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老爷子能在这个关键时期被组织上授以重任,请他担任造车厂的临时厂长,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要自查。
先从自家查起,再查家族。
屈老爷子让大儿子与蒲夏冰离婚,就在两人去民政局准备离婚的时候,蒲夏冰哭晕了过去,送去医院就被发现了怀孕了。
屈老爷子听闻了后,让大儿子做选择。要么分家,要么离婚。
大儿子架不住蒲夏冰的哭求,蒲夏冰连连保证她这一胎一定是儿子!
她做了那么多年的妇产科医生,听了那么多的生儿子偏方,这回又是严格按照那些个生子偏方来备孕的,一定能给博一个儿子出来!
最终,大儿子还是选择了蒲夏冰,他舍不得打了他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子。
屈老爷子摇头,却也只能将老大一家给分了出去,小儿子屈时光一家子搬到了老宅。
屈时光完全没将阮棠当外人,说起自家的八卦完全没有压力。
“对了,过几天京影厂要来咱省城拍戏,还要招演员。阮院长要是有认识的人想干这个,到时候可以去试一试。”
如今的演员是工资制的,一般演员30元左右,工资还比不上有些资历的工人。
但是这好歹也算是正式工,有了工作就不用去下乡,应该还是有不少人乐意去试试的。
等屈时光走后,阮棠特意跑了一趟卫生厅,找领导打听京影厂是不是真有人来拍戏。
老领导带着阮棠去了别的部门,问了一圈,总算是打听清楚了,京影厂这一次来省城是为了协助省城新办的杭影厂拍摄一部爱国电影。
因为京影厂的演员大多都是北方姑娘,拍不出江南姑娘的吴侬软语的效果,所以特意到当地来选演员,加上临时演员大约需要百余人。
哪怕是临时演员,也极可能因为表现突出,成为正式工。
万一运气再好些,被导演或者制片人看中,成为杭影厂的临时工就更好了,做个一两年说不定就能转正。这工资,可比当演员高多了。
恰好,杭影厂的厂长来开会,阮棠为省一磨了个面试机会。
杭影厂招演员都是从大厂招人,所以造车厂作为大厂之一,这么早就先得了消息。
等回了省一,召了科室主任说了此事。
“今明两天统计一下名单,三天后,我领着人去京影厂参加面试。”
“特殊时期,只有咱们本院的医护和后勤人员的子女才能报名,如果发现虚报的,这一家都取消面试机会。”
家家户户都有十个八个亲戚,要是全将亲戚家的孩子名写上,到时候她带着几百号人去面试,杭影厂的人见了她恐怕都要恶心坏了。
早两年,非独生家庭每户都要出未婚适龄、无工作的去下乡。
今年,余越两县的剪刀会,省城的有不少无业小年轻也参与了进去,所以上头明令年后所有未婚、适龄、无工作的初高中毕业生都要下乡去。
省一的医护家中有不少高中毕业生,他们没能取得推荐大学的资格,省城里的工作又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算是想买工作也难寻。
离过年也就一个月了,有不少家庭舍不得孩子下乡,只能四处相亲。
光喜糖,阮棠就收到了三回。
不少医护却不愿意安排孩子相亲,小俩口子都没工作,结婚后还是啃老,要是再生了孩子也养不起。日子过成一团糟,那还不如下乡去,有机会了再弄回城。
各科室主任们听到了这个好消息后,欢喜不已。
他们家里都有要下乡的孩子,有的还不止一个,有了这个面试机会,好歹也能搏一把。
等这消息传遍了省一,医护们趁着中午休息,回家勒令儿女们在家好好练习。
江副院长也回家了,他的小女儿毕业两年了一直在家,她一直暗恋的男同学打算年后去支援边疆去了,她也被说动了,正在家闹着要为援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江副院长将这个好消息跟老妻一说,谁想听完后,小女儿竟然问,能不能将她那男同学也一起写上去。
江副院长忍无可忍,破天荒地揍了小女儿一顿,扬言她要是一意孤行要援疆,明天就送她去援疆,什么东西都不给她准备!
挨了一顿打,江副院长的小女儿哭唧唧地翻出了音乐书,她念书的时候就因为音乐老师夸她声音好听,她最喜欢的就是唱歌。
阮棠中午回家属院休息时,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唱歌声,中间夹杂着男同学的诗朗诵,一个个感情充沛到不行。
有大方的女学生跑到阮棠跟前,“阮阿姨,我爸给我报名了面试演员,可我四肢僵硬声音还不好听,我能准备什么?”
阮棠认得,这是重症医学科的孔飞扬的女儿孔音华,小姑娘长得很好,气质也很好,明艳却不妖媚,难得的是她的美带着轻灵智慧。
就比如她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到自己的缺点,又比如她虽然是孔家的小女儿,这两年没少在医院里做临时工。前阵子,还做了打扫的。
阮棠实话实说,“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或许,你可以想想你擅长什么……”
孔音华感谢阮棠的建议,她也不藏私,家属院的其他学生来问阮棠说了什么,她都如实告诉了其他人。
阮棠回家没一会儿,孔音华就端了她自己做的半锅豆腐脑来了,感谢阮棠的帮助。
阮棠没想到小姑娘这么会来事,但是谁不喜欢会来事的小姑娘,礼尚往来地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
季南烽目送着孔音华蹦跳着离开了小院,转头与阮棠说:“以后,咱的闺女也要养成这样,朗朗大方,不骄不躁。”
阮棠已经给自己绊了半碗的咸豆腐脑,“嗯,一定可以的。”
季小弟默默地瞅了一眼阮棠的肚子,插话道:“你们就这么确定,我嫂子肚子里的是我小侄女?”
两人齐刷刷地道:“当然!”
“可家属院的奶奶们都说我嫂子的肚子怀的是儿子。”
阮棠和季南烽对视了一眼,坚定地道:“这不可能出错!他们见着十个孕妇,十个都说生儿子的。”
季南烽的想法更简单,阮棠一个医生都这么确定自己怀的是女儿,他当然信啊。
再说,上回给贺昆挑新婚礼时,他们看到国营商店里有不少小衣服可可爱爱,买了不少,还特意买了女儿用的粉粉嫩嫩的虎头鞋和虎头帽,还有粉嫩的虎头包被等等。
季南烽一想到儿子全身粉嫩嫩,打了一个寒颤……不行,必须是女儿。
转头,季小弟就与高沁嘀咕,他总觉得他哥嫂不大靠谱。
夜里,阮棠做了一整晚生儿子的梦,天没亮就吓醒了。
醒来后,发现季南烽也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两眼无神。
“你咋醒得那么早?”
季南烽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做了个噩梦,你呢,咋也醒那么早?”
“我也做梦了。”
“你不会也做梦生儿子了吧?”
阮棠无奈点头,“下回季小弟要是再提生儿子、大侄子,就抓着打一顿吧。”
季南烽附和,“我正有此意。”
两人原本还想再睡会儿,但是一大早楼下就响起了奇奇怪怪的声音,除了唱歌和诗朗诵,仔细一听,还有学鸟叫的,学狗叫的……
阮棠叹了一口气,得,这两天都别想睡了。
莘莘学子,果然最喜欢抱佛脚啊。
阮棠一出门,被塞了好几个鸡蛋。一问之下,才知同学们特意在她家门口守着,就是为了感谢阮棠昨天的建议,他们都找到了用功的方向。
所以学鸟叫,学狗叫,是因为学得像?这算是往口技这一方向走了?
还有一个同学在平地翻跟斗,一连翻了七八个,据说他外祖父曾是一个武师。
等到第二天下班前,后勤主任将名单交给了阮棠,上面有好两组家庭被划了。
“这是怎么回事?”
后勤主任撇嘴,“喏,中医科的李医生架不住他老娘骂骂咧咧,加上了他侄子的名字。还有一个是皮肤科的朱护士加了娘家的侄子。我跟郑副院长三令五申,只能是本院的孩子,这些人还存侥幸心理。”
阮棠有些无语,李医生还有两孩子待业,朱护士家有三孩子待业,为了亲戚家的愣是给自家孩子的机会都给祸祸没了。
两人边走边说,才到家属院门口,就见李医生夫妻俩和朱护士夫妻俩领着两家的孩子等在家属院门口。
一见到阮棠和后勤主任,忙冲上来说情。
朱护士哀求道:“阮院长,我一时糊涂,求求你看在孩子的份上,给他们一个机会,孩子是无辜的啊。”
李医生是个嘴笨的,听朱护士这么说,也在一旁重复着孩子是无辜的。
后勤主任知道阮棠如今是双身子,生怕被人冲撞了,忙上前一步挡在阮棠的身前。
“我特意上科室一个一个地叮嘱了机会难得,一定别动歪脑筋,全院那么多人都遵守了,就你们两家不信邪。我就奇怪了,侄子什么的比得了自己家的孩子?”
李医生和朱护士的另一半和孩子们都是一脸怨恨,一看就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自家有儿有女,却将别人家的当宝,阮棠是不能理解的。
不等他们再开口,阮棠直言道:“无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既然定下了,就是让人遵守的。你们既然存在侥幸心理,就该想好了承担后果。”
两人重复着这一句话,“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啊。”
阮棠冷着脸,这是要道德绑架她吗?
可惜,她还真不怕。“他们不无辜,因为他们摊上了你们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
李家和朱家的孩子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地朝着两人发火。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我明天就下乡!”
“哥哥,我也去!你就守着你侄子过去吧!”
两家孩子抹着眼泪跑开了,看着围观的人唏嘘不已。
李医生和朱护士的另一半也忍无可忍,丢下一句话就追着孩子去了。
“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如果孩子们明天真去下乡,我们就离婚吧!”
围观的医护和家属们纷纷摇头,“摊上这种父母真倒霉,要我说,李医生和朱护士凑一起过得了,到时候比比看看谁家的侄子受宠……”
阮棠回家后,兴致仍有些不高,不知道这两家的五个孩子是不是真的会赌气下乡去。
但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除非结婚,过了年,这五个孩子还是难逃下乡。
季南烽也听了个现场,“于公于私,你都没做错。你只是一个院长,不是他们的妈,做的已经足够多了。明天,我会注意一下这两家,你安心带其他孩子去面试。”
阮棠应了,打起精神来圈了几个负责的家长,明天一起去杭影厂。
第199章装无辜的道歉搭讪法,他用的不要用了
省一家属中适龄的学生一共是86名,男女比例约是5:3,还有近十个是已经在附近下乡的知青,接到家里电话后赶回来的。
江副院长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对杭影厂又不甚了解,原本不想揽活,但是又实在是放心不下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