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峡谷一战,其实该是一场大败,朝中有不少的人都向宿伊元帅发难,说是他沒带好兵才导致这样的惨败。但是因为宿伊元帅与大王的的关系,再加上元帅却是诛杀了那个一直阻挡在离漠面前的那座可怕的大山龙靖枫,所以便功过相抵,不再追究宿伊元帅的责任了。但是这场败仗让老百姓们心生怨念,民间有不少人都希望离漠能够接受靖朝的招抚,毕竟自己还有不少的祖辈们都还在靖朝,百姓们也都不希望再打仗的。当时的连战将军甚至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三年之后他就被大王杀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酒肆老板说到连战死的时候,声音竟有一丝微微的哽咽,男子疑惑地看了酒肆老板一眼,并沒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下去。
“百姓有这样的念头有什么用。王室贵族的人过惯了这样自在悠闲华贵的生活,再让他们对别人俯首称臣,他们怎么可能会肯。所以,四年前,宿伊元帅又重整旗鼓,重新攻打辽东。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的旨意,十二年前辽东有一个龙靖枫,好不容易龙靖枫死了,这回又出现了一个豫昭王,又是这个年轻的王爷挡在了宿伊元帅的面前。这一回,我们就沒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宿伊元帅死了,连赶去增援的二殿下都死了,南北两部同时都少了顶梁柱,离漠正是危机之时啊,”
想想当时境况,酒肆老板都心有余悸,宿伊和纳兰冀一同战死,等于南北两地短时间之内根本阻挡不了云殊帝国和大靖王朝,一旦两国联手攻击,离漠危矣。“但是,还好,云殊帝国现在还在内乱之中,尚且无力出兵离漠,而那个不可一世的豫昭王又要回到长安争逐权力,我们离漠才能获得短暂的安生。但是这一回,对辽东的战事,我们有一次大败,不光嫁出了九公主,还要年年向靖朝进贡,那四百万两银子,要谁出,还不是要加到我们百姓的头上么。军队损失了那么多人,到头來不还是要到百姓中來征兵么。所以,我告诉公子,真正的离漠百姓是不会有一个人想要与靖朝开战的。打赢了还好说,打输了,那就是要灭我离漠啊……”
酒肆老板越说越难过,几乎要生生落下几处泪來,男子似乎也被酒肆老板这悲哀的心境给感染,忙低声劝慰道:“老板,是在下过于年轻了,不懂这些事,白白让你这样难过。”
酒肆老板无奈地摇摇头:“公子,这也不怪你,百姓的事从來都是最无关紧要的。你能听我说这么一番我已经很感谢了。”
男子轻声劝慰了几句,心中却有着另一重心思,普通的离漠百姓就算是心有埋怨,思想却断断达不到这种高度的,这个酒肆老板不仅深谙民心,而且对于离漠与靖朝这么些年來的恩怨也十分清楚,这就十分奇怪了。这个酒肆的老板身份一定不一般,男子心中这样想着,紧关的大门突然又打开了。
“皓月,皓月,”突然闯进來了一个身穿厚重貂衣的年轻贵公子,眉宇之间一片焦急,也顾不着自己贵公子的身份,刚进门就开始叫唤。酒肆老板一见进來的年轻贵公子,急忙起身迎上去,道:“元公子,您來了,连公子还在那边喝着呢,”他急急引着这个姓元的公子走到终于喝的醉醺醺的连皓月身边。
黑衣大氅的男子端起酒杯的手停了一停,目光深沉,元。这个年轻的公子姓元。元姓,乃离漠三大王族之一的姓氏,看这装束,应该就是元氏的公子了。
那元公子快步走到连皓月的桌子前,一把夺下连皓月手中的酒壶,面容满是怒气,一把将酒壶扔在地上,酒撒了一地,他低喝道:“连皓月,我找了你许久了,你知不知道,”
喝了一晚上的酒,连皓月也终于有些醉了,他红着脸,用迷迷糊糊的眼神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男子,撇撇嘴道:“啊,元襄,是你啊,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宫里庆祝么……”
元襄气不打一处來:“庆祝什么啊庆祝,你看你这个鬼样子,我……我都不想管你了,”
连皓月一把撇开元襄的手,像是赌气一样,愤声道:“那你就别管了,我一个待罪的人,还怕连累了你元大公子,”
“连皓月,”这句话似乎狠狠刺激到了元襄,他怒喝一声,一拳砸到连皓月的脸上,这一拳极重,直把连皓月击倒了地上,原本因醉酒而泛红的脸这一來更是红了两分。这一拳吓的旁边的酒肆老板高呼一声:“连公子,”
一下子又觉得自己下手太重了,元襄脸上闪现了几分愧疚之色,可是嘴上却依旧恨铁不成钢,他不住数落道:“你说说,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至于么。我告诉你,九公主已经去了靖朝了,已经嫁给豫昭王了,你就是在这里喝再多的酒又有什么用。”
元襄正斥责连皓月的时候,并沒有观察到身后的黑衣大氅男子听到这句话的手中,神情瞬间一冷。
是的,二月初一,这个时候,靖朝的九公主纳兰媛姬正与靖朝豫昭王成婚,且柔王宫里正在为此而庆祝。
才不到半年的时间,奕洵,你……你就又娶了别的女人么。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连皓月垂下头,语气低沉且伤感,那种无力,是一个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深爱的女子远嫁他国。
“什么怎么办。,”看不惯连皓月这样丧气的样子,元襄怒声道:“是男人,你就站起來,领兵打到长安去,把那个什么豫昭王砍了,把你的女人夺回來,”
这样严肃而安静的环境里,突如其來的这样的一句话,竟然黑衣男子笑了起來,他突然对这个元氏的贵公子十分感兴趣,这样的话,沒有几个人能说的出來的。
光凭几句话,一时之间还不能让连皓月真正振作起來,酒肆老板在旁边小心的道:“元公子,要不先把连公子送回府上吧,也不能再让他这样喝下去了,这两天,他喝得太多了。”
元襄想了想,点点头道:“哎,也只能如此了。”他一把把连皓月拉起來,扛在肩膀上,沒好气道:“你说说,我为了你,有多辛苦,刚从宫里偷偷跑出來,还瞒着我爹,不能带随从,一个人扛着你这么个烂醉的的人我容易吗我。,”
元襄一遍不满地抱怨着,一边又关心的把自己的衣袍给连皓月披上,扛着连皓月准备王屋外走。刚刚走过黑衣大氅的男子,却突然被一个伸出來的椅子给绊了一下,还好黑衣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两个人,这才不至于让连皓月就此趴在地上。元襄赶快感谢道:“多谢这位兄台。”
黑衣男子笑了笑:“无事,既然你们二位都要走了,那么我也就不打扰老板了,喝了两碗酒,也暖了身子,就去城里找个客栈住一晚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元襄看了一眼桌上的碎银子,又扭头看了看连皓月桌上那几本摆满了的酒壶,这才想起來,他还沒付钱。赶忙往身上掏钱,却发现自己的钱袋不在身上,他颇为苦恼道:“老黄,你看我身上也沒带钱……”
原來酒肆老板姓黄。老黄笑道:“元公子,沒带就沒带了,不碍事。”元襄一脸歉意,道:“不行,老黄你做生意也不容易,我欠谁也不能欠了你的,这样,我明天再來给你付吧,”
老黄赶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元公子你这么尊贵的身份,哪能给我送钱。”
“我來给吧。”正要出门的黑衣男子听了两句,又回过身來,重新取了一些银子放在桌上,笑道:“本來今天若不是这位连公子,我也暂时找不到这么好的一个地方落脚,这些银子权当是在下的谢意吧。”
元襄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眼來人,陈恳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在下日后也好相谢。”
男子摇摇头,微笑道:“萍水相逢,不过一点相助,元公子无需知道我这平民的名字,日后有缘自会相见的。”言罢,男子打开了门,走到了风雪之外。
元襄回过头來看着桌上那一堆细碎的银子,不由笑道:“真是个爽利的人物,长得这么清秀,要是不说话,本公子还以为是哪家姑娘女扮男装出來玩呢。”他又瞥了一眼垂在自己肩上的连皓月,笑道:“你看看你,真是走到哪里都是别人的麻烦,”说着,扛起连皓月,也要离开了,还不忘给身后的老黄打个招呼:“老黄,我们也走了,这两天真是麻烦你了,等皓月这个小子好转了,过几天,我们再來向你道谢啊。”
“元公子,”刚要出门,老黄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元襄,“这里有一枚玉佩,好像就是刚刚那位公子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