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菲立刻把眼泪逼了回去,几步走过去,下意识地就去看他的伤口,“是不是伤口还没有——”
林非禹唇角微微勾起,忽然伸手将人一拉,慕凌菲整个儿就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似乎是撞到了他的伤口,林非禹轻咳了一声,愉悦道,“好痛——”
慕凌菲已经傻掉了。
等反应过来之后才开始挣扎起来,“你疯了吗?快点放开我!”
“放开你才疯了!”
林非禹一手拿着棉花糖,只用一只手臂牢牢地箍住她,在慕凌菲耳边低喝道,“想让我伤口崩裂流血而亡的话,你就尽情动吧!”
这句话效果竟然十分好用,慕凌菲听了立刻就不动了。
林非禹怀中拥着冷静下来的佳人,唇角还未来得及翘起,脚面忽然传来一阵沉沉的剧痛,骨头好像要裂开了。
“嘶——”
慕凌菲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而后顺利地从他的怀抱当中挣脱了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跟姐玩儿这小把戏?你还嫩了点儿!”
林非禹手肘撑着树干,简直哭笑不得,“这大过年的,你是要把我踩成残疾么?”
“踩残了也是你活该!”慕凌菲犹自不解气,脸颊上一丝红晕未褪。
实在是这么多年独身潇洒的时光都过来了,忽然被来这么一手,简直恼羞成怒,踩那一脚在她看来还是轻的。
都老大不小了,玩儿什么纯情男女生的小把戏呢?
简直不成体统!
“好好,我不惹你了,”林非禹靠着树干坐下来,老树的树根也十分粗壮,有的已经顶开了地面,他就坐在其中一条树根上,将手里的棉花糖递向慕凌菲,仍是微笑着,“呐,吃糖吧。”
“你不要以为一根棉花糖就能让我原谅你!”
慕凌菲坐在另外一条树根上,狠狠地咬着棉花糖,好像将绵软香甜的棉花糖当成了林非禹一般,恶狠狠地咬住一块棉花糖扯下来,一口接一口,咬得酣畅淋漓。
只是棉花糖到底只是像棉花一样松软,咬下去根本不解气,咬得太大力了也只会狠狠咬到牙齿。
林非禹一直笑眯眯地看慕凌菲‘凌迟’着棉花糖,明明吃的鸡零狗碎,,可他却像是在欣赏什么绝美的画面,等欣赏了好一会儿,棉花糖只剩了一根棍儿,林非禹才道,“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什么?”
慕凌菲将木棍插进地里面,或许是因为吃了甜点心情好了一些,凝眉看向林非禹。
林非禹道,“我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慕凌菲呆住了。
“是啊……”林非禹叹息了一声,“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的家人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我醒来之后就被软禁了。今天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哪里都没来得及去,就先来找你了,结果还被踩了一脚……”
他的语气颇有些幽怨,好像是慕凌菲将重伤的他遗弃了一般。眼里小狗儿一般的委屈更加不似做假。
“可……为什么?”
他的眼神太有杀伤力,慕凌菲别过脸去不看他,心里仍然不解。
为什么林非禹的家人要软禁他?
可随即脑海里就闪过当初接走林非禹的那个女人冷淡的脸,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咦?”林非禹十分诧异地看着她,“你现在难道不该是很感动,然后扑进我的怀里说其实你也很关心我吗?”
慕凌菲,“……”
她忽然觉得刚才踩那一脚略轻。
“你当时……”慕凌菲忽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这几天除了担忧林非禹的伤情之外一直盘桓在心头念念不去的事情,“……当时你重伤之后要跟我说的话,是什么?”
天知道究竟是什么支撑她问完这句话的?
难道是棉花糖给她的勇气?!
“啊……那个啊,”林非禹的眸子微微弯起,倒像是没觉得慕凌菲忽然问这个问题有什么不妥,半真半假地道,“我当时想说,如果我侥幸活下来的话,不如你就当我的女朋友吧?”
慕凌菲瞪圆了眼睛。
没人再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微妙。
林非禹却像是十分沉得住气,始终微笑地看着她。
其实,那句话本该是——
如果我死了,别难过。
他当时中了子弹,重伤之下带着慕凌菲逃,早已抱了必死的决心,就算死也要护住慕凌菲的安全,后来获救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只觉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又怎么可能会说那样不负责任的话?
最合适的一句。
只有‘如果我死了,别难过’,虽然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我难过,但我想,眼泪总不会是骗人的。
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林非禹忽地站起身,倒把慕凌菲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你的答案呢?”
林非禹脸上没什么笑意,他正对着慕凌菲,“我现在过来,是来问你要答案的。”
我既然还活着,那么那句‘如果’之后接的话当然就可以是他方才说的。
“我现在还活着,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他们一坐一立,慕凌菲整个人都被笼罩在林非禹的阴影里,她吃惊地仰头看着林非禹,一句‘你有病吗’无论如何都骂不出来了。
他鲜少用这样严肃而认真的神情看着她,从来都是嬉笑玩闹,说再认真的话也跟玩笑话一般。
他忽然换了一种方式,慕凌菲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招架。
见她沉默,他片刻不留,转身便走。
慕凌菲一愣,嘴已经先于大脑,“等一下!”
林非禹站住脚步,背对着慕凌菲露出一抹微笑,只是语气还是硬邦邦的,“怎么?”
慕凌菲咬咬牙,“你……怎么这就走了?”
“你既然不愿意,我为什么不走?”林非禹扬起眉梢,嘴角的笑意越发愉悦了,只是一直忍着。
“谁说——”
慕凌菲又气又急,眼泪不自觉又给逼了出来。
她哪里受过这样逼迫的对待?
三十多年的人生,从来都是她潇洒恣意对待别人。
此刻她恍然不觉想起了小袂袂警告过她的话,眼前露出稍许迷茫的神色。
“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她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说出来的,这已经是她做出的最大的让步,耳根都在发红。
林非禹顿了顿,身影在夜色当中勾勒出浅淡的弧度。
他忽然抬腿,就这么走了。
慕凌菲猛地坐了回去,捂住脸放肆地流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倔着什么,心里对他究竟是什么感觉早已经呼之欲出,可她还是倔着,狠着,一股脑儿地将那股感觉向下压着,直到此刻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离去,她才忽然崩溃,心里支撑着的劲儿一松,像是没了主心骨一般疯狂流泪。
忽然一阵风声起。
那脚步去而复返,返回的速度比离开的速度更快。
慕凌菲还没来得及擦干眼泪,整个人忽然被人托着拉了起来,下颌一紧,茶香般的气息沉沉地笼罩了下来,唇上触感温润,而凉。
“唔——”
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世界仿佛都在此刻失去了声音,风吹树木沙沙的声音,云层散开的声音,空气流动的声音,所有的东西在此刻静止,只有咫尺之近的男人的脸,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她呆住了,林非禹也不给她丝毫反抗的机会。
趁她惊讶来不及反应,极快地攻城掠池,在她的领域里四处扫荡,仿佛在宣示着主权一般。
慕凌菲凝在眼眶当中的眼泪此刻才姗姗来迟地落下。
林非禹一震,急忙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