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傍晚便回了书院,只余下沈无衣一人在客栈内。
晚间夜色来临时,街道之上不见半分冷清,反倒是要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喧哗了些。
两旁灯笼高挂,小贩仍旧叫卖不绝,街上人来人往,及其繁华。
都说京城繁华,果真如此。
沈无衣瞧来无事,便下了楼去溜达溜达,见见这京城夜景。
安阳城与京城不过相聚几十里,夜间却差得许多。
白日的安阳城尚且还算热闹,但一到夜间便极少有人,尤其是这夜市,也仅是一条街有。
说不上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城郡。
但京城截然不同。
繁华似锦,灯火通明,热闹喧哗。
她一人走在大街之上,瞧着两旁的铺子,见得那些衣着繁华的公子哥儿,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这世界上的沧海一粟。
她若是从商,想来她奋斗的目标就是想要买下整个一条街。
唔,皇城的一条街。
这大祁怎就有这等不成文的规定?从仕者不可从商!
沈无衣也不知晓自己来这大街上的目的是为何,或许是想见见这京城的景色,瞧这红砖绿瓦建筑宏伟,当真不是现代某些影视城可能比的。
正在她感慨之时,眨眼之间,却似瞥见了熟人。
还是两个。
沈无衣认识的人不算多,能让她好奇的也不多,偏生眼下那二人,着实引起了沈无衣的兴趣。
只见她前方迎来二人,左侧的乃是一位年轻公子,年轻公子一袭华服广绣,头戴玉簪,模样可堪清隽,年岁瞧着十八九岁。
那人沈无衣只见过一次,但那一次足矣让沈无衣对其有印象的。
当时她初来乍到,一石头呼得叫他头破血流。
他后来一直等着他报复,但也不见任何动静。
今日在这里见着他,心里多少都有些诧异。
当然,最惊讶的不是她遇见了白世羽,而是白世羽旁边那位。
旁边那人着得一袭黑衣紧袍,口鼻遮掩在黑布之下,身形高挑,长发有几许垂落在鬓前,眼神低敛着。
看不太清楚他的容貌,可给沈无衣的冲击却有些大。
她对人向来很敏感。
比如眼前那个黑衣人,她会莫名的想到去年村子里,那个威胁她给吃的那位男子。
沈无衣当时也未看见他的容貌,但莫名的会升起那种感觉。
且看他的身形,在沈无衣的眼里,二者似乎已经结合在了一起。
白世羽低着头走,面上不难见出焦急之色,眉头簇着,似是受到胁迫一般。
黑衣人看不清情绪,但二人相隔极近,着实不知这二人是一起的还是白世羽受到了胁迫。
关于白世羽,沈无衣绝对没有半点的好奇,当初他在医馆说的那番话,便叫沈无衣对他印象极差。
但那个黑衣人么……沈无衣是有足够好奇心的。
那夜之后,她一直在想着此人到底什么来头。
如今再遇见,好奇之心瞬间涌起。
白世羽双手负立于身后,内心焦急,他的确是被人胁迫的,偏生无法喊出救命,随从等人早被这黑衣人解决,他心急如焚,想着要如何自救才好。
抬头间,想瞧瞧周遭是否有可利用的景物,但不想一个姑娘入了他的眼。
那姑娘一袭绿衣轻纱,样貌姣好,脸上未施半点粉黛,墨发竖起。
明明是一张精致秀气的脸,偏生又有着几分男儿家的英气。
尤其是那双映衬着灯光的眸子,黝黑深邃。
白世羽不是个好色之人,但眼前这个姑娘却当真会叫他记得一辈子。
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子这般揍,当时她的狂傲可真真切切叫他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
虽是一年未见,她样貌之上已有不小的改变,可此人白世羽是记在了心尖尖上的。
不能说记恨她,但绝对是不喜她。
一个恍惚之间,白世羽这人发觉二人视线对上了。
白世羽脚下一边走着,眼睛却一直在她身上逗留,直到越过她的身子,视线被黑衣人挡住。
步伐停顿了半刻,黑衣人横眼看来,眉宇之间尽是凶狠。
白世羽眼眸眨了两下,故作喜好美色,“这姑娘模样生得不错,倒是可做我娘子!”
他声音不小,却绝对能叫沈无衣听着。
白世羽觉着,他能认出沈无衣来,想必沈无衣也必然能认得出他来,两人之间也算是有着渊源,说甚做他娘子之内的话,定然是不可能的。
他着实是没法子,只好病急乱投医,只希望沈无衣听得明白。
虽说他也明白沈无衣不一定会救他,但微小的希望也好过没有任何希望。
果然,沈无衣下意识的就回身去看了他,心中立时明了。
但她独自一人在这京城里,又岂敢轻举妄动?
正思绪间,又见白世羽手中折扇滑落。
沈无衣想了想,到底是做下了决定,仰头追了上去,“哎?你方才说谁做你娘子呢?”
白世羽本身对沈无衣也并未抱有任何希望,但她忽然出声,顿时觉着这野丫头的生意似如天籁一般,从未觉着有这般好听。
白世羽欲要回头,奈何黑衣人将手阻挡在了他的后背,唇瓣启动,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不要耍花招!”
白世羽受到威胁,本还想着要回沈无衣,一时间却出声不得。
沈无衣却是不依不饶了,直接走到了二人跟前,“你将话说清楚你,光天化日之下你说这些话,可不是有损姑娘家的清誉么?我还未成婚,若是被传到了媒人耳中,我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她原先并非是个多话的,但自在沈家待了许久,感受到了沈家人的温情,不自觉的话语多了起来。
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沈无衣的眼睛却撇到了那黑衣人的身上。
因当时她看不清容貌,只打探了他的身形那些。
今年她长了身子,按照去年的身高,她应该恰好到黑衣人的肩膀下。
这身高倒似乎能对上了。
还有声音……
沈无衣指着白世羽同黑衣人道,“这可是你家的小子?这般在大街上损坏姑娘的清誉,你可是得管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