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猜错,夏羡宁的确是过来办案子的。
心缘连心,至关重要,夏羡宁没想到有人居然胆子这么大,竟然还敢把法术施到了他的头上,暗中窥探内心想法,这简直就等同于是当面挑衅了,他发现之后立刻出手打断。
一开始夏羡宁没有多想,本来以为对方肯定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才会偷偷摸摸用这种把戏,结果交手之后他才发现,那个捣鬼的人实力着实不能小觑。
对方的招式虚实莫测,几招过去就又重新隐藏了踪迹,无论是身份还是位置都难以辨别——对于夏羡宁来说,这样的情况还是头回。
他这件心事本来珍而重之地藏在心底,平时不敢多想,现在被洛映白一搅和,多年深情厚意再加上相思之情全都涌上心头,纷纷扰扰,挥之不去。
夏羡宁接到苟松泽电话之后,反正也睡不着了,一时也不想见到其他人,干脆就一个人去了之前到过的酒店,想自己调查一下骨怪女的事。
他与其说是干活,倒不如是借此排遣情绪,到了地方找个位置坐下,运用法术静静感知了片刻,却察觉不到任何的阴气。
夏羡宁想了想,觉得还是必须想办法把骨怪女自己引诱出来才行,但岳玲和苟松泽已经失败了,或许还真的要让洛映白出马。
但他非常不愿意让洛映白跟别的女人扮演情侣,就算是岳玲都不行。从小到大,夏羡宁自问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然而凡事到了洛映白这里总会生出许许多多的意外,他的师兄就好像是从他心上活生生长出来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牵肠挂肚,思绪翻腾。
可是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主动权从来都掌握在洛映白的手中,那又不是他的所有物,他管得了么?
于是夏羡宁突然很想喝酒。他为人自律,平常几乎滴酒不沾,现在实在觉得心里乱的太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排解才好,于是叫了一瓶威士忌。
夏羡宁想着喝完了酒,他就起来干活,再也不胡思乱想了。
他没经验,也不知道一瓶威士忌是什么概念,心里全都是洛映白平时的言谈举止,不知不觉喝了多半瓶下去,然后就听见酒店里一阵骚动。
夏羡宁浑然不觉自己的脸已经烧的通红,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向着门口看去,只见大门一推,走进来一个十分貌美的女郎。
这家酒店一楼的餐厅布置的本来就偏于清雅,四面的玻璃窗上都拉着半透明的窗帘,外面的走廊上吊着光线昏黄的艺术灯,那道门被她轻轻推开一点,晕黄的灯光便伴随着佳人一起静静地走进。
那把在暗色大门上的手被衬的极白,只是并不丰腴,根根手指修长和分明,让人想起白玉雕琢而成的扇骨,手松开,门关上,光线被挡在另一头,佳人却留在了里面。
这美人的相貌有点冷艳,头发松松挽着,露出修长的脖颈,更显气质高华,她站在门口扶疏的花木间,微微一顾,似在找人,眼波流转间如同秋水澹荡。蓝衣如云,人幽似兰,虽然个头比一般人高了些,但那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几乎让所有的人一时难以逼视。
似真非真,似幻非幻,夏羡宁在微醺的酒意与情思当中中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只是怔怔地盯着她看。
然后对方目露惊喜,浅浅一笑,向他走了过来,主动搂住了夏羡宁的胳膊。
酒精逐渐发挥作用,夏羡宁整个人都傻了,任由洛映白挽着他,辨认片刻,伸手去摸他的脸。
洛映白小声道:“别摸,妆花了就成人妖了!”
夏羡宁听话地收手,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被拉走了。
洛映白能闻到浓郁的酒气,也挺意外夏羡宁居然会一个人跑到这里喝酒,现在看似是他依偎着夏羡宁,实际上洛映白完全是在架着步履不稳的师弟走路。
洛映白的印象中,夏羡宁几乎是烟酒不沾,偶尔有几次不得不喝的场合也都是浅尝辄止,他实在判断不出来夏羡宁现在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喝多了。
他惭愧地低头,安抚地拍拍夏羡宁后背,小声嘀咕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回来买好东西补偿你,你想要什么都行……”
夏羡宁似乎把他搂的更紧了,但还是没说话,洛映白印象中他虽然不常喝酒,却也不是个一杯倒,也不知道怎么就怪不正常的。
周围都是羡慕或者惊艳的目光,他也不好询问,只能一路把夏羡宁扯到前台,冲着前台小姐掐着嗓子说道:“一间情侣套房。”
夏羡宁敏感地捕捉到了“情侣”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喃喃地说:“情、情侣?”
洛映白随口敷衍他:“是啊,开心吧哈哈哈。”
他说完后又冲前台眨了眨眼睛:“麻烦你,安排一个有趣一点的房间,最好是粉红主题。”
这句话是不要脸的苟松泽跟酒吧约定的暗号,前台小姐本来想说酒吧的房间暂时不能使用,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反应过来,连忙答应,递给洛映白一张房卡。
夏羡宁兀自纠结道:“可我们不是情侣啊,师……”
洛映白心里一沉,觉得坏了,这小子好像还真的是喝高了,这幅傻样他绝对演不出来。
他生怕夏羡宁把那句“师兄”给叫出来,连忙截口打断,微微提高声音哄他:“是啊,我们现在还不是情侣,但是我喜欢你很久了嘛!快快快跟我走,一起睡一晚上什么关系都有了。”
他看着红尘不染,就像个仙女似的,没想到言行举止大胆又泼辣,简直太带劲了,酒店里面好几个人直咂嘴,羡慕夏羡宁羡慕到眼睛都放光了,根本不明白他还在磨蹭什么,简直恨不得推开夏羡宁取而代之。
洛映白拿到了房卡,没有让人带路,拉着夏羡宁一直往楼上走,还能隐隐听见身后似乎有人想跟上来,酒店的保安还在解释和阻拦。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二楼的拐角处,夏羡宁张了好几次嘴,终于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也是。”
洛映白生怕旁边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把戏给演漏了马脚,没敢直接开口说话,而是传音道:“你也是什么啊你也是?羡宁,我可告诉你,一会抓鬼我可以来,但是现在你要配合我演戏。咱俩是情侣,明白吗?不许乱说。”
洛映白说完这句话,冷不防夏羡宁一下子扳过他,把他搂进了怀里。
在酒精和情绪的双重的作用下,夏羡宁已经彻底晕了,他只知道自己眼前是洛映白的脸,耳畔是洛映白的声音,鼻端是洛映白的气息——
不,应该说他的心魂肺腑骨髓都在为这个人而纠结,为这个人而疼痛。
真的想得到他,一定要得到他。
第69章 献身捉鬼
夏羡宁一只手箍着洛映白的腰, 另一只手抬起来, 带着些许颤抖轻轻摸上了那张精致清冷的脸,平时的俊俏因为女性化的妆容,更增添了三分娇美。
然而除了迷糊的神智以外, 夏羡宁的震动并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换了女装男女莫辨,而是他一下子觉得, 自己刚才心中还在勾勒着的那个人一下子走出来了, 竟变成了真的。
夏羡宁闷闷地说:“我也是……我也是喜欢你, 一直就喜欢。”
那是不是他那点大逆不道的愿望, 也就能一并实现了?
他忽然凑过去, 重重地在洛映白嘴唇上亲了一下,仓促之间还不小心亲到了下巴上面, 然后他把洛映白一下子扛了起来,向那间粉红主题的情侣套房走去。
洛映白猝不及防, 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腾空了:“……喂!你不用这么努力啊!”
他这时还在想夏羡宁这状态进入的可真够快的, 刚刚说过让他配合一下,立刻就演的认真又卖力, 结果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洛映白一下子傻了。
他突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夏羡宁的力气一向比他大, 这时候虽然喝醉了, 也可以完全不费力地将洛映白扛在肩头,单手扶着大步进屋关门,然后一下子把他扔到了粉红色的圆形大床上。
那床非常软, 周围还洒着不少玫瑰花瓣, 洛映白被往上一扔, 差点陷进去,床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开始小幅度地震动起来。
洛映白连忙支起半个身子要下床,冷不防夏羡宁从后面也上来了。
洛映白都没多想,还挺着急的:“床都晃了你还上来,没看见这床要塌啊!”
夏羡宁不知道是没听见他说话,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床会不会塌,洛映白这边还没完全坐直,就被夏羡宁一只手按在了肩膀上,重新压回床上。
他整个后背都能感到圆床有规律的震动,这个时候就是再傻也意识到床并不是坏了,可是也没空去琢磨是什么原因了,因为夏羡宁这个时候正俯身撑在他的上方,把他半压在身下。
对方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这样的夏羡宁让洛映白感到陌生,他现在也已经把抓鬼的事忘到了脑后去,连忙道:“羡宁?夏羡宁,你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女……”
后面的话被夏羡宁堵进了嘴里。
夏羡宁一只手插入洛映白的头发,不让他挣扎,力道温柔,在这种姿势下却也不好挣脱,他吻住了洛映白的唇,凭着本能顶开他的齿关,再也不让他说出半个煞风景的字来。
房间里光线迷离,被碾碎的玫瑰花瓣散发出淡淡的香气,空调虽然开的够大,接吻的两人却同时感到了一股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燥热。
夏羡宁的鼻息温热地吹在洛映白的脸上,有些麻痒,还带着酒香,连带着似乎让洛映白都有了醉意。他夏羡宁的身子越压越低,似乎已经动情,吻得洛映白喘不过气来,手脚也有些发软。
一片混乱当中,他突然想到,夏羡宁用这么大的力气,简直要把他的假发给弄掉了。
这担心很快就成了现实,不单是假发,就连他那身漂亮的连衣裙都不能幸免。
夏羡宁屈膝一顶,想分开洛映白的双腿,却被碍事的裙子挡住了,他于是不耐烦地一撕,布帛破裂的声音传来,裙子上的碎花被揉的更碎,整个分成了两半,露出雪白的皮肤。
或男或女都不重要,只要是他就好,没有了任何的伪装,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起,体温交融,一滚烫一冰冷,使得他们同时颤了一下。
夏羡宁没有经验,完全是凭着本能进行每一个步骤,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现在无论是真实还是梦境,只要能有这一晚,就算是让他一夕美梦成真之后马上就死了,也值得了。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仅仅是去接触一个人,竟然就能让他感到这么幸福。
洛映白脑子里面一片混乱,但到了这种时候,也终于反应过来夏羡宁想做什么了。
他在床上一撑,用力将夏羡宁掀开一点,然后单手探出,扣向夏羡宁的脖颈,同时抬腿顶住了他的胯骨。
“夏羡宁!”
洛映白这一招又快又准,一出手就能看出来他是近身格斗的高手,只是三字要诀中还是缺了一个“狠”,夏羡宁不躲不闪,任由洛映白虚扣住了他的咽喉,这让洛映白反倒不敢用力了。
夏羡宁本来就压在他的身上,洛映白这一抬,恰好是等于把自己送进了人家怀里,因为稍一迟疑错过时机,夏羡宁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腰上,不知道瞎按了什么地方,洛映白的手上一下就没劲了。
夏羡宁大概没有理解他为什么慌乱,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我爱你……”
他平素冷硬的口气中充满了轻怜密爱,双手胡乱揉搓向下,这时,“破镜重圆”的卦象飞快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夏羡宁这幅样子,这他到底是把自己当成了谁?!
洛映白这回真急了,大概连他自己都没心情分辨,其实他心里的愤怒只有极少部分是因为被冒犯,更多的则是认为被夏羡宁当成了别人的不满。
洛映白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头脑清醒了些许,手中蓄力,这回是真的动了三成力道,钳住了夏羡宁双手手腕,手指搭住脉门,一翻身颠倒了两个人的位置,由被他压在身下变成了伏在对方的身上。
只是这时候夏羡宁的衣服虽然乱,好歹都还穿着,洛映白身上可不剩什么了,虽然暂时制住了他,还是显得更加狼狈一些,何况底下这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抽风的破床还在起起伏伏地震动着,带着两个人的身体一起微晃,晃的人直闹心。
洛映白简直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他要疯了!
夏羡宁终于反应过来,不敢再动,愣了片刻,表情中仍有茫然,小心翼翼地道:“你、你生气了?”
“沉心纳气,敛虚净神!”
洛映白不跟他废话,一指点在他的眉心,硬是帮他将酒气逼出来,沉声喝道:“羡宁,我是你师兄!”
他精通法术阵法,但弱项就在力气上,这样近身搏斗相对吃亏,如果夏羡宁不是被自己的怒意吓住了,洛映白知道他肯定不能成功制住对方,所以当务之急是让夏羡宁先恢复理智。
然而手指点在夏羡宁的眉间,就在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清醒那一瞬,房间里原本不太明亮的光线突然黯淡,空气中温度骤降,四面的墙壁瞬间凝结起一片冰霜。
骨怪女来了!
多年来无数危险培养出来的应变能力发挥了作用,洛映白迅速沉气敛神,压下一腔思绪,将感知放大到了极限,顿时察觉到了那该死妖怪的位置。
都是为了抓这货,他妈的早不出来!早不出来!
洛映白咬牙切齿,想摸符咒却摸了个空,气得拍了下床——他连衣服都被人扒了。
而就在这时,夏羡宁一个翻身起来,扯过被子将洛映白严严实实地裹了进去,同时喝道:“太上赦令,吾威震天,鬼祟显形,收!”
黄符出,冰霜化,周围的森冷之意顿时消散,符咒收鬼之后绕了一圈,回到了夏羡宁的手中。
经过刚才洛映白的一点,再有鬼气的出现,夏羡宁的酒意也彻底散了,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取而代之的是满身冷汗。
他站在床边,洛映白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地上的花瓣与衣服散乱,两人相顾无言。
夏羡宁手里攥着那张黄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措。
他的目光偷偷在洛映白脸上一转,看到对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唇角处甚至已经破了,心头更是凉了三分。
他想看看破口严重不严重,结果刚把手伸过去,洛映白却猛地一躲。
夏羡宁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几秒钟放下来,在身侧收紧成拳,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喝多了。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