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朗对着笔记本发呆,连活动室的玻璃门被敲响都没听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看见庄临站在他的面前了。
艾朗有些发懵,呆呆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庄临,盯了好几秒,这才注意到他打包带过来的汤饭。
艾朗微微皱眉,转头去看邢璐,她一转身避开艾朗的目光,捏着自己的后颈,说道:“我出去抽根烟哈。”
“……”
庄临把汤饭放在艾朗的桌面上,移开艾朗的笔记本,轻声说道:“学长,胃口不好就吃点汤饭吧,吃完再忙。”
艾朗对着庄临这张脸生不起气,看着这一碗热腾腾的滋补汤饭,无奈地问他,“邢璐又跟你说了什么?”
庄临坐在旁边,闻言就微笑道:“学姐跟我说,因为我没有主动约你去吃晚饭,学长就生闷气了,气得拒吃晚饭。”
艾朗:“……”
庄临又笑着说:“我知道学姐是在跟我开玩笑,也知道学长没有吃晚饭是真的。没胃口就喝几口汤吧,学长要吃梨吗?我帮你削皮。”
庄临对艾朗说话的嗓音很温柔,轻易的安抚了艾朗内心的焦躁。
空空荡荡的活动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正好,艾朗拿着配套的一次性汤勺擦干净,吃了一口热汤,软着声对庄临撒娇道:“嗯,我要吃梨。”
邢璐刚才把活动室里的水果都翻出来了,搁在了桌子上,还有一把水果削皮刀。
庄临闻言应好,惯性使然,习以为常地用左手拿起削皮刀,右手从袋子里挑了个梨子,削皮的动作很认真,却又有些笨拙。
艾朗美滋滋地看着庄临下饭,喝了几口滋补汤,又舀了几勺白饭拌在汤里,就着浓汤泡米饭吃了起来。
尽管庄临削皮的速度缓慢又小心翼翼,艾朗仍忍不住叮嘱道:“你小心一点哦。”
庄临应了一声,左手拿刀,反向削皮。
这时,门口响起两声敲门声——
“艾朗。”
喊声很是轻柔,却让艾朗一听就皱起眉头,他抬头看向门口,就见范鉴已经走了进来。
艾朗拧着眉心,口气不善地对着迎面走来的笑脸人说道:“你来干什么?”
范鉴相貌平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自信的自卑感,因为这份自卑感,给人一种他没有攻击性的错觉,还能激发人的保护欲——就像艾朗当时为他出头一样,事后每每想起,艾朗都要骂自己一句“傻逼”。
范鉴脸上带着病态,越发显得柔弱,他站在距离艾朗桌子两步远的距离,轻声说道:“我刚拿……从医院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你在不在这里,想要跟你说谢谢。”
艾朗不耐烦地应道:“谢个屁,我不想见到你,你赶紧走,让我开开心心吃顿饭我可就谢谢您嘞。”
艾朗刚说完这句话,就听到旁边响起一声轻微的嘶气声,他扭头去看,庄临的右手拇指的指腹被削皮刀划伤了一道口子,泌出血珠。
艾朗还没说出话来,范鉴轻拧着眉,抢先说:“啊,你流血了……”
说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去握庄临的手腕。
指尖还差几厘米就触及庄临的手腕,“啪”的一声——艾朗一掌甩在范鉴的手臂上,登时就扇出一个红手印来。
范鉴缩回手,怯生生的目光落在艾朗冷若冰霜的脸上,只见那两片薄唇轻轻翕动,对他说道:“不许碰他,滚。”
范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瑟缩肩膀,眼睫也在打着颤,眼神飘忽,落在庄临身上停留了两秒,接着垂落在地面,抱歉地说:“那……我先走了……”
艾朗懒得再搭理他,急着在电脑包里翻找出止血贴来,拉着庄临的手,小心翼翼地帮他贴上止血贴,心疼不已。
庄临安慰他:“学长,一点都不疼,真的。刚才那个人……”
艾朗听到后半句话就说:“他就一神经病,你以后看到他就走远点儿,知道了吗?”
艾朗不知不觉地用上哄小孩子的语气跟庄临说话,庄临眨着眼睛,仰着脸看着他,点了点头,乖乖应道:“好。”
第23章
晚上八点, 校道两旁的路灯把人影拉成多重虚影,绿植被户外投射灯映得苍翠欲滴,庄临和艾朗一起离开活动中心, 他把艾朗送上车后, 走进路对面的小超市买了点东西, 独自走在回宿舍的校道上。
这个时间点, 上晚课的人还没有下课,路上行人不多, 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庄临没走几步, 就看到范鉴站在路旁, 他微低着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像是感知到庄临靠近一般, 抬起头来, 对庄临露出温柔的笑。
“……”
庄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只当没有看见面前这人。
范鉴紧跟在庄临身后,委屈地问:“你为什么一看见我就走呀?”
庄临的步伐不紧不慢,目视前方, 语调平常:“我家学长让我离你远一点。”
“……”
范鉴一听, 抿着嘴可怜兮兮地说:“艾朗……是不是跟你说我得艾了, 我没有,我可以跟你去医院检查, 你不要听他胡说。”
庄临应道:“学长没跟我提起过, 是你自己刚刚告诉我的。”
范鉴听了, 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轻轻笑道:“你是不是不撸帝上那个‘e’呀?”
庄临不假思索地否认道:“不是。”
范鉴依然紧跟左右,说:“你长得好帅……”
闻言,庄临忽然停下来,站在昏黄的路灯下,转过头看着范鉴,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脾气很好?”
他的俊脸笼罩在灯光下,微微挑起的唇角勾带着笑意,笑容被暖黄色的灯光赋予了温暖柔和的暖意。
范鉴痴迷地看着他的脸,隐约能感到面前这人不像他表面笑得这么温暖和煦,却也没有退缩,而是对着庄临腼腆一笑,一开口就净说些黏腻腻却又阴恻恻的话:“如果你不理我的话,我可能会去找艾朗的麻烦哦。”
闻言,庄临嗤笑了一声。
“哦。”
“……”
范鉴有些惊讶于庄临对艾朗无动于衷,却见庄临刚走了两步,就又停住脚步回过头来,范鉴的内心夹在“得逞而兴奋”和“嫉妒到发疯”的两种极端情绪里翻腾。
庄临站在原地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学长有没有安全地回到公寓,如果他出事的话,我就看心情……”
庄临唇角一挑,懒洋洋地瞥了范鉴一眼,俊脸被光影分割出了明暗交界线,右脸浸没在昏暗的光线里,隐约可见的小梨涡被隐没了。
只听他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接下去说——
“……砸烂你的手指,或者是……砸断你的脚吧?”
范鉴迎上庄临满含笑意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被冻得陡然一僵。
庄临轻轻地扬起下巴,点了点范鉴身旁一块砖头大小的石头,微笑道:“用它。啊,我猜,力气稍微大一点的话,应该可以捣烂血肉,连骨头也能被砸碎的吧?”
庄临用温柔的口吻探讨着这件荒诞事件的可行性,笑着问道:“试试?”
范鉴听得毛骨悚然,脚底有点发软,突然意识到他跟着庄临走到这个地方太过于僻静,孤零零的路灯下,就连暖黄色的灯光都发散出惨惨淡淡的光芒。
范鉴小声地说:“……我只是开玩笑的。”
庄临笑意未减,“我也是开玩笑的啊。不过,你拿学长来跟我开玩笑,可不太礼貌啊。”
“……”
诡异的气氛让范鉴无所适从。
这时,庄临的电话也拨通了。
范鉴眼睁睁地看着在他面前恐怖如斯的庄临,瞬间就变成人畜无害的模样,紧张地关心艾朗:“学长,你到公寓了吗?你没事吧……”
·
艾朗接到庄临电话的时候,刚进了公寓的门,正盘着腿坐在地上削桃子皮。
“我没事儿呀。”
“你没事就好……”
艾朗对庄临这一通没头没尾的电话问得一脸懵逼,庄临也没解释就先挂了电话。
十分钟后,艾朗手里的桃子还吃剩最后一口,一打开公寓门就看见庄临一脸气喘吁吁地站在他的公寓门口。
艾朗茫然地眨眨眼睛,啃着光秃秃的桃核上最后一口果肉,愣是没咬下来。
庄临看见他的瞬间才卸下心头的担心,喘着粗气,克制住想要紧紧地拥住艾朗的欲·望,退而求其次地握住艾朗的手腕……
艾朗忍俊不禁,问道:“宝贝,你是跑来跟我抢桃子吃吗?”
艾朗的手腕被他攥得很紧。
庄临有些尴尬,这才松开艾朗的手,他满腹委屈地解释道:“学长,我刚和你分开没多久,就遇到傍晚去活动室跟你说谢谢的那个人。他跟我说,如果我不搭理他,他就会找学长你的麻烦。我不放心你,所以就赶了过来……”
庄临没有细说他遇到那个人的始末,只挑了这一句重点跟艾朗简略带过。
“……”
艾朗一听就火了,连带着把桃核扔进垃圾桶里都多用了几分力,气道:“操,这人可真特么恶心透顶了!”
比起范鉴扬言要找艾朗的麻烦,最让艾朗火大的是范鉴居然敢威胁庄临!
艾朗气得要爆炸,强行忍住了,转头安慰庄临道:“没事儿,别担心,那个神经病只是长了嘴爱骗人,生了个屁股给人插,他屁点其他本事都没有。没事的,没事的。”
艾朗拉着庄临在客厅坐下,庄临还握着他的手不松开,看着艾朗的眼神里也依然担心得不行。
庄临:“学长,我以后每天都接送你来回公寓。”
庄临说得很郑重,郑重得艾朗不忍心拒绝他的一片好意,却又忍不住笑。
“你要搬过来和我同居啊?”
艾朗脱口而出的话里,戏谑的意味多于字面意思的疑问。
“……”
庄临一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有歧义,连忙解释:“不是的,我的意思是,送你回到公寓之后,我再自己回学校,就当夜跑打卡了,我本来每天晚上也都会去跑校园……”
艾朗笑盈盈地看着庄临,有意无意地避开“同居”这个话题,说:“那个人名叫‘范鉴’,明鉴的鉴。如果他不惹我,爱怎么犯贱都行,但是惹到我了,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可比你想象的厉害多啦——特别是削水果皮。”
艾朗话题一转,起身去拿了个桃子,问:“吃桃子吗?我给你削皮~”
庄临点了点头。
庄临见艾朗拿了把削皮刀,直接坐在地面上削果皮,他走了过去,在艾朗旁边蹲下身,看着艾朗利落的动作,轻声问:“学长,我能帮什么忙吗……”
许是想起自己的右手拇指还贴着止血贴,庄临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地降低了,他还默默地把右手藏到了身后。
“你呀?”
艾朗削果皮的刀锋一停,转过脸看庄临,没有打击乖宝宝的积极性,笑眯眯地把侧脸凑了过去,调戏道:“不想闲着是吧?那你亲亲我的脸,边亲边报数,亲到我削完皮为止,你就当是给我加油鼓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