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其姝:「云景雅苑。」
沈奶奶的去世对小姝来说,无疑是致命打击,这个时候,她肯定需要人陪。
郁璐连忙将手机收起,起身往办公室门外走去。
才刚走到门口,就见凯丽姐拿着咖啡进来,见她这着急忙慌的模样,惊诧道:“郁璐,你这是?”
郁璐抱歉道:“凯丽姐,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急事,我必须马上赶过去。”
凯丽姐一怔:“等会儿还有个剧本会……”
郁璐红着眼圈,连连鞠躬:“对我很重要的长辈去世了,凯丽姐,今天的剧本会我要缺席了,真是对不起。”
见她眼中含了泪,凯丽姐思索两秒,叹了口气:“那你去吧,晚点空了给我回个消息。”
“谢谢凯丽姐。”
“你节哀。”
郁璐急急忙忙往电梯走去,按了一层。
电梯往下降落,盯着那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郁璐脑海中闪过与沈奶奶相处的点滴画面——
她和静姝是大学四年的同学,因为家在外地,逢年过节抢不到车票,奶奶都会叫她跟静姝一起回去吃饭。
过去的时光里,她们一起包粽子、吃月饼、捏小馄饨。
她清晰记得,有一年冬天,沈奶奶给静姝织毛线围巾,也给她织了一条,叫她围着也暖和。
她自己的奶奶是个重男轻女的乡下老太太,从来只疼叔叔家的堂弟,对她这个“赔钱货”一直不待见。
来沪城认识沈奶奶后,她才知道原来世上真有一心一意对孙女好的奶奶——
在郁璐心里,沈奶奶简直比她的亲奶奶要好一万倍。
可现在,那位优雅慈爱的老太太却走了,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自己都没能和她好好道个别。
“叮咚——”
电梯门打开,郁璐吸了下鼻子,将眼泪憋住,大步往外走去。
迎面走来一群西装革履的人。
两边正面对上,其中倒有两个熟脸,一个是启欣娱乐的郭总,一个是……萧斯宇?
乍一看到穿着正装的萧斯宇,郁璐险些没认出来。
萧斯宇显然也认出了她,刚想打招呼,却见她眼眶发红,要哭不哭的模样,不由愣怔。
郁璐权当不认识他,跟郭总打了声招呼,就让到一旁,匆匆忙忙往外去。
外头飘着小雨点,郁璐拿出手机,搜索打车软件。
忽然,身后响起一阵皮鞋踏在瓷砖上的步履声。
郁璐扭过头,漫不经心看了一眼,眸光在空中僵住。
他怎么折了回来?
“怎么,才几个月就不认识我了?二、弟!”
那一声加重的“二弟”,叫郁璐头皮发麻。
关于除夕夜里洒鸡血拜把子的社死场面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救命,她好不容易才忘记那些,他干嘛又提!
“萧少……”郁璐眼眶里还有未干的泪,小圆脸挤出一抹干巴巴的苦笑:“今天我有事要忙,你要杀要剐要叙旧,改日吧。”
萧斯宇盯着她微红的眼眶,拧起眉头:“谁欺负你了?”
郁璐略怔,摇头:“没,没人欺负我。”
萧斯宇往前走了一步,指着她的眼睛:“那你哭什么?”
郁璐眸光轻闪,语气也低了下来:“小姝奶奶去世了,我现在要过去陪她。”
这话一出,萧斯宇也惊住。
“你是说沈妹妹她奶奶?”
“嗯……”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郁璐抬手看了眼打车软件,网约车还有5分钟才到。
萧斯宇瞥过她的手机屏幕,浓眉纠成一团,默了默,上前拽过郁璐的手臂:“我送你。”
男人的手掌宽大,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外走。
郁璐呆了两秒,反应过来,喊道:“不用不用,我打的车马上到了——”
“怎么说我也得管沈妹妹叫一声嫂子,现在她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也得去看看,指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萧斯宇那张向来吊儿郎当的俊脸上难得浮现稳重的神色。
郁璐有些愣神,他这副正式的西装打扮,再加上这严肃的表情,简直与她印象中的花花公子二世祖,判若两人。
恍惚间,她已经被萧斯宇拉到法拉利前。
想着他也要去看静姝,郁璐也不再推辞,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云景雅苑。
铺着浅米色餐布的桌上丰盛早餐热气腾腾,沈静姝却没什么胃口。
陆时晏给她舀了一碗杂粮粥,推到她面前,语气温和又坚定:“不吃东西身体受不了。”
沈静姝慢慢抬起眼,看向他。
男人黑眸温润,又如幽深包容的海,平静背后藏着暗涌的情绪。
最终,还是她先挪开目光,低头拿过汤匙,舀则米粥送入嘴里。
米粥放了些糖,该是微微的甜,可她吃到嘴里,却没尝出半点味道。
她只一勺又一勺,机械麻木地往嘴里送,填满胃部。
陆时晏在她对面坐下,细嚼慢咽吃着面包。
见她情绪比昨天稳定不少,他与她谈起沈奶奶的后事安排:“奶奶遗体还在殡仪馆,葬礼你打算安排在哪天?”
握着汤匙的手指不由捏紧,她没有抬头,嗓音沙哑又无力:“我下午回天河小区,收拾奶奶的遗物。葬礼的话,我晚些看看黄历……”
作为沈奶奶唯一的直系亲属,很多事不可避免地落在沈静姝肩头,只能由她去办理。
陆时晏听她这沙哑的声音,语气更缓:“沈家那边要来参加葬礼的亲朋好友,你列个名单,我让王秘书打电话通知。”
沈静姝没有拒绝。
毕竟她也不想,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我奶奶去世”这件事。
一碗米粥吃完一半,她放下了汤匙。
“不吃了?”
陆时晏皱起眉看向她,活像是个孩子不肯好好吃饭为之操心不已的老父亲。
沈静姝轻抿了下唇,低低道:“吃不下了。”
陆时晏:“……”
瞥过她那苍白的小脸,他沉默一阵,妥协:“晚些饿了,再多吃些。”
沈静姝嗯了声,从餐桌前起身:“我回房间换衣服。”
陆时晏:“去吧。”
那道娇小的身影渐渐离去,他的视线始终跟随着,生怕又像昨晚那样,走两步她就倒了。
她哭的时候,他担心。
她现在不哭了,他还是担心。
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廊上,陆时晏收回目光,给王秘书打电话,交代葬礼安排等事。
细雨稍停时,玄关处的可视门铃响起。
保姆李阿姨赶紧走了过去,见到视屏里郁璐的脸,她赶紧去书房汇报:“先生,太太的朋友,郁小姐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位年轻的先生。”
书桌之前,陆时晏眉心微动,扬声道:“请进来。”
李阿姨忙不迭应下:“是。”
不多时,郁璐和萧斯宇就上了楼。
见到和郁璐一起来的先生是萧斯宇,陆时晏眉头松开,旋即又皱了起来。
他们俩怎么凑到一起了?
也不等他问,就见郁璐带着哭腔,踉跄往里走:“小姝,我来了……”
陆时晏淡淡看了她一眼,抬起手,指向卧室的方向。
郁璐感激点了下头,直奔卧室而去。
萧斯宇自是不好踏足主人家卧室的,在书房门前止了步。
他转身,一双多情桃花眼满是担忧地打量了陆时晏一遍:“你这两天怕是也不好过吧?唉,之前不是说能有半年的吗,怎么突然就……沈妹妹也是可怜,估计伤心坏了。”
陆时晏默不作声,示意他进书房。
书房内,两个男人相对而坐,聊起葬礼的事,气氛压抑。
一墙之隔的主卧内,郁璐抱着沈静姝嚎啕大哭。
“怎么会这样……奶奶她那样好的人……呜呜呜呜……”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忘了她是来安慰人的。
沈静姝轻抚着她的背:“不哭了,小心把嗓子哭坏了,像我一样说话都费劲。”
郁璐听到沈静姝的嗓子沙哑,心里更是难受极了,抹着泪,抽抽搭搭问她:“昨天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今天问你,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沈静姝垂眸:“我昨天发高烧,病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