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让墨香带着尹清浅先去休息一会,可谁知尹清浅倒让墨香來传话,说有话和自己说。不不知尹清浅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秦婉词便依言來到院子里,同尹清浅聊一聊。
尹清浅一人在院子里等着秦婉词,见秦婉词來了,便走上去,四下无人,她拉着秦婉词的手,目光澄澈且诚恳地说:“楚延,他很放不下你。”
尹清浅语气不由地有些沉重,眼里也有一点点淡淡的悲伤。知道秦婉词出事后,萧楚延也是一片忧心,只是苦于沒有办法,实在无法亲自前來,但尹清浅知道,他心里一定是不好受的。
秦婉词目光微微一动,只是抬眸看了尹清浅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了,让你们牵挂,我很过意不去。”
秦婉词这样平淡的回答让尹清浅一愣,她原以为秦婉词知道了萧楚延的感受,情绪定会有一阵起伏,可是如今秦婉词却平静的出奇,淡漠的出奇。这让她不由心生疑惑,秦婉词究竟是因为伤心而变得感情迟钝了,还是如今她对萧楚延已经沒有了当初的那份感情。她忽然想到刚刚墨香和她说的话,便对秦婉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定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不然你也不会这般消瘦。我冒昧问一下,你这样是为了豫昭王吗。”
秦婉词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语气里充斥着一股担忧与哀愁,无奈道:“我沒有办法,奕洵他……他承担的太多了。湛辰的死,他太悔恨,他自认为对不起我们母子。我知道他这份心,若我再茶饭不思,形销骨立,只怕他会更加难过。我……我实在不能让他这样难过。”自从萧奕洵为着自己的情况日日忧愁,秦婉词心中就算再痛苦,却也还强撑着让自己看起來好一些,至少,她不能再让萧奕洵心里有负担了。
尹清浅听了秦婉词的回答,心中暗自思忖,如今來看,秦婉词竟对萧奕洵如此上心,几乎都将萧奕洵看的比自己还重要。难道,她当真是爱上了萧奕洵。
心中惊讶归惊讶,尹清浅却不觉得事情沒法接受。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萧奕洵的时候,那个惊才绝艳的男子对秦婉词的深情就让自己动容,之后萧奕洵与秦婉词成婚之后,她也听说了很多消息。豫昭王对豫昭王妃是如何用情专一,连皇上的赐婚都敢当面驳回,为着秦婉词受伤,一怒之下竟然将仇池一带的地下势力全部拔起。试问,得到这样优秀的男子全部的爱,世上有那个女人会不心动。
所以,就算秦婉词现在当面告诉自己,她已经爱上了萧奕洵,只怕尹清浅也不会有多少讶异。只是有另一件事,一直困扰着尹清浅,她不由压低了声音,目光也深沉的起來,里面充满了疑惑,她问秦婉词:“王妃,有件事情,我想问你一下。当我靠近辽东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传闻,有人说湛辰的死,是因为燕如吟。这是真的吗。”
秦婉词眉心猛烈地一抖,眼中划过一道锋利的神色:“外界现在全都这样说。”
尹清浅郑重的点头:“嗯,我在半路上就听到有这样的传闻,只怕这消息已经传的很远了……不过,真的是这样么。”
秦婉词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传到外面去的。”她定了定神色,对尹清浅说道:“实话同你说吧,我也有怀疑过这件事情。按着当时湛辰的情况吗,他断然是不会去爬那座假山的,这件事情我也同奕洵说过,奕洵也有猜疑。他还特意请人來验了一下,只是验出來,湛辰确实是因为摔下撞到了后脑,才……”有意回避了萧湛辰的死亡,秦婉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和奕洵虽然心中有疑,但是沒有真凭实据,实在无法妄自揣度。”
“原來是这样……”尹清浅了解了大概,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这个方面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作为大夫,她主要还是抱着医治秦婉词的目的來的,所以她轻声道:“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原本担心你,怕你想不通,听了墨香说的,更是放心不下你。可是现在看起來,你心里倒是很明白,看來不需要我多担心了……不过你既然这样心如明镜,为何还会这般消瘦呢。”尹清浅稍微考虑了一下,对秦婉词道:“我想,可能是因为之前你悲伤过度,导致气息不畅,待会到屋里,我好好给你把个脉看一看吧。”
秦婉词对尹清浅淡淡道:“倒真是有劳你为我费心了,还特意从辽东赶來,我很过意不去。”
秦婉词的歉意让尹清浅瞬间无地自容,她忽的因羞愧而涨红了脸,瞬间逃避了秦婉词清和的目光,不敢正视眼前的人。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她是如何拆散了原本心心相印的萧楚延和秦婉词二人。这两年來,每每见到萧楚延皱着眉,她都会无法遏制地责怪自己。尹清浅想着,这一辈子她都欠秦婉词,都对不起秦婉词了。尹清浅低着头,声音低沉无力,羞愧无比,她一字一句道:“秦婉词,我对不住你……”她深呼吸一口气,长叹一声,而后才缓缓抬头,用着一种悲伤且后悔的眼神看着秦婉词,道:“若是当初我沒有逼着你,你和楚延现在一定会很幸福。你们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们的孩子也不会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也不用向现在这样难过了……”
尹清浅刚毅果断,自小到大,自己做的一切决定都不后悔,可是如今她却感受到了深深的悔意,如果当初她沒有拆散这两个人,现在他们一定很幸福。秦婉词也许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秦婉词缓缓拉起了尹清浅的手,静静地看着尹清浅,轻声道:“我以前恨过你,不过那也是以前了……我现在很幸福,也算是因为你的缘故吧。每个人都会有私心,我也一样。你爱楚延,所以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就像我对燕如吟,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这都沒什么……”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道:“孩子的事情,也是无可奈何,当初嫁给奕洵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不会这么太平的,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现在只当我和这个孩子缘分已到,而楚延也注定和这个孩子沒有缘分。一切都沒有办法后悔,也沒有办法重來了。”
虽然是这样哀愁的话语,可秦婉词说來却是平淡无比。尹清浅深觉自己还沒有秦婉词这样的心境,只能在内心暗自的感慨,嘴上却不知该说什么。
见尹清浅不说话,秦婉词便对她道:“好了,你心里要说的话我都知道,也不用再说了。你舟车劳顿,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进屋去吧。”
说着便要同尹清浅一同回屋去了。
刚刚经过院子的东墙,迎面便见到了一个人,让秦婉词和尹清浅都微微一惊。定睛一看,正是燕如吟,一脸苍白地站在墙边,惊愕地看着秦婉词和尹清浅。
这样突如其來的见面让三人都很尴尬,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尹清浅知道两人见了面必定十分尬尴,自己是局外人,便在一边道:“倒是许久不曾见到燕王妃了。拜见王妃。”
燕如吟这才回过神來,忙道:“尹姑娘不必多礼……”
尹清浅行了一礼后,问道:“燕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燕如吟一愣,随后支吾道:“我……正打算去灵堂的,”她瞧了一眼秦婉词,而后道:“不过,看样子是不用了……”
尹清浅当燕如吟沒有脸面见秦婉词,正想说什么來缓和一下现在这莫名凝重的气氛。哪料,秦婉词只淡淡说了一句:“我们走吧。”语气淡然,神情淡漠的就像不曾见到燕如吟一样。只身便离开了,尹清浅瞧着这个样子,也不好说什么,只急急朝着燕如吟说了声抱歉,便跟上了秦婉词。
她沒想到秦婉词当真对燕如吟这般冷漠,丝毫不顾燕如吟的感受,径直的离开。这与之前二人友好和睦的相处简简直是天差地别。
尹清浅跟随在秦婉词的身后,心中叹息,想必秦婉词该是恨极了吧,不然也不至于会是这样的态度。刚刚燕如吟,神情苍白,浑身无力,且目光惊愕,尹清浅一眼就看看出來燕如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她并不知道连秦婉词也不清楚,燕如吟的惊愕不是因为她撞见了二人,而是因为原本燕如吟的确是打算去灵堂的,可是误打误撞,正巧赶上了尹清浅和秦婉词对话的时候,走到了院子的外面,也正巧听见了二人的谈话。她本就是半路才到,也沒有挺全,本來是不想做偷听之人,但秦婉词和尹清浅的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燕如吟的心在那一刻就被紧紧的悬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