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隐门的后人。”就像能看出蔺兰的心思,银时的语气淡淡的,里面有无尽的讽刺,“他们大概觉得宝藏在主院中。”
实际的宝藏在哪里,他身为门主都不知道,他们这群人倒是肖想。
若不是这次阮琴忽然被擒,蔺兰又执意要救阮琴,银时根本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进来。他本是打算启动隐门死阵来彻底结束这次的隐门之乱的,因为有了蔺兰,他已经不想再出去了。
只是这件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跟蔺兰说,外面的那群人却已经等不及了。
至于他们为什么挑了这个时间过来,又是怎么进来的,银时并不关心,他只知道,蔺兰回来了,那所有讨厌的人终于不用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蔺兰瞪大眼睛,隐门的后人?能被称为隐门后人的,必定是从隐门中出去的人,他们那群人,那不是当初屠杀了隐门满门的人吗?他们竟然还有脸回来,还自称什么隐门后人?
“他们是想要我们隐门的宝藏?”
银时点点头,“从他们出去的那一刻开始,恐怕目的就是这笔无尽的财富,但是他们大概不知道,真正的隐门人,没有人在意这笔宝藏。”
“痴心妄想。”蔺兰手微微动了动,一把银色的弓箭在她的手中缓缓出现。
银时伸出手,似乎想要去触碰蔺兰,但在快要靠近她时,又停住了,然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他目光柔和地看着蔺兰,“他们不会有那个机会的,我要启动死阵。”
死阵?蔺兰面色大变。
“师弟的性子凉薄,我怕惹烦了他,他会启动隐门死阵,从此与外界完全断去联系。”伯叔面带隐忧地看着萧珥。
隐门死阵,当时的隐门机关设计者给隐族人留的最后一条后路,启动之后关闭隔绝隐族与外界的进出通道,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去,出不来。
萧珥的刀刻般的面庞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冷厉如峰,“银时门主如果那么做,那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们就不用跟这群乌合之众对上。”
“你之前不是想乘着此次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吗?”伯叔讶异地看着萧珥,这和他们之前商定的计划可不同。
这次阮琴被擒,在积极设计营救阮琴的同时,萧珥也感觉收网的时候到了,他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是能收获猎物了。
谁知道,这猎物还没到嘴呢,萧珥居然说放弃就放弃,这跟他的性子可不合。
萧珥的眸光暗了暗,声音低沉,“阮珣那边的人也已经到位了,除非必要,我现在还不想跟他正面对上。”
如果跟阮珣正面对上,无论他们两个谁输谁赢,恐怕都会把此时已经对他亲近许多的阮小竹向外推离,这不是萧珥想要的。
经历过父亲的生死,朝堂的阴邪之后,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赤胆忠诚的楚阳王了,用一只眼睛的代价,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求无愧心,无愧于追随他的人就可以,至于其他的,他管不了,因为他不是神。
阮小竹的假死让他明白了自己最想珍惜的人是谁,那个人不是他自己,是阮小竹,有她的温暖在,他的心就是跳动的,没有了她,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意义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千里迢迢地自边关跑到琼州,又从琼州跑到隐门这里,还带着战场上的英雄,萧家军跟一群乌合之众,江湖草莽对上。
只因为他在乎阮小竹,只要是阮小竹想做的事情,他都要站在她身边,尽他所能,说什么其他的都是虚的。
“所以,你是说,这次他们攻入隐门是你故意把人调开,让他们进去的?”阮小竹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萧珥,心中惊骇。
萧珥居然和伯叔定下了这么一个计策,她去过隐门,自然知道里面的机关厉害,但是外面这群人,除非那些隐门后人,其他人哪里知道,他们进去根本不是那些机关的对手,肯定会死于非命。
除了这机关,里面还有一个移动的大杀器银时,他们就算拼死到了主院,恐怕也难逃一死。
萧珥这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把那群人绞杀了大半,幸好这群人里没有秦川,阮小竹拍了拍胸口,看向一旁面色沉静的秦川一眼。
秦川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正好抬头温和地看她,两个人四目相对,阮小竹愣了一下,冲着他微微一笑,很快把目光移开。
秦川却是移不开自己的视线,呆呆地看着阮小竹的侧脸。
萧珥点点头,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这件事情本来不打算跟你说的,我们毕竟是正规的军队,如果真地跟这群人对上,恐怕传出去对萧家军声名有损,现如今倒也好,这本就是江湖中事,就交给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至于那些个混在里面的奸细和外族势力,已经全部被他的人控制住,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告诉阮小竹的。
“啊,那太好了了。”阮小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面上是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这件事情纠结了这么久,总算是有一个结果了,虽然这个结果不尽如人意,其实她也想见识见识那隐门宝藏呢。
不过,到底是隐门的东西,就算真见到了又如何,她难道要把它带走么。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到现在还没搞懂,为什么母后会出现在这里,以她谨慎小心的周全性子,为什么会留下碎布裙以及笔迹呢?
她是想对后面的人说什么吗?可是自认为对苏雨篱很熟悉的阮小竹,她也看不出来那画满机关的册子上是在暗指什么。
萧珥见阮小竹面上录出来的隐隐忧色,眸光暗了暗,“关于你母后的事情,也许可以去问问隐门门主。”
能够自由进出隐门的人实在是太少,苏雨篱既然能够来这里,那么自然是受隐门中人的邀请,这个人如果不是隐门门主,那就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已逝的上任隐门门主,银时和伯叔的师傅。
“是啊,我怎么忘了,门主也许知道呢。”阮小竹眼前一亮,这隐门中几乎就没有什么秘密,母后既然来过,那银时门主一定也见过她。
至于蔺兰,阮小竹算了算她的年纪,心中也有些不确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母后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这里的,那个时候蔺兰长大了吗?
伯叔在一旁忽然道,“如果要问师弟关于前皇后的事情,恐怕师弟不会轻易开口。”
“为什么?”阮小竹不禁脱口而出。
伯叔叹了口气,把银时和师傅的恩怨简单说了一遍,这才道,“师弟的性子和年纪肯定是不可能跟前皇后有什么联系的,如果前皇后来过这里,那一定是跟师傅有关,师弟大概不会想跟任何人说起师傅。”
“那怎么办?这世间怕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母后的事情了啊。”阮小竹不免有些着急,紧紧抓着萧珥的衣袖,眼中有盈盈泪光。
她追查了母后的死因这么久,只想求一个明白。
为什么母后要那么突然地离开,不给众人一个解释,不给她和阿珣留下一句话,甚至要把她也送到黄泉。
伯叔和萧珥都知道阮小竹对她母后死因的执着,两人互看一眼。
萧珥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隐隐的恳求,伯叔这才斟酌地说了一句,“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我看师弟对蔺兰似乎很在意,若是蔺兰姑娘开口,也许师弟会说。”
伯叔的话刚落,众人的目光就齐齐落在一直跟今生小声耳语的阮琴身上。
感受到众人灼灼的目光,阮琴有些莫名其妙。
“小竹姐姐,你们看我干嘛啊?”阮琴怯怯地看向阮小竹,面上有点泛红,难道她刚刚和今生说话声音太大打扰到了他们?
阮小竹眉眼弯了弯,微笑着走向阮琴,直把阮琴吓得差点拔腿就跑,她才柔声道,“小琴,姐姐平日里对你好不好?”
这声音温柔似水,虽然跟平日里的阮小竹没什么大的不同,但阮琴却觉得有点发毛。
“好好好。”阮琴忙不迭地点头,像小鸡逐米似的。
阮小竹闻言,脸上笑意更甚,声音也更柔和,“那如果姐姐拜托你帮一个忙,你会不会愿意帮姐姐一下?”
“嗯嗯嗯……呃。”阮琴惯性地点头,然后忽然哽住,抬头讶然地看向阮小竹,“小竹姐姐,要我帮什么忙啊?”
要帮忙就帮忙嘛,干嘛忽然表情大变,吓死她了,阮琴轻轻拍了拍胸口,她阮琴从来都是能出力就绝对不偷懒的人好么。
阮小竹轻笑一声,俯身在阮琴耳边轻声细语几句。
阮琴越听越开心,一直点头应好,等阮小竹说完,她立即拉了一旁的今生往隐门跑去。
看着两个人消失的身影,伯叔好奇地看向阮小竹,“小竹丫头,你都跟小琴说了什么,她高兴成那个样子?”
“我跟她说,她要是帮我把蔺兰姑娘请了出来,我就让她去我的首饰箱笼里随意挑几样中意的送给她。”这些东西她可是觊觎很久了,不过好面子从来没提出来过,每次阮小竹看到都拐弯抹角地送她几样,反正这些东西对她而言也大多是个摆设,用不上的。
阮小竹不知道小孩子的心思,自然不知道阮琴为什么对她那些物件那么上心,她根本不是一个好打扮的女孩啊。
伯叔似乎有些意外,旋即他摇着头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萧珥嘴角勾出一丝弧度,面上带着一层薄薄的笑意,小竹真正是……逗趣地很,所以才会拣了这么个傻大妞回来。
“走吧,陪我去给她挑几样,省得她一会儿回来咋咋呼呼。”阮小竹拉着萧珥往里面走。
两个人在帐篷中翻翻捡捡,很快一箱箱的首饰就堆地满地都是。
阮小竹看得眼花缭乱,好不容易挑了两样,正要起身站起来,谁知道这时候,她眼前一黑,整个人有些眩晕,脚下也踉跄了几步,似乎要摔倒。
萧珥抬头看到阮小竹这模样,吓了一跳,忙踢开脚边饰物,几步上前搂住阮小竹,这才防止了她摔倒在地。
“怎么了,小竹?”萧珥面上急切,眼中泛着暗涌,小竹莫非是受了伤?是刚刚的苗疆之行中中了暗招吗?
阮小竹摇摇头,好一会儿眼前视线才重新清明起来,面上也恢复了一些红润,“大略是蹲太久了,太医说我的身子骨有些弱,不能久蹲。”
其实是胎儿落掉之后的后遗症,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一直有些不得劲,不过她一直隐瞒未说,直到后来到了皇宫,阮珣执意要太医给她看,才查出这些体弱的后遗病症来。
但就是这些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诉萧珥,只想着以后慢慢调养,身体就会恢复如初。
谁知道,这个时候漏了马脚出来。
“是吗?”萧珥半信半疑地看着阮小竹,见她面色不像刚才那样刷白,两颊红润如春天绽放的桃花,也就选择了相信阮小竹的话,但到底还是不放心,“等晚点让伯叔给你好好看看。”
阮小竹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忙推却,“不是什么什么大毛病,做什么要让伯叔看,伯叔惯爱小题大做。”
像是意识到自己推拒地太快,见萧珥面上疑色又起,她忙又补充了一句,“伯叔虽然医术无双,不过到底不擅妇科,我这是女孩家的毛病,我……”
萧珥这才了然,恍然大悟地看了眼阮小竹,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伯叔在军中惯是接触一群大老爷们的,小竹一个弱女子,嗯,到时去城中给她找几个妇科圣手看看好了。
“你说地也对,只是这东西也选地差不多了,你……”就不要选了罢,萧珥后面的话被身后一声清脆地“哐当”声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