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月虽然不喜欢她,但她心里大概是知道的,南风琉雪与她有着不可磨灭的关系,尤其她现在怀孕了,又无亲无故,便说:“我正好等会儿要去找陈襄南,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这种事,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南风琉雪摇头:“不用了,他不会想见我。”
他连他的亲生骨肉都不要,又岂会见她?
齐飞月不知道她跟陈襄南之间的具体细节,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规劝或安慰的话也不知该从何开口,就沉默了。
半路上,齐飞月下车。
夜晚已经过半,齐飞月下车后就给陈襄南打了个电话,邀他出来吃饭,顺便讨论一下马上要开始进行的长城项目一事。
陈襄南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了。
金伯爵。
一楼的雅座内。
齐飞月和陈襄南面对面地各自坐在一边,这个时辰,将近夜里十点,不早不晚,很多人都在外面吃夜宵,也有一些加夜班的人出来吃饭,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也很多,靠窗的位置,可以展览整个视线里的街道和人群,齐飞月坐下后,陈襄南拿起菜单翻看。
他点了三道小菜和一道暖汤,传唤侍者后,他把菜单放下,看着对面欣赏夜色的女人:“叫我出来吃饭,不单单是谈长城项目一事吧?”
齐飞月欣赏夜景的眸色微讶,她摸了摸脸,挑眉看过来:“我表现的很明显?”
“没有。”
陈襄南被她幼稚的动作取悦,笑了下:“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如果是只谈长城项目的话,不会这么晚了约我出来谈,应该会在明天,你的办公室里。”
“我该说,你猜的很对吗?”
“哦?”
陈襄南擦了一下手指,靠在雅座条纹色的单人沙发背里:“确实是有别的事?”
“嗯。”
“什么事?”
齐飞月看了看她,犹豫半晌,还是问:“南风琉雪,你还记得吗?”
陈襄南眸中轻淡的笑容猛地一敛,一惯温柔儒雅的嗓音变得危险低沉:“她找了你?”
“不是她找的我,是我找的她。”齐飞月说。
陈襄南皱眉。
齐飞月又说:“你见过她,就应该知道她跟我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陈襄南重重地抿住唇。
他当然知道她们长的一模一样,不然……他会搞错?
不过。
他没有说话。
只是抿了一下唇,等待齐飞月继续说下去,她既然提到了南风琉雪,那肯定是有别的事要跟他说。
什么事?
无非是那个女人怀孕一事。
果然。
齐飞月再次张口,就说:“她怀孕了,但是她说你不准备要这个孩子。”
“你觉得我应该要这个孩子?”
“不然呢?你是打算不对她负责了?”
陈襄南的脸色很不好看:“是她让你来质问我的?”
“不是。”齐飞月立马摇头。
陈襄南深沉的目光盯在她脸上。
齐飞月轻叹一口气:“其实我也知道,这件事我不该过问,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这个外人是没理由干涉的。”
说到外人这两个字的时候,陈襄南眉头轻蹙了一下,但齐飞月只顾着说话了,所以没看见,又兀自说下去:“但她跟我长的太像了,我一度怀疑她跟我是有血缘关系的。”
“你们不同姓。”
突地,陈襄南插言。
“是不同姓。”齐飞月看着他:“有些事,我现在还没办法向你明说,但是请你看在我们的交情上面,能善待她,我如果没猜错,她真的是我有血缘至亲的姐妹。”
原先不确定,现在她有百分之八十的心确定,南风琉艳和南风琉雪都是自己血缘至亲的姐妹,但为什么她们二人受南风夜控制,而她却出现在丰城,又成了齐建业的女儿,还需要花时间去调查。
但现在,听南风琉艳的意思,南风琉雪如今很危险。
“阿月,你开口,我当然不会拒绝,但是,她肚中的孩子……不能留。”
陈襄南一字一句。
虽然这张脸还是曾经那个温润的少年,但语气却带了少有的冰冷。
齐飞月愣了一下。
很快又面色如常,正好侍者将他们点的菜端过来,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之后两人又谈论了一些长城项目之事,吃罢饭后,两个人各自回家。
别墅里静悄悄的。
没有人声。
自从齐虹离世后,这栋别墅就像一座冰冷的墓。
原先有夜笙陪在齐飞月身边,她倒也没觉得这么空,如今只剩下了她一人,就感觉格外的空,空的让人心里有点发慌。
齐飞月在别墅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转身,又出了门。
她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警局。
她本来是想去看看夜笙的,但因为太晚了,警局里面除了值班人员之外,并没有别人,而值班人员告诉她,没有上面领导批准,他不能放人进去。
齐飞月沟通几次都无果,只好又出来。
出来就碰到了安阳。
安阳看到她,面上稍有慌乱,但很快就镇定,迅速快的齐飞月根本就没有察觉,但此刻,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见到安阳,着实也让齐飞月非常吃惊。
她看着他,面露疑惑:“安助理?”
“二小姐。”
安阳笑呵呵地喊了一声。
齐飞月看看他,又看看身后的警局,兴味地挑眉:“这么巧?安助理也是来警局的?”
“呃。”
安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确实是来警局的。
但是。
总裁有交待,这事千万不能跟她说,不然……
“不是。”
想也不想的,安阳摇头:“我只是路过,恰巧看到你出来,所以就过来打声招呼,二小姐这么晚来警局是有事吗?”
齐飞月不傻。
谁会在深更半夜的好巧不巧的路过警局?
单不说这个警局的地址不在闹市区,就说这入夜时分,加班的加班,不加班的也不会在这附近闲逛,尤其像安阳这种人,更不可能是个无事闲逛的主。
她笑了笑,算是当他巧遇了自己,也没多问别的,一手拿着手提包,一边低头掏车钥匙。
“既然安助理有事,那我先走了。”
齐飞月拿到钥匙后在安阳面前晃了晃,然后笑着走开。
安阳看着她的背影。
直到她坐进车里,将车驶入马路,他才擦了擦额头,惊出一身冷汗。
就像夏青筱说的,人真不能做亏心事。
安阳无奈。
他明明没有做亏心事,怎么还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又站了一会儿,确认齐飞月不会再回来后,他才迈开步子,朝警局的大门走去。
值班的人看到他,立马放行。
这态度完全跟拒绝齐飞月的时候两个模样。
齐飞月当然没走。
她心中有疑惑,自然不会就这般走了,在这条人行稀少的马路上绕了一圈,她又返回,车停在警局不远处的一颗大愧树下,车灯熄灭,半敞下车窗,眼睛盯向警局门口。
没过多久。
大概也只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安阳从里面走了出来。
齐飞月冷眯了下眼,将车从大树下面开出来,远光灯大开,直照向门口的安阳。
安阳被突如其来的强烈的灯光罩住,连忙伸手去挡,步子自然就停顿了下来,而这个时候,齐飞月半只手臂都从那敞开的车窗里探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处在光源中的安阳。
“安助理,这次该不是巧合了吧?”
安阳无语。
恹恹地松下手,虚蒙着眼朝他走过来。
“二小姐,你故意的?”安阳生气地瞪着她。
“你不说实话,我只好自己探索了,看来,你确实是来警局的,是为夜笙?”齐飞月盯着他问。
安阳:……
他能说,他真的不是来看夜笙的吗?
犹豫再三,他还是答道:“是。”
“何事?”
“就是来看看他,没有别的事。”
齐飞月感到可笑极了:“你跟夜笙还谈不上来看一看的交情吧?是卜锦城让你来看他的?跟他说了什么?是想加害他还是想收买他?”
安阳无语。
他真不知道呀!
他本就不是来看夜笙的,他是来看……
“二小姐,我还有事要做,就先走了啊。”安阳一副打马虎眼的样子,说完就很快地走到人行道边上,急速地把车开走。
等开到闹市区,他找了一家洗车店,洗车的时候,他给卜锦城打电话,苦哈哈地向他禀报:“总裁,我刚去警局的时候,碰到了飞月小姐。”
“这么晚了,她去那里做什么?”卜锦城皱眉问。
安阳答:“应该是看夜笙的,她怀疑我也是来找夜笙的。”
“哦?”
“她没问你或者拦你?”
“有。”
卜锦城就不自禁的内心微微地紧张了一下:“你怎么回答的?”
安阳说:“我承认了,承认是来看夜笙的。”
卜锦城伸手揉了揉额头。
真是头疼!
他昨天才跟她说,陷害夜笙的可能是南风琉雪或者徐国昌,今天她就在警局门口碰到了安阳,而安阳又承认了是去看夜笙,那她不怀疑他才怪!
“我知道了。”
卜锦城平静地说,然后又问:“东西拿到了?”
“拿到了。”
“嗯。”
一个字落,卜锦城就将电话挂断。
挂断后,他又翻开通讯录,手指定在“暮南倾”三个字上面,看了半天,这才按下拨打键。
等待接听的空闲里,他想:或许,这是最后一次用这个身份跟他通话了。
铃声大概持续了一分钟之久,那边才接起来,男人的声音还是一如继往的冷漠,但细听之下,可以听出一丝微弱的小心谨慎。
“长话短说!”
四个字。
言简意赅,一如他的人。
卜锦城笑了下:“咱们兄弟好久没联系了,难得我今天有时间有心情,你都不能陪我聊聊?”
暮南倾冷酷无情道:“我跟你不是兄弟。”
卜锦城:……
有时候这种性格真的很让人讨厌!
好吧。
他也没兴趣跟他称兄道弟,直说:“既然你的目地达到了,那我觉得再争对齐氏建筑就没意义了,飞月跟齐虹不一样,如果逼的太狠,我怕适得其反。”
“这个我知道。”
“那我就收手了,你让我对我的女人下手,我会天天失眠!”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总之,齐氏建筑不能留,要留也只能留在别人的手中,你知道,我只对你放心!”暮南倾冷冷地说道。
卜锦城真的很想摔手机!
“阿月会恨我的。”
她真的会恨他!
暮南倾抿了抿唇,又看了一眼睡在怀中气息平稳的女人,冷酷的脸上瞬时就柔和了几分,嗓音也跟着低缓下来:“一时之恨而已。”
但愿吧。
卜锦城不敢保证齐飞月会恨他多久,但肯定是恨的。
“什么时候走?”他岔开话题问。
暮南倾说:“后天,夜笙我先借过来用了,齐飞月那边,你自己想办法交待。”
“不行!”
这一次,是卜锦城坚决反对。
“齐虹的事情已经让她恨上我了,她想报仇,我就帮她一把,把目标指向徐国昌,好歹减了一点她的恨意,可你现在这样做,她会认为我在欺骗她!”
“她想怎么想随她。”
“不行!”
卜锦城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冷寒:“我说不行!夜笙你不能带走!”
“那你认为,谁有那本事送我回去?”
“你不一定非要回英国!”
“你确定?”
卜锦城一时哑然,手紧紧地攥了起来,脸色紧绷,他知道,对于暮南倾来说,目前最好的去处就是英国,而原计划里,他也是必回英国的。
但是。
夜笙如果真的就这样离开了,齐飞月肯定又要把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来了。
卜锦城抵住额头,一时头疼至极!
“想好了没有?现在没有你反悔的时间了,不要一时妇人之仁就让之前的一切计划和筹谋都功亏一篑!你自己想明白,明天中午,我会离开!你不必来送我。”
“我在楚城。”
卜锦城咬牙,他才不会去送他!
“那最好。”
暮南倾冷冷淡淡的:“这样你就不会来搞破坏了,至于齐飞月那边,如果她信你,你做什么她都信,如果她不信你,你就算什么都不做,她也不信。而你之所以这么烦躁,是因为她根本不信你,不信你的另一层面意思就是——她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