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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节

“是,是苏逸他——”

看他欲言又止,蒙合啪一声拍桌子,急眼了。

“快说!”

“是!”森敦声音紧张得有点发颤,“回大汗,属下按大汗的指示,给赛罕公主留的门,留的舟,本欲诱她离府,可……可想不到苏逸却借了这个空子,从府中出逃了,属下中了他的奸计,竟是……竟是失了手。”

“你说什么?”蒙合蹭起站起身。

怒目望着头也不敢抬的森敦,他突然疾走几步,猛地拨出挂在墙上的马刀。

“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刀光一闪,森敦猛地闭眼,身体一动也不动。

“大汗饶命!属下已派人去追,想来苏逸逃不远的——”

“哼!”森寒的刀锋擦着森敦的鬓角掠过去,吓得他心脏紧缩,可蒙合虽然怒气未消,到底收了刀,铿一声丢在地上,指着他的脑袋,怒不可止的吼。

“追!马上给我追!追不到人,你拎头来见!”

原本是一石二鸟之计,结果竟然让苏逸钻了空子跑了?

这对于蒙合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怒气冲冲地坐回椅子上,他看森敦匆匆离去,森冷的眸子一眯,又有些坐不住了。

思忖片刻,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

“来人,备马——”

……

紫妍公主的府宅处,早已乱成了一团。

蒙合骑马赶到的时候,萧乾也正领着人匆匆赶来。

长街尽头,雪尘滚滚,两批人马,甲胄鲜明地伫立在风雪之中,与四周喧闹的人群一起,正好直面。萧乾远远看见蒙合的马匹,状似吃惊的样子,急急跃下马来,上前拜见。

“大汗,臣弟闻听公主府里出事,赶紧过来看看。没有想到,竟是惊动了大汗——”

蒙合骑在马上,任由冰冷的雪风刮在脸颊,眼睛注视着萧乾,一眨也不眨。

一个在马上,一个在马下。

两个男人就这般僵持在风风中,久久没有声音。

两侧站满的北勐将士与随同而来的臣子,静静地等待着,心如擂鼓。

久久,久得像天地都变了颜色,蒙合才倏地笑了。

“苏赫,是汗兄不好,此事,让你受委屈了。”

蒙合为他找来的王妃,又给他戴了一顶绿帽,这件事明面上看,确实苏赫吃了亏。

萧乾微微抿唇,“臣弟无碍,倒是让大汗挂念,心有不忍。”

“唉!”蒙合突然重重一叹,摆手让他起身,然后悠悠地问:“南荣欺我至此,我们岂能坐视不理?这一次,定要让他们好看,知道什么叫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蒙合大汗说话,常有粗野之语,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但这一句话可不一般,一出口,就惊了一地。

老百姓吼“打南荣”,士兵们喊“打南荣”,那也都只是嘴上吼吼而已,当不得真。可当着众人的面儿,大汗亲口说要让南荣好看,那事情就非常不一般了。

几乎刹那,硝烟味就从蒙合的话里被点燃了。

一些聪明的臣子和将士,当即呼啦啦地跪下。

“大汗英明!南荣欺我,不得坐视!”

一声即出,众人响应。

像下饺子似的,一片一片的跪倒。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请大汗号令,铁骑南下,杀向南荣!”

整齐划一的喊声里,天际似有什么闷雷似的轰然响过,大汗有了意向,他们当然都得附合,这种遭天恨的杀戮行为,自然也得由他们这些臣子来谏言,这才是身为忠臣该做的事儿,为大汗分忧,解大汗愁烦。

蒙合脸上阴沉不定,听着此起彼伏攻打南荣的声音,好一会儿,视线再一次慢悠悠地转向了萧乾平静的面孔。

“苏赫,你的大婚,看来得推迟了。”

国事与家事,一相比较,当然国事为重。

而且,一个公主都没了,他还怎么大婚?

总不能一边办丧事,一边办喜事吧?

这样的结局,萧乾早已料到,并不惊奇,只低头拱手,“但凭大汗吩咐!”

蒙合静了静,像是为他鸣不平似的,怒哼了一声,突然拔出刀马,对着跪地的一片臣子,冷声嘶吼道:“南荣辱我至此,有违盟友之道,实乃为天不容也。从今日起,我北勐与南荣割袍断义,誓不两立。”

说罢,顿了顿,他冷冷的目光浅眯着,又看向萧乾。

“镇国大元帅苏赫听令!”

“臣弟在!”萧乾沉声回声。

“敕封你为征南大元帅,三日后,点兵南下,不得有误!”

萧乾心里咚一声,似有什么重物落了地。

慢慢地,他仰头望向蒙合,或者说,望向了那一片沉沉的夜空。

“臣领旨!”

萧乾神色沉肃,一阵冷风吹过满带硝烟的大地,在雪光中,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淡淡清辉,皎皎月色,冬日的风中,拂过来的除了凉意,还有森森的杀气。可他的血液却滚烫的沸腾着,沸腾着,似要冲破胸膛而出。他知,前方的路已然划出了方向,哪怕荆棘遍布,哪怕烽火四起,也再无法阻止他的马蹄,去踏出一个更为安宁和乐的天下。

这一日,是景昌元年冬月二十六。

墨九的火器在哈拉和林爆炸,引全城围观。

南荣的紫妍公主,死在了她的临时府宅,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而她传说中的“奸夫”丞相苏逸,仓皇逃离哈拉和林。

举世瞩目的一场大婚,变成了一场闹剧,以北勐和南荣的战争拉开序幕而结束。

这一日,离北勐大军南下,也仅仅只有十日之久。

------题外话------

这一章写得有点赶,可能回头会修一下.么么哒!

坑深289米,问鼎天下,此心昭昭

萧氏一门灭族之后,古璃

古璃阳乃萧乾旧部,汴京部众也多为萧乾北伐时留下的旧人。

对宋熹这道圣谕,众臣多有不解。

同时,景昌帝亲自手书圣谕一份,从临安出发,紧急发往汴京守将古璃阳,敕封古璃阳为镇北大将军,令其守好与北勐南下的第一个堡垒汴京。随圣谕而去的,还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与美貌佳人,并许诺无数——

宋熹心意已决,次日上朝,以翰林学士朱光启为右相,以淮西宣抚使张成仁为枢密使,急调信州、江州、黄州、扬州等地兵马,与京畿大营集结,共备精兵约八十万,准备北上。

举朝上下,一片哗然,皆称万万不可。

景昌元年腊月初二,宋熹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御驾亲征”。

这样的谏言,宋熹没有接受。

从盟友,变成求和。

突然而来的危机感,让南荣这一批养尊处优的王侯官宦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向北勐求和。

但南荣积习的养士之风以及推崇文道,加上内部数十年的党争和对武将的压制,让南荣这个国家早已变成了一个最为富饶、最为文明,却也最为懦弱的“恹恹大国”。

北勐欲灭南荣,入主中原,问鼎天下,此心昭昭。

为此,朝堂上下,一片愁云惨雾。

军心涣散,那就是露败之相啊!

这样的一股子哀凉之风,对南荣的打击是巨大的。

区区流言,南荣朝廷竟无力阻止。

可防民之口,难于防川。

人们紧张起来,变着各本版本将神神怪怪的言论,随着飞雪四处流传。甚至被有心之人,编成了民谣,唱得童叟皆知,唱得人心惶惶,唱得南荣似乎已无敢战之将,唱得金銮上的宋熹,大发雷霆,拍案骂人。

神鬼之说,不胫而走。

有人说,是萧氏怨气不散,借由北勐杀回来了。

然而,他们被灭族了。

这两句话,曾经在萧氏五百余口刑场伏法时,被广为传讼。但人死茶凉,慢慢的也就淡了,百姓们过上了自己的日子,把萧家也就忘掉了脑后。可战事一起,原本萧氏一门就是武将世家,从萧乾开始,萧乾的爹、萧乾的爷爷,萧家的祖祖辈辈都上过战场——

——萧氏诛,江山亡。

——萧乾诛,萧氏亡。

慢慢的,临安城的大街小巷里,旧话又被重提了。

还未战,士气已低靡。

一日接着一日的大雪,将北勐南下的消息从临安城吹拂到了南荣的各个角落。北勐人被人刻画成了茹毛饮血的野兽。他们抢粮食、奸女人、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一种极为酷烈的形象,以铺天盖地的流言方式传播着,让南荣的整片天空,都蒙上了一层褪不去的阴霾,似世界末日一般,紧张、悲凉。

令南荣朝廷没有想到的是,紫妍公主的死激起的反抗气势,很快就变了风向。

然而——

节日的浓郁气氛,被丧事吹淡了。

公主之殇,必以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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