道:“你快一点儿,我想下去。”
话音刚落,双脚就触到了结实的地面,她睁眼一看发现他们已经站在悬崖上,身后是万丈悬崖,低头望不见山腰,只有不见边际的云雾和云雾底下若隐若现的大海,抬头便是漫天星光,硕大的圆月挂在幽蓝的夜空中,景色倒是很美。
她有点腿软,默默往悬崖内退了几步,“梧桐山上怎么会有海?”
春拾扭了扭脖子,“早跟你说过梧桐山是一座天然阵法,它自成一个世界,有海很正常,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离开悬崖,二人走到山顶处,山顶中央的位置有一株诡异的参天大树,通体血红色十分显眼。这株大树看着高大,但健康状态却很不好,蓬勃茂密的树冠上几乎没剩几片叶子,只有形态各异的枝干相互交缠,光秃秃的特别凄惨,而粗壮的树干更是枯了将近四分之三,唯独接近树根这一部分还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垂死挣扎。
温故站在树下看了很久,为它的生命力感到震撼,“这是什么树,好像从没见过。”
“它叫血梧桐,是梧桐山的命门所在。”春拾解释道,“也可以称之为阵眼,梧桐山的所有生机都因它而起,一旦它彻底枯萎,梧桐山将不复存在。”
有什么事情比穷更另人失落呢,大概就是好不容易得到一大笔财产结果没高兴多久就被告知这笔财产很快就不存在了。温故转头看向春拾,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在开玩笑吧?”
春拾一脸认真,“梧桐山没了,度假村也会跟着消失。更重要的是,这里作为世界上仅存的灵山,一旦毁灭,上古神界的存在就彻底被抹掉了,而我们这些村民将跟着一起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