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膝下无子,后继无人,终归不稳。
她这才会召儿子前来,说起纳人之事。
真是闲得慌!
阿锦的眉眼都凌厉了许多,不过眉眼垂下,不让高皇后看到自己眼里的凶光,并且再一次在心里下了决定,等他登基后一定要把御史台好好的清理一遍,作为监察之人,不要总是盯着别人家后宅里的那点事。
“淮锦,母后知晓你和太子妃情谊深厚,也知道,你更想要一个嫡长子。母后也不是没有给太子妃时间,只是这都一年多,太子妃那边也没个动静,你是太子,是储君,膝下无子,总归是不妥。也让效忠你的朝臣无法定心。”高皇后见阿锦不作声,便以为他有些不情愿。
毕竟儿子期盼嫡长子,她也知道的,先前她也觉得,第一个孩子是嫡出最好,这样日后才不会乱了礼法。
只是世上岂能事事如人意,眼下也是没法子的事。
“那就滚蛋。”
阿锦抬眼,薄唇轻启,说了这么一句。
“淮锦。”高皇后表情讶异的看着儿子,说起来,自儿子开始参政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儿子如此不耐烦的语气呢。
“只盯着孤后宅那点事的属下,孤也不觉得他有多大本事,这样的下属,不要也罢。”阿锦是真的这么想的。
什么子嗣事关国体?事关百姓的,纯属扯淡。
像是这种只盯着后宅内眷,和不和睦,有没有儿子的朝臣,可见他的眼界格局都不大,这样的人,不会是什么良才。
不要也罢,免得拖了后腿。
高皇后叹气,她也知道,儿子心有丘壑,不是儿女情长之人,但膝下空虚,终究是不妥的。
便又说:“淮锦,母后也是为你好。你且放心,母后知道你的性情,挑选的人,决计都不是惹是生非的性子。”
“儿臣先谢过母后,也儿臣知道,你是为儿臣好,只是在这件事上,儿臣自有决断,还请母后不要插手。”阿锦直接开口说道。
他现在虽然是男儿身,但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女儿家,娶一个太子妃,已经有些不好,还要再纳人,浪费钱不说,他自己也没办法接受。
高皇后还想要再劝说,不过再看到阿锦冷静的眉眼后,微愣一下,回神后便也没再开口。
“儿臣告退。”
等到阿锦离开后,高皇后愣愣的看着阿锦的背影,昔年爱哭又别扭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雏鹰高飞,不再需要有人指点。
流云看着神情恍惚的高皇后,以为阿锦刚才的话太过直白,惹的高皇后伤心,便有心想要开口劝说两句。
只是还没等她措好词,就听皇后悠悠道:“淮锦,他,到底是似陛下多一些。”言语间既是带着欣慰也有失落。
……
东宫,
关于高皇后宣召自己,说子嗣的问题,阿锦也没有隐瞒章静姝,毕竟她总会知道,甚至过后御史看自己这里依旧原样没变,或许会再上奏,让清安帝和高皇后强行插手,又或者会转头弹劾章静姝这个太子妃,说她性情嫉妒,不够贤惠大方。
还是让她早点知道,心里也能有个准备。
当然,这个准备,可不是让她主动给自己纳人的意思。
所以,
他一回到东宫,就把事情和高皇后说了一遍。
却没想到,一向都八面玲珑,处事圆滑,很是很端得住的章静姝,头一次露出了吃惊不已的表情:“殿下,你真的这么和母后说的?”会不会太过了一点点。
那可是殿下的嫡亲母亲。
阿锦点了点头:“嗯,孤要做的事情太多,时间本就有些不够用,更不用提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他虽然不知道清安帝具体的驾崩时间,毕竟原身死的时候,清安帝还活着,不过也知道,他猜测,清安帝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毕竟原身造反的时候,清安帝的身体已经每况愈下,宁淮锦逼宫造反,他是早就做了准备不假,但事情发生,还是没能忍住心绪的波动。尤其是原身自刎的时候,失去意识之前,清楚的听到了一句‘陛下吐血了。’
不说原身的那些记忆,就说阿锦自己,他也是懂得医术,也看得出来清安帝的身子骨确实在慢慢弱下来。
无关紧要的……事?
章静姝听着阿锦的话,嘴角有些不受控制的歪了一下,殿下还是这么语出惊人。
其实关于纳妾这件事,早在她被点选为太子妃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毕竟男子三妻四妾纯属常事,哪个高门大户的公子,会守着一人。更不用说殿下贵为太子,一国储君,未来更是陛下。
到时候即便身边有再多美人,也是寻常。
所以,她对殿下纳妾之事,真的不抗拒,她和殿下成婚三个月后,她身上不舒服,不便伺候,就已经和殿下提起过,甚至她的陪嫁之人中,还有四个如花似玉的丫头,都是母亲精心□□过,为的就是她不方便的时候,伺候殿下的。
不过很意外,殿下一听就皱眉,眉宇也有些不耐烦,让她不要操心这些小事。
本来她是以为殿下嫌弃对方身份低微,未曾成婚之前关于殿下的事,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再加上,她也想嫡长子是出自她腹中,便没再提。
如今皇后娘娘赐人的话,必定是有名分能上宝册的,自然不会是寻常宫婢,最起码也是要官家之女,而且品级不会太低。
没想到,殿下也是这么个态度,看来,殿下是真的心有丘壑,一心为国为民,无心风月之事。
如此看来。
先前她还想着要为殿下挑选美人,以正自己贤惠大方的名声,倒是狭义了。
阿锦可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章静姝的心里已经七拐八弯想了诸多,又道:“这件事,说起来,是我委屈了太子妃,连累你受了无妄之灾。若是后宫里有闲言碎语的话,太子妃只管处理,不用担心,一应后果自有我来承担。”
“殿下,是妾身不好,未曾早日为殿下诞下麟儿。”章静姝摇了摇头,说道。她的心里也有点愧疚,若是她能早些时日有孕的话,如今也不至于累的殿下被御史为难。
阿锦的眼神略飘了一下:“孩子是两人的事,哪能怪太子妃,是孤太忙了。”心里也有那么一点小心虚。
其实孩子的事,他真的是没想过,原身的心愿,是做个好皇帝,万古流芳,可没说还要给原身养孩子,延续血脉。
如今连累无辜之人,他亦是有点愧疚。
当然,他从不后悔把章静姝拉入局中。
便又道:“这件事你且不要太过担心,孤会处理好的。”
有麻烦不解决,这不是他的性格。
“谢殿下厚爱之举。”
阿锦看章静姝眉宇间带着一丝感激,笑容都灿烂不少,顿时垂下眼睑,心下有那么点不自在,说起来事情本就是因他而起,他来解决,理所应当的。
如今因此却得了别人的感激,真的是有点受不起。
……
阿锦的行动力一贯都没的说,
既是说要解决,自然很快就行动起来,立刻让人去查探了到底是哪些闲着没事的御史,上奏的?
顺带的也把这些人的祖宗八辈都给他扒拉清楚,家里有几只老鼠都不许放过。
他现在虽然是储君不假,把御史台全面清理可能做不到,但处理几个碎嘴碎舌的,杀鸡儆猴。
一点难度都没有。
事实上说明,光盯着别人后宅之事的御史,并不是什么大才之人。
而且很有点意外的,这几个人的小尾巴极多不说,他们自个的后宅都不大平静。就这,还好意思上奏关心别人家的事。
简直不知所谓。
阿锦听着探子回禀调查的几个御史的一应消息,转了转手指上的玉戒子,如是的想到。
第225章 储君
朝堂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伴随着内侍一道拉长音的话语,响彻整个金銮殿内。
有片刻的寂静。
眼下已经是早朝的尾声, 该说的, 该讨论的都已经结束了,若再没有其他事故的话, 他们就可以下朝回去了。
不少朝臣们的心也都已经飞出去,思绪更是不在线,想着如今天气越发炎热起来, 再不走的话, 穿这么一身厚厚的朝服回去的话, 这一路上, 必定是把人闷的一身都是汗,让人难受极了。
“那就……”清安帝见没有官员再站出来, 本来微皱的眉宇也平展许多, 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 便见一个补服绣獬豸的官员走了出来, 躬身道:“臣有本启奏。”
阿锦看着走出来的御史, 略一想, 就知道, 这个站出来的御史叫陈业, 辛酉年的进士, 不过因不知变通, 掉落到三甲之列,因陈家在京中也颇有几分地位,陈业虽然是旁支,不过和本家却很亲近, 再加上他又娶了个家世不错的妻子。
所以,
最后任派的时候,他被派到一个颇为富庶的县城里为县太爷,只是他这个人,实在不知道变通,为官十多年的时间,并无什么建树,官职升的自然也就慢的很。
一直到今年,得益于岳家的帮衬,这才调任回到京中,不过他为官十多年的时间,虽然资历够深,但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政绩,因而他即便是调任回来,自然进不得六部这样的实权部门。
只能去一些清水衙门,最后入了御史台。
阿锦的黑名单的头号人物,就是他。
“说。”清安帝的心里是有那么点不悦的,要知道,刚才开始他的精神就有点撑不住了,好不容一应事务都讨论完毕,各自有了章程,可以回去了。
冷不丁的,他又冒出来了。
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陈业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臣要弹劾太子妃章氏,她和太子殿下成婚已有一年有余的时间,但上不能为太子殿下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下为妇也不贤,以至于太子殿下身侧无人照顾,犯了七处……”
“陈御史,你这么关心孤的后宅呢?”阿锦听着陈业叽叽歪歪的话,有些不耐烦的直接打断。
别看这个陈御史是生了一张国字脸,打眼看过去,一脸的正气,可惜,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为官不顺的缘故,先前的迂腐,如今都演变成了自大,没事就弹劾这个,弹劾那个,而且还喜欢挑软柿子捏。按道理来说,像是他这样有心没胆的性格,他是不大可能会弹劾阿锦的。
但架不住背后有人,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太子殿下息怒,臣也是为陛下,为殿下,为国体着想,殿下您如今膝下尤虚,这样于国不利,民心也会不稳……”
阿锦一听到这话,是轻声嗤笑了一声,淡淡的开口:“陈御史,你这话就错了。一个孩子而已,还能左右我大夏江山不成。身为御史,你的职责是监管民生百计,上奏贪官污吏,下秉百姓忧愁,这才是你该操心的事,而不是整日的盯着孤的后宅,就这么点眼界,难怪为官十多年了,都没做出什么政绩。”
“……和你同科的进士,有的都要入内阁了,你如今却还是个五品御史,就这还是靠岳家才坐上。”
听着阿锦这一番话,就差没说直接说陈业本人没本事,是靠着衣带关系,才成为御史的。
这话说的太毒了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