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奶奶说家里都好,让她在这边好好学习,别记挂家里了。
可她怎么可能不记挂呢?
电话那边烟花爆竹声音噼里啪啦的,热闹至极。
画水擦着眼泪,在独自一人的夜晚,她终于可以哭了。
安静的房间里她压的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像是只小奶猫轻声呜咽一般,惹人心疼。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画水整理好情绪,好半天才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起。
她软绵绵的一声“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少年清冷又不耐烦的声音顺着电流滋滋传来:“草,你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快冻死我了。”
画水从床上爬起来,她茫然不已:“怎么了吗?”
“下楼。”沈放缠着牙,声音哆哆嗦嗦的,“我在楼下院子里。”
画水一把掀开被子,来不及穿鞋,她举着手机,小跑到阳台处,玻璃拉门一把拉开,室外凛冽寒风呼啸袭来。
但她来不及顾及这个,当时她的眼前只有在楼下院子里动的瑟瑟发抖的白衣少年。
少年见她俯视而下,挂了手机,走到她楼下,喊道:“下来。”
画水没应。
沈放蹙了蹙眉,加重语气:“下来。”
她如梦初醒,放下手机,转身回房穿好衣服,匆忙地跑到楼下院子里。
沈放余光瞥到画水到了,连忙把拿了一路的烟花棒拿了出来,在她走到自己面前时,拿出打火机点燃。
也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因为别的缘故,他打了好久,打火机都没有燃起火苗。
寒风阵阵,沈放浑身打着冷颤。
画水走到他面前,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时,万分惊喜地“咦”了一声,“沈放哥哥,你——”
她的声音被仙女棒的燃放而突然打断。
仙女棒在面前燃放,一道道火光璀璨四射,漆黑的夜晚瞬间被这耀眼的光而点亮。
一根完毕,又是一根。
有风吹过,压不住它竭力燃烧而发出的滋滋声响。
璀璨夺目的光芒有如夏日繁星一般绚烂。
画水捂着嘴,眼眶逐渐泛热。
她太开心了,也太激动了,总觉得这像是一场梦,梦里有烟花,有奶奶,有远处枯萎荷塘,有苍茫青山。
烟花燃放在最热烈的时候,沈放的声音响起:“没有别的卖,只有这玩意儿了,喜欢吗?”
画水:“喜欢的。”
沈放在烟花后勾了勾唇,“喜欢就好。”
烟花燃尽。
沈放低低哑哑的声音响起,裹着寒朔冬风落入画水的耳里,“新年快乐,生日快乐,画水。”
画水倏地抬起头,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沈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她的身侧,语气轻松,裹了几分吊儿郎当:“你身份证上印着的,我看到了。生日快乐啊,小丫头。”
画水心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他给了她一个难忘而又刻骨铭心的生日。
这一天值得记住。
烟花与你,都值得铭记。
作者有话要说:你他妈还挺会的啊沈放?
你这种人,放在古代,是要被我打死的!
没事就撩我家小姑娘,人还未成年你他妈是人吗?
沈放:……我也刚成年没多久。
第12章 工商银行
《神雕侠侣》中,杨过在郭襄十六岁之时,送给她三个礼物。
其中之一便是襄阳城上空绚丽的烟花。
他甚至在烟花绽放之后,在天空中写出了十个大字:恭祝郭二姑娘多福多寿。
也就是那晚襄阳城上那璀璨的烟花,彻底征服了郭襄。
那时的郭襄,不过才十六岁。
十六岁时的那场烟花盛宴,令少女从此情根深种。
十六岁的烟花,十六岁的劫。
虽然沈放送给她的只是普通的烟花棒,但那星火璀璨,灼灼发光;虽然那晚他只是口头祝她生日快乐,但他那双薄情万分的桃花眼开成扇,眼底满是深情;虽然她已过十六,但她到底还是……
动了情。
距离那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画水仍时不时想起那晚的种种。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总会浮起那晚的景色,一直到今天,她在图书馆里看到那本《神雕侠侣》,在看到杨过为郭襄放烟花的这一段时,她终于恍然大悟。
盘旋在脑海多日的疑问终于被解开。
还能是为什么?
不过是因为那一场烟花,落在郭襄的眼底是满心欢喜,落在她的眼底亦是新生雀跃。
是少女情怀。
亦是百般劫难。
她和沈放之间的距离可比郭襄与杨过的距离要远得多。
性格、身份、家世种种种种。
郭襄都没有和杨过在一起,更何况是自卑怯懦而又敏感万分的她呢?
想到这里,画水深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好好上课吧。
她来这里是为了读书的,不是为了谈恋爱的。
高二眨眼就过。
高二的暑假,燥热难耐,即便如此,准高三生们也要回到学校补课。
每每想起那年暑假,画水都会觉得怎么会那么长、那么长呢?
后来她才知道,那年的暑假补课是全封闭式的,大家都住在学校宿舍,等到快开学了,才回家。
中途秦沁来看过她。
可沈放一次都没来看过她。
看吧,喜欢真的一点儿都不好。
就连暗恋,她都在期待他对她付出。
画水想,她还是不要喜欢他好了。
而且不是不喜欢他,最主要的还是,不要有“喜欢”这样的情绪在。
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期待那个人有所回应。
但世上大多数的喜欢,都是不会有回应的。
画水在那时是那样的坚定,可在见到沈放的那一刻,又那样的脆弱不堪,他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便使得她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那天下午,家里只有她和沈放两个人在。
沈放一如既往地窝在房间里打游戏。
画水则缩在自己的房间做题。
没一会儿,隔壁房间的说话声音没了。
闷闷的脚步声传来,门上突然一响,画水被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笔尖一松,在习题本上留下一道突兀的黑线。
门外的人不耐烦了,敲门声急促,“有人没?”
画水回过神,说:“在的。”
她掌心抵着桌沿,一把推开椅子,小跑到门边,打开门。
门外,满脸写着不耐烦的少年抱着他的电脑斜斜地倚靠在门边,见她开门了,抬了抬下巴:“我房间空调坏了,到你这儿待会。”
“可是……”
可是其他房间也有空调啊。
沈放找了个角落把电脑放下,他扭头目测了下网线的长度是否够用,想好了之后,才记起画水刚才似乎说过话。
他撇过头,侧脸寡冷,线条清冽,“你刚说什么?”
画水抿了抿唇,小声问:“你搬电脑过来干什么?”
“——打游戏。”说完,他折回房,把电脑主机给搬了过来。
画水在看到那蓝色的网线刚刚好够到她房间的时候,就明白为什么他会到自己房间里来了。
沈放低头折腾着电脑,他双腿盘着,坐在地上。
电脑屏幕发出幽幽地蓝光,印在他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