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不见隋千歌说话,裴千夜疑惑地看着她,“不是有事要说吗?”
隋千歌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袖,声音很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千夜眉头微微一皱,在隋千歌面前坐了下来。
看得出来,隋千歌很紧张忐忑,又很不安。
她自己都不知道,每当她感到紧张不安的时候,就会习惯性的用手指去绞衣袖或者衣摆的布料。
今天一整天她都好好的,回隋家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怎么只是这么一会儿,她的情绪就变了?
裴千夜内心思忖,面上却不发一言,只是淡淡地看着隋千歌,等着她开口。
隋千歌犹豫了好久以后,才鼓起勇气问裴千夜,“你的家人住在国内吗?你和他们联系密切吗?”
裴千夜闻言,心里一紧,隋千歌莫不是发现什么端倪,来试探自己了?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反问她:“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
第一句话问出口了,后面的就变得简单了一些。
隋千歌吞了一口吐沫,硬着头皮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我爸妈想约你的父母见个面……”
原来是这样……
裴千夜心里松了一口气,也镇定了下来,“我的家人都在国外,而且工作都很忙,近期没有回国的打算。”
“是吗?就,就不能抽个时间吗?”
她都带他见了自己的家长,难道他不应该介绍他的家人给她认识吗?
隋千歌心里的感受忽然就有些复杂。
她觉得裴千夜是一个十分捉摸不透的人,有时候,她会觉得他非常在意自己,但有时候,她又觉得他对自己真的有点不上心。
好像什么事,都需要她提醒,需要她督促着他,他才能看心情要不要往前迈一步。
“我问问吧。”看到隋千歌皱起的眉头,裴千夜最终还是没忍心把话说死。
他,是不可能让隋千歌见到裴正云,知道他的身份的,那样的话,他的计划就实施不了了。
但既然是恋爱关系,见父母什么的也很正常,他也不能明着拒绝,引起隋千歌的怀疑。
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尽量拖了。
隋千歌本来有点不高兴的,但是听裴千夜说要和家里人商量,沉着的心情又扬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是那么急着见父母,但是我爸妈年纪大了,对子女的事就比较操心,希望你能谅解。”
裴千夜轻轻点头,“我理解。”
事实上,在隋家相处的这两次,他就已经足够感觉到隋家的家庭氛围和别的家庭不一样,至少和他理解的家庭不一样。
隋家二老除了原则上的事,基本上都不怎么管着自己的孩子,给予他们最大的自由,隋千歌和他们的相处,与其说是父母与子女,还不如说是朋友。
这样轻松的家庭氛围,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有时候,他甚至有些嫉妒隋千歌了。
嫉妒她为什么会遇到这么好的家人,而自己的家人,却除了利用他,就是无视他……
隋千歌说完了正事,又嘟嘟囔囔起来,“你都不知道我父母有多喜欢你,巴不得我马上就能嫁给你。你也知道,我和我哥都没打算继承家业,所以我爸爸就想找个能干的女婿来接手,他都六十岁了,过几年也该退休了,所以比较着急一点。你别觉得唐突,他们那是喜欢你,认可你。”
“我知道。”裴千夜的眼底,不露痕迹地闪过了一抹痛苦。
隋家人对他毫不设防,从他进门的那一刻起,就把他当做自己人。
这让他对自己接下来的行动感到非常的愧疚。
可是,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进行下去,因为,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你快回屋早些休息吧。”裴千夜柔和地看着隋千歌,轻声说道。
隋千歌点点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裴少,那这件事就麻烦你了,我敬你一杯。”饭桌上,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对另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讨好地笑着。
裴千臣摆摆手,起身,“算了,我不想喝了。”
中年男人表情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那好,我让人送您回去?”
“不用,我的司机在外面等我。林老板,你也别整这些虚的了,你那是事儿,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好,好,那真是太感谢你了。”中年男人面上一喜,忙招来服务员,“服务员,买单!”
裴千臣迈着轻快地脚步走出包厢,进了电梯。
由于晚上喝了点酒,酒气上头,他觉得有点热,就下意识地去松了松领口,可是这一摸领子,却让他脸色一变——
他的项链呢?
裴千臣赶紧重新按了电梯,又回到刚刚的包厢去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自己的项链。
此时服务员正在收拾房间,裴千臣问了一遍,他们都说没有看到过那条项链。
那条项链是母亲的遗物,材质并不值钱,应该不会是被服务员偷拿了……
裴千臣回想了一下自己今天都做过什么,好确定项链是在哪儿丢的。
突然,他就想到晚上在一个巷子里的那一幕……
当时他赶着来此赴约,也只是无意间看到几个地痞在欺负一个女孩子,他可能当时也是脑子抽了,就演了一回英雄救美,把那几个地痞打跑了。
后来想着快要迟到了,就赶紧离开了,现在想起来,在打斗的时候,确实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滑出来,只是当时的他并未在意。
难道掉在那里了?
裴千臣拧了拧眉头,被酒精熏陶过的脑子并不怎么清醒,沉着脸转过身刚准备离开,一个长相清纯的少女却突然闯了进来。
“你是?”少女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惊讶地问道,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你是裴少吧?你好,我叫林行烟,我爸的手机落下了,他让我来帮他找找。”
“你是林老板的女儿?”
“对呀!”林行烟甜甜一笑,好奇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觉得他有点眼熟。
夜晚十分的宁静,人们都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矫捷的人影小心翼翼地穿梭着。
裴千夜小心翼翼地听着周围的动静,而后熟门熟路地摸到了书房。
书房的门并没有上锁,轻轻一拧就打开了,裴千夜进门以后轻轻地把门关上,屋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
他快速地在书房里面翻找着,按照上次的记忆,直接越过不重要的部分,奔向重要资料的摆放位置。
不过,找了几分钟以后,却没什么发现。
有些文件确实挺重要,但是却不是裴千夜想要的东西。
他找了一阵以后,把目光投降了角落里的保险柜。
最重要的东西,人们总是下意识的把它藏得更严实,他要找的东西,说不定就在这保险柜里。
可是……
这么匆忙的情况下,他怎么才能打开保险柜的门呢?
裴千夜走到保险柜面前蹲下来,看着上面的密码锁,陷入了沉思。
以隋承轩的性格,他会用什么来当做密码呢?
裴千夜凝着眉头,在密码锁上输入了隋千歌的生日。
滴——
密码输入错误。
竟然不是……
裴千夜紧皱了眉头,想起了隋少谦。
隋少谦也是隋承轩的儿子,说不定……
他想起之前在网上查过的隋少谦和隋千歌的资料,回想起隋少谦的生日,又输入了密码——
密码还是输入错误,还只有最后一次的机会了。
密码连续输错三次,保险柜就会自动拉响警报,到时候,他在劫难逃。
就这样放弃吗?
裴千夜起身站起来,看着那冰冷的保险柜,又有些心有不甘——
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裴正云那边本就不怎么信任他,而他在意的人还在他的手里,如果自己不尽快给他一点甜头和盼头,他一定会对那个人下手的……
裴千夜犹豫了半分钟,又重新蹲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良好的机会,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或许,失败了也好,被识破了也好,那样,他也就不必带着面具过着假惺惺的生活了。
裴千夜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思考着有可能被隋承轩作为密码的数字。
可以看得出,隋承轩是一个非常注重家庭的人,他很爱他的家人,用家人的生日做密码的可能性很高。
可是,刚刚输入了隋千歌和隋少谦的生日都不对……
裴千夜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试过隋夫人的生日。
他有些焦虑地环顾四周,突然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的架子上,有一张隋夫人的照片。
他拿过来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企划,很甜蜜的企划。
隋夫人的生日将近,隋承轩亲自为她策划生日,这个策划应该是隋承轩闲时抽时间做的,因为才只做了一半,还没做完。
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裴千夜已经看到了一串他想要的数字——
隋夫人的生日。
裴千夜紧张地搓了搓手,缓缓地开始在密码锁上输入隋夫人的生日。
这一瞬间,他似乎什么都没有想,又似乎想了很多。
脑袋里面全是空白,又好像有很多画面闪过。
密码输入完成,在按下确定键的那一瞬间,裴千夜紧张得背心都冒起了冷汗。
不过,幸运的是,保险箱居然打开了。
裴千夜满头冷汗地在冰凉的地板上坐下来,过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一刻,他真的很怕,并不是怕自己的计划会败露,而是怕计划败露以后,会看到隋千歌那失望愤怒的脸。
裴千夜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自己会突然有了那样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在意,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保险柜里的文件很多,裴千夜快速地翻阅着,突然眼前一亮!
《HAS病毒疫苗配方及原理》这便是他想要的东西!
最近出现了一种新型传染疾病,被称为HAS,医学专家们都在研究破解方法,隋家自然也想在此分一杯羹。
隋家是国内最大的医药公司,其有一个很庞大的药理专家队伍,公司研发的药品好多都申请了专利,可见其实力不凡。
HAS的疫苗,也是隋家研发出来的,获得国家准许,即将投入批量生产。
裴正云想要的,便是这副配方,并且利用这副配方打入国内市场。
他紧张得满脑门汗,赶紧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拍照手机把整个文件都拍了下来,然后又把所有的文件放回原位。
确定没有任何问题,隋承轩绝对不会看出端倪以后,他这才关了保险柜,飞快地关了灯,原路返回。
回到房间以后,他浑身都是汗,又去洗了一个澡,狂躁的心情这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可是由于精神太过激动,这一夜,他都翻来覆去的,根本无法入睡。
裴千夜几乎是一夜都没合眼,而且还并没有困顿的感觉,整个神经都是拉着的,清醒得根本无法合眼。
第二天,隋承轩按时起床,在佣人准备早餐的空档,去书房看了一下文件,准备接下来一天的工作。
他走到保险柜面前,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今天上班需要的资料,整理了一下。
在翻到一份资料的时候,却发现平展的纸面上,多了一滴水渍。
水渍已经干了,面积也不大,也就是很小一滴的样子,不过隋承轩记得他很宝贝这份东西,绝对不允许弄脏了或者沾到水,怎么就多了一粒水渍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文件什么的也都整整齐齐地待在它们该在的地方……
没人进来过。
而且就算有人进来,这份文件是在保险柜里的,别人也打不开保险柜的门。
隋承轩这样想着,倒也逐渐放下心来。
文件上的水渍,大概是之前自己看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滴上去的茶水,自己也没注意到吧。
隋承轩这样想着,觉得这是最合理的解释,然后也没再在意了,理好文件以后,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里,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