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冬愁眉苦脸,在后面给临春打手势:{这样天黑了都到不了家。}
临春看了眼正在琢磨的蒋以声:{没办法,等着吧。}
好在车子逐渐驶入正轨,这么晃荡了一路晃回了家。
临冬从车上跳下来,在窗户边摸到了钥匙,开门进屋。
蒋以声把车钥匙还给临春,顺便活动了一下自己颠了一路的屁股。
奶茶粉和茶包一箱也不重,就是体积有点大。
临春临冬两人抬一个,刚放下就看见蒋以声一人叠着抱两箱,蹲身把箱子放在她们脚边。
“哇,”临冬惊讶道,“哥哥你好厉害哦。”
蒋以声正低头搓着自己的衣服,闻声抬了头,把衣摆放下。
黑色t恤特别显灰,他的小腹那里脏了一片。
临春赶忙起身,跑到蒋以声面前抬了抬手。
似乎是想急着帮他擦干净,但突然反应过来对方不是临冬,又猛地把手收回。
少爷怎么能干粗活!
干就干了还把衣服弄脏了!
她有些无措的原地转了一圈,去卫生间拿了毛巾过来。
姑娘家的洗脸毛巾,橙色的,印着小熊。
不是很大,用了很久,表面的绒毛大多起球,看着有些老旧。
“搬完再说吧。”蒋以声没接,继续搬箱子去了。
多了个年轻劳动力,三人很快把车上的货都给运进了屋里。
忙活完一圈,蒋以声热一脑门汗,在厨房的水池边洗手。
临春赶紧拿了毛巾过去,有点儿过意不去。
蒋以声接过来,擦了擦手。
临春弯了弯拇指:{谢谢。}
“就这?”蒋以声也学着她的动作,“光点两下手指头就行了?”
临春鼓了鼓腮,把毛巾接过来。
“哥哥,”临冬给捧着一个搪瓷杯过来,“喝茶。”
蒋以声垂了垂睫,刚想伸手,却被临春抢先给拿了过来。
她把水杯搁在一边,从柜子里翻出一次性的,这才倒了水重新递给蒋以声。
临冬做错事般缩了缩脖子,大概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便灰溜溜地钻回屋子里去。
“也不至于,”蒋以声接过杯子,“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事儿挺多。”
临春没好意思点头。
“心里骂我呢,”蒋以声几口把水喝完,“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临春在本子上写道:【做饭给大姐送过去。】
“你做吗?”蒋以声看向她身后的灶台。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临春会做饭他其实也不惊讶。
临春点点头,把毛巾接过来,
看对方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于是她试探性地问:【一起吃吗?】
三轮车开了很久,已经过了饭点。
蒋以声因为自己都没吃晚饭,没道理现在还把人往外撵。
蒋以声借坡打滚,眉梢一抬:“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临春抿住笑,转身打开水龙头洗菜。
扫了眼自家的灶台,虽然有点儿简陋,但是被打扫得非常干净。
窗台上的快篓边还摆了簇野花,前几天临冬摘的,养了几天还挺精神。
蒋以声就站在她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今天吃什么?”
-
另一边,临夏第无数次把手机关掉。
她屈着一边膝盖,躬身把脸埋进双臂之间。
呼吸急促微微发颤,偶尔直一下腰,抬手把垂到面前的长发捋到脑后。
快有两个小时,她没想出要怎么办。
奶茶店投了那么多钱,不可能不开。
创业开始是最艰难的时候,留下这个孩子根本顾不过来。
要不然就告诉梁峻?生下来也算是对得起他。
可是…临夏把手覆在自己的小腹,鼻根酸涩。
哪个小孩愿意生下来就没有妈妈。
打掉吗?
临夏深深吸了口气。
她舍不得。
这是一个小生命,是…她和梁峻的孩子。
她又重新划开熄了屏的手机。
打开通讯录,拇指悬在梁峻的电话之上,久久点不下去。
她已经不能再对不起他了。
可是…
她养不起。
忙音在话筒里响起,临夏低着头,长发遮脸。
她想了无数种对面知道后的反应,却未曾想“嘟”声之后电话接通,对面竟然是个陌生的女人声音。
“喂?你找谁?”
电话都打到人手机上了能找谁?
临夏一时间愣是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好在梁峻随后就把手机拿了回来:“小夏?”
临夏动了动唇,大脑一片空白。
为了避免自己出丑,她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医院很静,病房里没人。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屏幕上显示是梁峻的名字。
临夏再也忍不住,把脸埋进自己掌心,失声痛哭。
-
家里有现擀的面条,临春简单地做了锅豆角焖面。
桐邵这边口味重,重油重盐不太健康,但绝对好吃。
临冬闷头扒完面,抬眼看见蒋以声托着腮看临春继续在厨房忙活。
“哥哥,”她丝毫没避讳,“你是不是喜欢我三姐?”
蒋以声略微回魂,偏头看向这小丫头:“很明显?”
临冬使劲点了点头。
神情凝重倒有点临春的影子。
“看你像个好人,我就不告诉大姐了。”临冬撅着嘴巴,“你可不要欺负她。”
蒋以声有点好奇:“以前有人欺负她吗?”
临冬又使劲点了点头:“那个叫王凯杰的…”
两人交头接耳一通,直到临春那边下好了馄饨,才暂时中断了对话。
“下次再说。”蒋以声拍拍临冬的小脑瓜子。
临冬“噢”了一声:“你还会来我家吗?”
“来啊,”蒋以声笑道,“下次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临冬捧着下巴,兴奋道:“徐拓哥哥会来吗?我好久没见着他啦!”
临春歪着脑袋直往他俩嘴巴上瞅:{你们在说什么?}
临冬及时翻译:“她问我们在说什么。”
“夸你呢,”蒋以声顺手拎过临春手上的馄饨,“走吧,我送你过去。”
临春连忙把手擦擦,快步跟上蒋以声的脚步。
十月初,天黑得快。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自行车“嗬啷嗬啷”从他们身边驶过。
低功率的路灯吊在电线杆上面,钨丝发出微弱的黄光,将断未断。像极了桐邵这个小镇,已然是个垂垂老矣的长者。
这个季节已经没有飞蛾绕在它的旁边,孤零零的一个,照亮了一小片路面。
乡间的水泥路不干净,黄泥巴、塑料袋、谁家狗拉的屎,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