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巧每说几句，都要咬几下自己的唇瓣，借由着那种痛楚，让自己能够稍微的冷静理智一些，再继续的讲下去。
她内心深处的纠结啊、怨恨啊，根本是忍不了的那种。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时不时的偷看云纤夜的表情，而一旦发现云纤夜的表情没有变化，似乎根本不会被她的悲惨过往诱出联系之类的情绪时，那股子说不出来的愤怒，便积攒起来，此起彼伏的汹涌。
“无趣。”云纤夜的评价愈来愈简单。
这些事，她早已知道。
也曾不止一次听云小巧诉说。
同样的事，一再的提起有什么意思呢？
云小巧并非没有从云家的安排里得到好处，她既然接受了云家给予的安稳和便利，自然是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这原本便是一场交易，不是吗？
既然是交易，哪有什么情愿不情愿，甘心不甘心。
在答应的那一日起，不就是应该已是有所觉悟了吗？
“对于大小姐来说，这些都是很无趣的经历，是吗？”云小巧的齿缝里，一字一字的挤出。
“你年幼时去过九重天，那时发生了什么？”云纤夜不耐烦的提醒她重点。
这一部分，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
云小巧被噎的直翻白眼。感情，她讲的那般动情，云纤夜压根没往心里去啊。
云家人，果然是个顶个的狠，没有一丝温情，更不会有一分的心软。
她……
“说！”云纤夜忽的抬高了几分音量。
云小巧被吓的一下子收起了所有的的不满。
“去九重天……其实是爹……喔！不对，奴婢没有资格那么喊老爷，奴婢是说，去九重天，其实是老爷和夫人带着奴婢一起去的，第一次去，是一场意外，奴婢只记得一路快马加鞭的赶路，到了九重天附近时，奴婢莫名的就昏倒了，再醒来时，已经到了一处巨大的石门面前，那个云笑便出现了，她告诉奴婢，这里是九重天，还问奴婢饿不饿。”
“你说饿，云笑就给你吃了花蜜？”云纤夜心底忽的一阵恶寒。
因为云笑的本体便是那妖花苏摩啊，她所拿出的花蜜，不就是苏摩自己分泌出来……
恩，不能细想，不能多想。
她自己大约也是被喂食过的，想的多了，云纤夜会觉的反胃的。
“是，奴婢服下了花蜜，然后就睡着了。等醒来时，一般已经在返京的路上，所以，奴婢对于九重天的记忆极为有限，大小姐非要让奴婢仔细的讲出来，奴婢也没办法讲述的更加具体些。”云小巧摆出了一副真诚的表情来，她在努力的证明自己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看来，你并不很惜命。”云纤夜撇了撇嘴角，“也罢，你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这般回答，既是如此决定，便……”
“不不不！！大小姐，不是那样子的！！”云小巧惊恐的直摆手，打断了云纤夜的话。
天！她只不过是习惯性的生出了几分心思，在盘算着后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出一些打算……
这点小心思，才稍稍转悠了几圈，就被云纤夜一眼看穿了吗？
好可怕，这个女人，总是一脸漫不经心，可是她真的好可怕。
从前她怎么会去想到要与云纤夜为敌呢？
想到了在云家的暗算，想到了后来她使出算计，嫁给了原本属于云纤夜的未婚夫，想到了入宫之后，她千方百计的对云纤夜的打压，那些欲置之于死地的计谋……
她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都露出了几分颓靡的姿态来。
后怕……现在是真的后怕了。
“罢了，你不想说，可以不必说了，我也倦了。”云纤夜缓缓坐正了身子。
听来听去，都没什么重点，她是真的不耐烦了。
“不不不，大小姐想听什么，奴婢会说，全部都说。”云小巧尖声叫唤了起来。
“喔？真的什么都说？”云纤夜笑容浅浅。
云小巧敏感的从那笑容里读到了一丝谋算的意味。
她却没时间琢磨更多，“那就……说说看，自从你服食了云笑给的花蜜后，每天夜里，梦到些什么吧？”
“梦……每天的梦？”云小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缘无故，云纤夜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
“是的！说吧！”
“奴婢不很经常做梦，偶尔就是梦到了，也是极为短暂的就醒过来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呀。”云小巧摇头。
“是吗？”云纤夜盯着云小巧的双眼，好像是在研究，她是打算从对方的细微表情里边，研究出这番话的真实程度。
“奴婢在夜里很难睡着，但一旦睡过去了，便会一觉到天亮，不会经常做梦。”对上了云纤夜寒气森森的眼，云小巧忍不住一瑟缩，紧跟着说道，“对了，有一点特别的地方，奴婢想起来了，的确是在服用了花蜜后，奴婢的梦，比之前有了些改变。”
云纤夜哼了声。
云小巧不敢拖延时间，连忙快速的说道，“每月十五、十六，这两天奴婢都会觉的特别疲惫，早早就要睡下。而就是在这两天的晚上，奴婢都会做同样一个梦。”
“嗯？”
云小巧咽下了一大口口水，“那个梦经常做、反复做，奴婢想不记得都难，但也是因为太经常，反而变成了一种习惯，也就不太当回事了，所以啊，刚刚大小姐问的时候，一时间，奴婢没反应过来，这或许就是大小姐想要知道的特别之处吧。”
“说说看。”云纤夜软着音调。
那有气无力的音色，惹的云小巧心中再次生出一番奇怪的心思，这云纤夜，从她一出现开始，云小巧便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是病了吧？
非常严重的病！
瞧那小脸煞白煞白，一点血色都找不到呢。
不过，此刻真的不是幸灾乐祸的时候，她甚至很担心云纤夜气急攻心，在云家别院之内出了什么事。要知道，此刻的云纤夜与当初那个人人得而欺之的小孤女，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她身后站着一个宗政玄，她的手上似乎还掌握着一只强大的势力，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失去了依仗的云小巧能得罪起的。
她想保命，必须得盼着云纤夜在云家别院时身体康健。
等到云纤夜离开，哪怕在返京的路上断了气，那就与她云小巧没有任何关系了。
也罢，没准她的命很快就没了呢，就算让她知道自己的那个梦，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