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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太子忍了这么久, 好不容易有机可乘, 岂容她轻易脱身?

他一个错步, 拦在门口, 笑道:“唉哟, 真瞧不出, 荣恩这两年脾气见长嘛。你不是和三弟最好?他为了你, 连我都敢胁迫,你为他连这点牺牲都不肯吗?”

轻城心中冷嗤:赵玺是什么脾气,她要真敢为他这么“牺牲”, 他还不得气疯了?更休提以太子的人品,还不知会提出多少没有底线的要求。

她沉着脸道:“让开!”见太子兀自拦在前面,怒从心起, 一脚狠狠踩向太子的脚。

太子也是自幼习武, 身手矫健,迅速让开, “啧”了一声:“好妹妹, 差不多就得了。欲擒故纵的把戏就没意思了。”

轻城:“……”又是恶心又是气愤, 恨不得自己有赵蛮的本事, 一把掐死这个禽兽。她也不和他啰嗦, 张口就大声喊“阿卞”。

太子脸色变了变,想到人都在他的吩咐之下退得远远的, 不可能听到,又笑了起来:“原来荣恩喜欢让人看着哥哥抱你, 要不我把元善也喊进来?”

无耻, 太无耻了!轻城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赵昶!”

太子听她娇娇脆脆的声音唤着自己的名字,如莺声呖呖,说不出的好听,越发意动。他喉口又是咕咚一下,忍不住又挨近她一步,伸手去捉她的香肩,轻佻地道:“妹妹叫得真好听,再叫一声。”

轻城恨不得一个大耳刮子送给他。可她有自知之明,凭自己这副身板,绝不可能是一个练过武的成年男子的对手。

好在外面很快有脚步声响起,随即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越来越急。

轻城心稍定,冷静下来,飞快地往后退,让开太子的手,指了指外面,提醒他道:“你真要惊动外面?父皇可不是一直糊涂的。”

她就不信,以太子一向沽名钓誉的作风,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事来?真要惊动了别人,爆出皇室兄妹间的丑事,她固然落不着好,太子也是名声扫地。

太子被敲门声搅得心烦意乱,脸色阴下,色心退了几分。

轻城趁机道:“太子哥哥还是开门吧。”

太子看看眼前少女妩媚动人的模样,到底还是不甘心,对她勾了勾手指道:“开门可以,荣恩过来给哥哥亲一下。”

轻城不动,就听太子意味深长地笑道:“荣恩可要想清楚,这大魏的天下很快就是孤的了,到时三弟怎么样,还不是孤说了算?”

轻城心中一震,抬头看向他。

太子望入她妖娆多情的濛濛桃花眼,只觉得魂都快没了,喉结上下动了动,继续道:“乖,听哥哥的话,哥哥可以保证,你以后要什么有什么,三弟也会没事。可你若不听话……”他轻哼一声,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不过是个娇怯怯的女儿家,还能翻了天不成?他倒不信她会不怕,不过是拿乔罢了。

轻城长睫颤了颤,缓缓走近他,到他面前停下。

太子心中一喜,准备享受小美人投怀送抱。

轻城蓦地屈膝向上狠狠一撞。

太子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娇弱的妹妹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关键部位受到重击,面容顿时扭曲,弯下腰来护住受创部位,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

轻城心脏扑通乱跳,赵玺教她的这招她也是第一次用,没想到她孤注一掷,全力使出,竟真有奇效,放倒了太子。

她趁机推开门冲了出去,恰和正打算破门而入的阿卞打了个照面。

耳房外除了阿卞,空无一人,刚刚太子进来时就吩咐过宫人不得靠近。若不是阿卞要负责她的安危,根本就是阳奉阴违,没有远离,哪怕她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听到。

太子忍着疼痛,伸出手来想要抓她。阿卞动作迅速,一把将轻城拉出,护在身后,顺便又补上一脚。

太子一声惨呼,这下是真的倒地难起了。他扭曲着脸,断断续续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袭击孤。你就不怕满门抄斩,祸及九族!”

阿卞木着一张脸道:“我满门就我一人,也无九族可祸及。”

太子气了个倒仰:“孤要将尔碎尸万段!”

轻城在阿卞身后露出头来:“太子哥哥要将那里受伤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太子:“……”

轻城继续道:“袭击是我先袭击的,你要追究也该先追究我。你既然不怕丢脸,那我也豁出去便是。”

太子气绝,他怎么有脸对别人说是被妹妹踢伤的?那岂不是成了笑话。被人问起妹妹为什么要踢伤他这里,他该怎么答?

轻城见他的脸都成了猪肝色,被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心下稍定,对阿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先走。

太子又气又疼,眼神阴郁,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发狠般一字字道:“你等着,我如果不能把你弄到身下哭着求饶,赵昶两个字就倒过来写。”

*

轻城走出偏殿,邹元善见到她,惊讶地往后看去:“太子殿下呢?”

轻城神色不变地道:“太子哥哥累了,要休息片刻。”

邹元善不疑有他,谢过她往里走去。

轻城定了定神,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宣武帝身边的大宫女木槿慌慌张张来找:“公主,陛下不好了。”轻城脸色微变,快步往宣武帝的寝殿而去。

韩元善也被叫起来了,正红着眼睛命令手下的小内监去宣召各位重臣及后宫妃嫔。

轻城匆匆走进寝殿,发现里面跪了一地的太医。龙床上的宣武帝已经醒了,面如金纸,形容枯槁,浑浊的双目中没有一点光彩。

轻城的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她这些日子一直照顾在病榻旁,自然看得出这已是油尽灯枯之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个父皇,对她虽然算不上顶好,可也一直庇护着她。若他真的不在了,太子上位……她简直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

“父皇。”她含泪在龙床前跪下,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要服侍他喝药。

宣武帝摇了摇头:“不必白费力气了。”

轻城勉强笑道:“您就是怕吃药,不吃药怎么能好?”

宣武帝望着她笑得慈祥:“傻丫头,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这一关怕是熬不过了。”

轻城的眼泪都要滴下来了:“您别这么说,您会好好的。”

宣武帝摇头,感慨道:“朕这么些儿女,没想到,临到头,一直在身边服侍的竟只有你。好孩子,别难过,人总有一死,朕不过先走一步罢了。只是蛮奴怕赶不回来见朕最后一面了。”

轻城再忍不住,伏地大哭不止。

宣武帝道:“好孩子,别伤心了。你服侍朕一场,朕也不亏待你。你的封邑朕已下旨再加三成,虽还比不上福全,但也能保你一世衣食无忧了。”

轻城真心实意地道:“父皇,儿臣不需要封邑,只要你能好好的。”

宣武帝笑:“真是个傻孩子。”

门口传来通报声:“皇后娘娘到。”

随着话声,褚皇后快步走进,望着寝殿内的情景顿时也红了眼睛:“陛下!”

宣武帝浑浊的双目看向褚皇后,目中神色复杂,许久才叫了声:“皇后。”

轻城上前向褚皇后行礼,让开位置给她。褚皇后望着轻城神色慈和:“好孩子,你一直在这里吗?真是辛苦了。”

宣武帝道:“这孩子事朕至纯至孝,倒是朕耽搁了她。还望皇后今后能善待她。”轻城已经十八,宣武帝驾崩,她作为未嫁女,是要守孝三年的,到时就要到二十一岁。作为皇家公主来说,出嫁得实在有些晚了。

褚皇后道:“陛下放心。荣恩待您孝顺,臣妾心里也是感激她的,必不会亏待她。”

宣武帝目光动了动:“朕子嗣不丰,统共只剩了这几个孩子,还请皇后看着朕的面上,对其他几个也优容几分。”

轻城听着这话奇怪。褚皇后对他们几个庶子女,虽然说不上亲近,但也从来没有苛刻过,怎么宣武帝这话头,生怕他死后皇后对他们怎么样似的?

褚皇后果然神色不悦:“陛下这话说得诛心,只要他们谨守本分,臣妾又岂是那种不能容人的?”

宣武帝苦笑:“朕的江山马上就是昶儿的了,皇后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他仿佛还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看到轻城在,吩咐道,“荣恩先下去吧。”

轻城满腹疑惑地退了出去,看到外面梁阁老、詹阁老几个都过来了。几位重臣都知道宣武帝的身体情况,最近几乎一直值守在六部的值房,这才能来得这么快。

有外臣在,她自然不方便留在正殿,又不敢再回歇脚的耳房,索性去了旁边的花厅。夏淑妃、郑丽妃、宋美人这些后宫妃嫔差不多都已赶到。人人愁容满面,哭哭啼啼。尤其是夏淑妃用帕子捂着脸,哭得惊天动地。

轻城头痛,这么多人看着,又不好不管这名义上的生母,只得走过去柔声安慰了几句。哪知夏淑妃被她一劝,哭得更伤心了。

轻城没有办法,只得道:“娘娘,父皇还在呢,你哭成这样,不怕皇后娘娘说你晦气?”

夏淑妃一噎,顿时吓得收了声,抽抽噎噎地道:“陛下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儿俩今后该怎么办?”

郑丽妃在一边冷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自从郑潇和轻城的婚事不成,反被设计娶了荣庆,郑丽妃和长乐宫之间就越发水火不容,相看两厌。

夏淑妃现出怒容,却到底心有顾忌,不敢再说什么。

轻城觉得自己走到这花厅是个错误。她今日原本就起得早,没吃什么东西,又折腾了半天,早就又累又饿,精神不济。现在听得这哭声争吵声,她只觉耳畔仿佛有无数只苍蝇飞舞,嗡嗡作响,实在忍不得,又无处可去,索性走出去坐在了门外的长廊下。

鹧鸪机灵,见她脸色不好,去小厨房要了一盏燕窝羹和一块小米糕,悄悄给她送来。轻城没有胃口,可想到宣武帝的情况,心知接下来还有许多事,她只怕一时半会回不了自己的寝殿,还是强迫自己吃得一干二净。

秋风吹过,扑面生寒,乾宇宫前黄叶满地。她心事重重,不经意地向宫门外看去,目光蓦地定住。

远远的,一行人正向乾宇宫走来,分外眼熟……

来人越来越近,她看得越发清楚:领头的一人身姿笔挺,步伐矫健,轮廓分明的俊脸上,高鼻深目,神采飞扬,仿佛一个天生的发光体,令人不由自主便将全部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他是……轻城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霍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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