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二字未落,她只觉着脚腕一阵疼痛,疼的她不自觉闷哼了一声,手下意识去抓住了一旁的干草。
随着咔嚓一声,她知晓她的骨头是接好了。
深吸了口冷气,咬了咬后槽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显露,继续道,“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无法自己选择出生,既然无法选择出生,那又关乎出生什么事儿?一个人的能力,总不能因为出生与身世被否认的。”
在这个年代呀,外室之子的确上不得台面,不少名门都会嗤之以鼻,就算是普通的老百姓,暗里都会笑话。
外室,名不正言不顺。
待得疼痛稍减轻了些,沈无衣活动活动了脚腕,红肿之地依旧是疼的不已,怕是一时之间也难以消肿。
干脆也不管了,欲要拿过鞋袜给自己穿上,少年却率先了他一步。
眼见着卫子琅十分温柔的替她穿着袜子,沈无衣彻底愣了愣。
她能感受到他的所有柔情。
那种感觉,会让她心跳有些加速,心里对他也越发的要欢喜起来。
压住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她忙是转移话题,“其实我比你更惨啊,我爹去世得早,我娘在我爹去世 之后没多久便随着商贾跑了,记忆里,连她的模样我都想不起来,我跟我哥哥都是靠爷爷一人拉扯大的,他既要送我哥哥念书,也要想法子管一家子的生计。
说来你可能不信,上回我爷爷去城里买了一沓黄麻纸,纸质不太好,听老板说念书的孩子一般都用宣纸,他买了那沓纸后直接拿回了家,至今都放在了家里。
我无法体会到你的痛苦,同样你也无法感受我们的难处,人活在世,不是每个人每件事都是十全十美的,重要的,应当是要诚怀一颗向上的心,不管是什么出生,也不管是什么背景,我觉着最重要的,就是展现出自己的本事来。”
若是平常,沈无衣绝对没有如此多的话,只他这样子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心跳加速的很快很快。
卫子琅也是头一回听着她说了如此多的话,小心翼翼替她将鞋袜穿好之后, 忽然抬头看她,浅笑着,“怎么办,如此善解人意的丫头,越发叫我欢喜了呢,明日我便跟沈爷爷提亲可好?待得我在边疆小有所成之后,便与你完婚!
若我走的这两年,你嫁了旁人,我岂不是错过了一个如此好的小丫头?”
“你之前不还说我丑么?”沈无衣直接白了他一眼,“怎么现下就夸我好了?少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想上我家提亲?我叫我爷直接给你扫地出门!”
“丫头!”卫子琅看着她,“我喜欢你!”
忽如其来的表白,叫沈无衣的心漏了一拍又一拍,在他将此话说出之后,她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不大顺畅起来。
“什……什么什么喜欢!”
也是头一次,她忽然怕了他对视。
下意识的将眸子挪开,手攥成一个小拳掩饰了自己的慌张,“你、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 哪儿知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成了成了, 这事就此打住,我、我不想继续说了。”
“我不小了!”卫子琅轻声道,“我明年便满了十八,你们村里与我同龄的男子,有些都已当爹了!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小脾气小性子,喜欢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你在我视线里,我便满心欢喜,你若不在我的视线里,我便总想着你。”
沈无衣发誓,这绝对是她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听见了有人与她告白,且还是……如此出众的一个男子。
美色当前,她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沈无衣沈无衣,你出息点出息点!千万别犯花痴。
闭眸深吸了口气,“卫公子,我家境贫寒,跟你们这些达官贵族也玩儿不起,你就别来逗弄我了,咱们门不当户不对的,不可能会有结果,我知晓每个少年处于青春期时都会情窦初开,但我们之间……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呀,你对我了解的太少,我对你了解的也太少,两个人相处需要磨合与融入对方的生活,有些人在磨合期间觉着合适,有些人则会在相处之后才觉着不合适!”
说至此,她顿了顿,“盲目的说提亲,盲目的踏入婚姻,这等于开盲盒,等后悔了,一辈子的事,是不是也来不及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慎重再慎重。”
生活不是言情剧,不能只靠爱情来养家糊口。
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走,她也有她的想法与目标,最重要的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自小就被熏受了三妻四妾的想法。
她怎么能允许自己与别的女人共同享用一个夫君?
此事绝对绝对不可能。
“你莫非嫌弃我的出生?”少年挑眉,终是移开了眸子,坐在火堆旁拿起地上的柴禾写划着,“嫌弃我是个……野种么?”
火光微微跳跃着,映衬在他瞳孔中,闪烁不明。
“没有!”沈无衣有些哑口,“我没有这个意思!”
卫子琅苦笑了一声,“我自幼听惯了那些难听的话,早已习惯了,本先我也考虑过此事,若与你说了,你嫌弃我身份如何是好?若是不说,此去北境不知何时归来,深怕日后会留下遗憾来。你不喜欢我……可是中意那个叫江北的少年?”
什么?江北?
这是哪门子跟哪门子啊!
沈无衣扶额,“我与他不过就是普通好友罢了,哪儿说得上中意他?况且我当真不是嫌弃你的身份,我且问你,我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能给得起?”
卫子琅再次看向沈无衣,二人四眸相对,他眼里皆是执著与肯定,“能!”
沈无衣因他的眼神而有些迷离,眨了眨眼,“那你能不纳妾,不养外室么?”
“能!”
“那你能一辈子对我好,并且尊重的意愿么?”
“能!”
她一连三问,对方一连三个好,沈无衣的确是无话可说了。
抿了抿唇,“那你若做不到了,又该当如何?”
“任由你差遣!”卫子琅认真道,“我娘本就是外室,我自幼遭受不少白眼,自是不会有养外室的想法,天下女子,唯你可入我眼,入我心!旁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