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她,赤脚下床,周和音被他带坏了,坏到她可以堂而皇之地看着他,看着没有穿上善良的他。
“如果哪天,我们分道扬镳,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
“永远别来江南了。”
“那可由不得你。”傅雨旸套上浴袍,在她边上歪头点烟,沾汗的手来贴她的脸,“小音,我死后也要回归江南原籍,所以,由不得你,江南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气鼓鼓拖他的手便来咬,先前怎么折腾,她都没掉眼泪,这个时候倒是哭鼻子了。傅雨旸吸一口烟闷在喉头里,来渡给她,情太急,她也不懂如何吐烟。
呛得她直咳嗽。
眼泪也打断了,傅雨旸问她好些了吗?“事后烟怎么样?”
周和音不懂男人抽事后烟的意义。
傅雨旸:“压惊。”
也警告她,“不要胡思乱想,眼睛闭上,睡觉。”
*
周和音这一觉睡得浅却轻易醒不过来。
她只觉得傅雨旸走开了许久,再回来……外面有滴滴答答的落雨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一时严肃正经,一时嬉笑怒骂。
她筋疲力尽地睡着,也心心念念着手机的闹钟铃。
有一种末日前的贪得无厌,死期不到,她总要尽力地去睡,这是她每日通勤人的自觉。
床垫太软,阴天太阴,人太累,总之天时地利的迷信,周和音这一眠,勉强体力恢复才睁眼,睡醒的她,第一时间没摸到她的手机,而是看到床头柜上的数字闹钟。
再看床上,除了她,没有人。
她浅浅喊了声,第一警觉是她迟到了。现在已经十点一刻了,救命!
赶通勤的本能,她疲乏泛酸的四肢支撑地爬起来,穿衣洗漱只用了十分钟的光景。
再从洗手间里出来,找她的包还有鞋子。
地毯太软,高跟鞋都勾不上脚,着急忙活里,她提在手里,径直往外奔。
主卧去离会客厅最远的距离。隔着一道长长的廊道。
周和音只以为傅雨旸这个家伙自己去上班了,留她呼呼大睡,岂料,她一门心思往外冲,冲到会客厅这片了,才闻得这边谈笑风生、有条不紊。
老冯和那乔老头他们几个都在。男人谈事的地方,烟比议题多。
饶是北面的窗户洞开好几扇,周和音还是被这团缭绕呛得咳了好几声,老冯喝茶的手一顿,第一反应不是房里冒出个人,而是,“这就是雨旸今天在家办公的缘故?”
周和音当真赶时间,索性没工夫忸怩什么,赶鸭子上架,干脆急急冲里头的傅雨旸交代两句,“我要走了,我手机呢?”
话说完,就擦身走开了。
里头落座的傅雨旸当真起身出来,玄关门口,周和音坐在穿衣镜前穿鞋。
傅雨旸把充电的手机拿给她,“我给骆存东打过电话,替你请过假了。”
周和音蹬上高跟鞋,站起来依旧没他高。但气焰很高,气的,气他自作主张,某人任由她推搡,再把她拉回头,“闹钟放你耳边响了八百遍,你都不肯醒,我有什么办法!”
这才临时改变行程,他也干脆不去公司了。
合伙人会议改这里了。
他倒是两不耽误,周和音却两头洋相。
反正都怪他。
“嗯,怪我。你反正都请了半天假了,就好好吃完饭再去,以及,你这样我不放心。”
傅雨旸拧眉嘲讽,“样子很不好,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周和音不肯他碰她,说他耽误她正经事了,周一好几个客户电话会议,他们骆总是答应他了,可是工作还在那!
傅雨旸当即认领,“那么我送你去。”
“才不要。”
“那你吃点东西再去。”说着,他便去拿三明治和牛奶给她。
老冯正好出来续茶壶里的水,看到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傅公子殷勤地拿着早午饭给他的小情人,去到门口,哪还有人,小妞早就跑了。
正主也是苦主,一时有点失落。害老冯还要上来宽慰几句,“这南方的姑娘就是蛮且俏,谁叫小爷乐意呢,是不是!”
千金难买爷乐意。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才是风月的乐趣。
傅雨旸懒得听老冯念经,把手里的殷勤转手给他,也要老伙计回去谈正事。
老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又说空腹喝奶不好。
傅某人挤兑,或者拿他们老伙计撒气,“你生下来就喝奶的,也活得好好的。”
他们几个聚在一起,从来荤素不忌的话,傅冯回谈事局上,老冯把手里的三明治投到垃圾桶里,接着笑话落座点烟的雨旸,“所以啊,男人别轻易旷着,也别他妈轻易沾女人。沾不着苦,沾着了也苦,瞧有人这心里长草的样子,丢个烟头下去,烧成骨头灰!”
说话间,会议牵头人猛吸一口烟,一截烟灰掉在架腿而坐的西裤上,失神也好,落魄也罢,反正被他们说中了。
引得一条声的笑。
老乔说,反正啊,有人回不去也挺好,我巴不得。
傅雨旸面上不显,只问他们几个,也是招待,中午吃什么?
老乔,“素吧,水八仙。肉吃多了,得消化消化。”
*
周和音上午缺勤了三个小时,手里的活计她晚上留下加班补回来。
正好周一有关沈致那头的维修po签呈也走下来了,晚上八点多,沈致加班怪,临时写邮件给周和音这里了。
她的已读回执刚过去,沈致就给她来电了,座机。
问她今天这么劳模还没下班?
“啊,上午请假了。”
“干嘛去了?”沈问。
周和音含糊了声,家里有事。
沈那头没执意,再问她,“几点下班?”
“快了。”准备九点。
那头,回应了声也就挂断了。
十分钟后,沈致给她发消息:吃烧烤,高兴吗?
周和音:今天太累了。想回家了。
沈致:好。本来想顺路把新项目的产品图拿给你的。
周和音:烧烤下次吧,产品图可以先给我,我等沈工。(俏皮笑.)
沈致:可真是个市侩的人啊。
周和音:打工人打工魂。
沈致那头没说多少,简单回复:半个小时后见。
短信收梢没一分钟,周和音的座机又响了,她正好看到po上账期和上次有变动,很自然地应付对方:“沈工,账期这样,我很难做哎!”
微微的示弱,微微的陈情。
“是我。”傅雨旸提醒她。
周和音这才看来电显示,怪他,“你打座机干嘛?”
“查岗!”
周和音骂他。
电话那头的人这才言归正传,“还要多久?”
“九点吧。”
“抓紧忙,我在楼下等你。”
“你等我干嘛啊!”
“你说呢?”
周和音抱着听筒,作贼般的声音,“纵/欲的人会死。”
电话那头的人笑得大放情怀。“快忙,带你去挑样东西。”
“什么?”
“先下来,去了就知道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
“急性的人也会死。”他咬重那个性字。
周和音气得咚地一声挂了电话。
*
说是在楼下等人的人,压根空头支票,他还没到。
周和音收拾完手头工作,下楼来,左右张望都没看到傅雨旸的车子。
刚想打电话质问他,马路对岸有人揿喇叭,是沈致。
他们公司行政办公楼离周和音他们不远,周和音越过去,沈致也下车来,当真牛皮文件袋递给她,是研发未公开的项目系列产品图。
沈和骆存东这头,一向这么交涉。
也是密切合作一级供应商才有的待遇,所有正式立案前的项目,都不会任何邮件来往的。
沈致言简意赅,“拿给你们大佬先琢磨琢磨吧。”
周和音充其量也就是个传话的人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