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亲耳所听,无人会相信这些话会从一个‘傻子’嘴里说来,罗氏气的不行,“恬不知耻?你这丫头打了人没有半分悔改之意不说,竟还敢说出这等嚣张话儿出来!
沈大郎就算读书厉害,那也不过是一个童生,还没有成就呢,你这妮子就敢仗势欺负,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沈无衣冷笑,“你与我说王法?钱二郎与钱三郎欺负人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说王法?”
话落,不带罗氏接话,便听得沈无忧略带虚弱声音道。
“我虽是童生,却也容不得尔等如此欺负我家妹子,钱家婶子,你带二郎三郎上门,口口声声只质问我家妹子打了人,那你倒是与我好生说说,究竟发生了何事?我家妹子不是爱惹事之人,但听你一面之词,教我等如何相信?”
读书人果然是读书人,莫说旁的,就说那气势都比在场之人要足。
且在这时,卫子琅又从旁搭话,瞧着那二人,凤眸一挑,“据本公子今日所瞧,可是你们几个男子合着伙儿来欺负我家丫头的,呵~几个男子汉被打成了这副德行,如今还有脸来上门闹事么?”
‘我家丫头’?沈无衣听的这几字心里啧了一声,这人还真挺不见外的。
他说话带着几分轻蔑与鄙夷。
沈无忧听得,皱眉瞧了他一眼,似是在问他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一想此时并不是问询之际,再听得他说几个男子合伙欺负沈无衣,心中一紧,眼神冷上了几分。
“钱家婶子,你既上了门,那必然是将事儿给捋明白了的,现下不如当着大家的面来说说?若真是我家妹子有错在先,这责任该要如何承担那我便如何承担,倘若——这其中我家妹子是受了委屈那人,那可就要重新论道论道了!”
他是读书人,话说的字正腔圆,落在旁人耳里,有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气势。
这三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硬生生将她们的气势打压了下去,罗氏此时心里也莫名慌了恍,撇了眼自家儿子,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说,你说,将今儿个这事儿都说出来!”
钱家二兄弟还是挺怕沈无忧的,不说个子比他们高,平常说起来话也有一套。
他们先是瞧了眼沈无衣,见得那人居然没有半分害怕感,又撇了眼卫子琅。
卫子琅这人他从未见过,但此人身上的气势却叫他等莫名胆颤。
若不是李大贵不在家,李三此回也定是要上门来的,况且他腿骨折,如今正在家里瞧郎中。
想了想,他们道,“是、是——我们在后山瞧着她,然后上去跟她、跟她说了几句话,她就打、打人了!”
这话听得让罗氏瞬间仗起了胆来,双手叉腰一挺胸脯,“听听,听听我家二郎咋说的?这话可不能有假了吧?”
“是么?”沈无衣似笑非笑,看向钱二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啊,钱二郎钱三郎,我且再问你们,是我先动手的,还是你们先动手? 可要好好说实话啊,嗯?”
最后一声反嗯,落在他们耳中具有十足的威胁之意。
想起今日她的手段,二人冷不起的打了个寒颤。
浑身抖了抖,咽了咽口水道,“我……是、是李三指使的!”
似是豁出去了一番,钱三郎僵着脸色道,“李三儿不知打哪听来了沈二丫要嫁给他爹的话,便喊了咱们去给她个颜色瞧瞧,本来、本来只想捉弄捉弄她的,毕竟她脑袋不好使么,但没想到她居然骂李三儿是狗,李三儿就、就让咱们去打她一顿……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我家二丫头怎么就脑袋不好使了?”沈老汉算是听明白了,那烟管儿握在手里紧了又紧,“就算不好使又咋了?吃过你们家一口饭喝过你家一口水咋地?你们一个一个的……一个一个的……”
说着,沈老汉竟是眼红了,抬手擦了擦自己眼睛,“我老汉今儿个就告诉你们,日后再听到有人说我家二丫头傻得,别怪老汉我放狗咬人!”
而一旁的沈无忧,脸色黑如潭底。
“你说,我家丫头要嫁给李大贵?”沈无忧浑身冷如冰窖,几乎是咬牙切齿,“这个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他此时已经不关注他们伤不伤的,只听得钱三郎前一句话,他心中似是怒火中烧,恨不得将眼前说出此话之人生生撕碎。
平日的他一派儒雅书生模样,何时见得他如此过?
罗氏听得钱三郎那话气势又瞬间矮了一截,当即再见沈无忧发怒,心里莫名虚了虚,“你朝我家孩子发火作甚?这话可不是我家孩子传出来的,你也听着了,他是‘听’李三儿说的,你要找就去找李三儿说事去啊。总之,我也不管你们的前因后果如何,但沈二丫头将他们伤成这样子,怎么也得给咱们一个交代吧?”
沈老汉此时亦是面色铁青,昨日刘氏上门说媒,定是李大贵动了心思的,李三儿知晓也不是秘密。
可是李三儿说了这话出来,岂不是要将他家丫头的名声给火坑里推么?
女孩子名誉至关重要,一旦被村里人说唱得多了,势必会影响日后她嫁人的。
“想要什么交代?”一直在旁侧未曾开口的卫子琅终是出声了,他盯着罗氏,“说来与我听听!”
“你是何人?”罗氏上下打量了他两眼,“此事与你何干?”
“不巧,我与无忧兄乃是好友,他的妹子便是我的妹子!”他笑意盈盈,“ 如今你们欺负了我妹子,你说此事与我有何干系?!”
眼见卫子琅朝她走了两步,不知是他那气势逼人还是为何,罗氏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不、不过就是朋友罢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外人,这是咱们村里的事儿,你、你莫要插手!”
“沈爷爷都不将我当外人,你觉得我是个外人,有何重要?”卫子琅无形中站在了沈无衣跟前,笑呵呵道,“你们不是想要个交代么?无非是想要赔偿些银子嘛,罢罢罢,本公子家什么都不多,就这银钱多……唔,不知一百两,够不够买他们个终身瘫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