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打量了下这个在自己面前很随意坐下的道人——这老道穿着并不是很讲究,身上那件长袍只能算是干净,须发雪白一片,让人觉得这道人的头发就应该是这种颜色,显得很是自然。
而脸上以及手上不见半条皱纹,看那皮肤的样子甚至比刚出生孩童的还要好。
“这就是鹤发童颜了吧!”
这些对于寻常人来说很是不一般的情况,对于刘轩来说并不算稀奇,因为他也是修炼中人,甚至他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情况比这个老道士还要好。
他在打量左慈,那边左慈也在打量他,刘轩还敏锐的注意到,左慈在打量了自己一阵后,眉头似乎轻轻皱了一下,这个发现让他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左仙人特意前来,不知道是所为何事?”
左慈会突然出现,肯定不会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然后特意来看看这么简单,尤其是在南华直接起兵造反,于吉跑去江东与孙策勾勾搭搭的这个时候,他甚至怀疑这左慈是不是也有什么图谋。
实际上自打自己成了仙人之后,他就明白那传说中的仙家人物,和寻常人也没什么区别。
他们同样有七情六欲,只不过他们拥有常人所无法理解的能力,严格来说他们算是另外一种高级生物,因此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值得奇怪。
南华,不就为了自己的理念而培养了张角兄弟吗?只不过最后失败了,所以才亲自出了手,而看目前的情况,那于吉也是坐不住了,保不准这是要扶持孙策?
这左慈既然也一样是人,那么也会有自己的需要,此时跑来见自己,要不就是要帮自己,来争取一些利益;要么就是……想到这里,刘轩双眼微微一眯,双手虽然依旧不动,但是右手轻轻的用了下力,似乎是准备出手一样。
左慈呵呵一笑,随手一抬,竟然从袖子里取出一个酒坛来,然后自顾自的畅饮了一大口:“当初听南华那老鬼说当今天子是个修士,我还不怎么相信,今日一见才知道那老鬼所言不虚!”
吧唧了下嘴,似乎是在回味那酒水的滋味:“只是不明白道友既然已经得悟大道,又为何留恋世俗中的这些权势?”
刘轩心中一叹:“果然来者不善!”对于左慈的问题则是随口答了句:“我本就为当今皇子,执掌天下是理所应当之事。”
他渐渐已经猜到了左慈为什么而来的,对这老头子已经没了什么好感。所以不但脸上的表情不再如刚才一般带着微笑,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渐渐变得生硬。
左慈似乎浑然不觉,自顾自的又取出一瓶酒水,不过他这才拿出来,就突然感觉到手中酒坛不受自己掌握,嗖的一下离手而去,径直落在了对面那年轻天子的手中。
“嗯?”
这一变故让左慈一愣,恰好刘轩开口说了句:“不问自取是为贼!难道左仙人还有这个嗜好?”
原来这酒水根本就是随行队伍中的物事,左慈是用了搬运术法将其弄到自己手上,刘轩一开始就瞧了出来,只是那时候左慈还没表现出来意,所以他没说什么。
而现在他已经猜出了左慈来意,自然不需要再和这家伙客气——还想喝他的酒水?刘轩可没大度到那种程度。
吧唧了下嘴,左慈见刘轩如此倒也没生气,反而笑着道:“小友手上酒水无数,何必这般吝啬?”
“仙长若是客,莫说这点,就是几十上百坛也无妨……”顿了顿,刘轩冷笑道:“不过左仙人是来作客的吗?”
左慈呵呵干笑,也不答话,过了好一阵,才突然转变话题:“我观道友修为精湛强悍,不若随贫道一起游历四方,潜心精修这一身所学,也许过上百八十年就能领悟天道,不比在这世俗中来的逍遥快活的很?”
刘轩心道一声“来了”,却没想到这左慈跑这来,居然说起了‘当初’对曹操说过的类似话语,也不知道这左慈是怎么想的。
见他不应声,左慈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夜观天象,这大汉朝早就气数尽了,道友身为修士却不思顺天意而行,反而逆天而为,就不怕惹来祸端?”
刘轩撇了撇嘴,他知道这里的修士总是习惯把什么天意啊、天数之类的话挂在口中,不过从更高级的‘文明’出身的刘轩,晓得这些不过是因为他们见识浅薄,只好将自己无法理解以及领会的东西推脱到天意上去罢了,说白了这些根本就是屁话罢了,许多话本身就有很多破绽,只是这群人选择性的进行了无视。
左慈见刘轩已经不答话,只当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便继续道:“虽然贫道不晓得道友用了什么手段,又重新将本已经散逸衰败的龙气重新聚拢了起来,只是这般做后患无穷……”
“哦?”刘轩一脸讥讽:“有什么后患?”
这么一问,还真将左慈问住了,只见这老道脸色再不如一开始那般淡然,反而变得有点难看,似乎是没想到刘轩会问这么一个问题,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家伙不知好歹,贫道……”
“小家伙?”见这左慈答不上来想要用岁数压人,刘轩哈哈一阵大笑:“称我为小家伙?凭你也配?”
这话一出,不但让左慈呆在那里,一旁的史道人也是眉头一跳,突然脸现疑惑之色:刘轩的身份他可是一清二楚,因为刘辩是他养大,对皇宫中的情况也了解的清楚。
刘轩乃是汉灵帝长子,只是出身不好,加上母亲早丧,在宫中没什么地位。但刘轩的确是刘辩的大哥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更重要的是,史道人虽然没有天天见到刘轩,却也算是‘看着’刘轩一点点长大的,因此刘轩绝对不可能会是什么修炼了许久的修士,然后冒名为皇子继承的帝位。
可刘轩今天说这番话,似乎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年龄可不只这么一点点。
“难道……?”
史道人眼皮一跳,突然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反而是鬓角隐隐有汗水流下。他原本想要开口劝上一劝的念头也放到了一旁,只是静静的坐在一旁。
另一面的司马懿虽然不是很清楚怎么回事,但从字里行间也意识到了点东西,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事情自己知道了不见得是好事,所以同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没他这个人一样。
刘轩看着沉默思索的左慈,哼了一声:“井底之蛙,晓得什么叫天意?假天意之名谋自己之私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跑到我面前卖弄。若非你本身不在此处,今日就叫你魂飞魄散!”
左慈依旧不言,不过一双眼瞪着刘轩:“小家伙莫要张狂,你这身修为虽然特异,叫人难以瞧出深浅,却也没强到什么地方去了。真以为凭借三两句话就能唬住本仙人?”
这时候他也自称起了本仙,却是因为双方已经翻了脸,互相也不必再那么客气。
“唬住?”刘轩不屑的一笑:“我还不屑用那种手段,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就要你见识见识!”
说完不等旁边人有所反应,刘轩直接抬手一挥,遥遥对着左慈一拍手掌,只见刘轩身上金光大盛,手掌中猛的窜出一条金龙来。
这龙龙首就比一个人还大,一出现就将这大车车厢给占据的满满,不过史道人和司马懿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异样,反而从一个很诡异的角度眼睁睁的看着那巨大的龙首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就将那左慈给吞进了口中。
随着左慈被金龙一口吞下,竟然咻的一声化作了一团轻烟,慢慢的消散不见,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那咆哮狰狞的金色龙首也没了踪迹,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哼,懂得些许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猖狂!”
刘轩说罢一挥手,重新端坐在那里,同时自顾自将那从左慈手中夺回来的酒坛的泥封拍开,轻轻的抿了一口。
随即又透过大车两侧的窗口,往北面远处瞧了一眼。
而被刘轩瞧着的这个方向,距离万米之外的一座山头之上正站着一个人,若史道人和司马懿在旁见了,立刻就会认出这人正是左慈。
不过左慈虽然依旧一副出尘的仙人派头,但脸色却不怎么好看,甚至还有点苍白,左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呼吸也显得有点急促。
“小瞧了这年轻皇帝了,竟然能够破了我的幻术分身,还能借此伤到我本体……”缓了一阵,觉得舒适了一些后开始思索起自己接下来应该如何做。
想了想,念了一句:“这人一身修为是依仗龙气,难怪要保这汉朝。既然你这小子一定要保汉朝延续,我就非得将你这王朝给毁了不可!”想了想,往东面和南面都瞧了眼,最后有了定计,迈开步子径直往北面而去。
因为走的匆忙,他没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树上,一个白色的纸鹤躲在茂密的树叶当中,然后定定的瞧着左慈,等到再也瞧不见了,这才猛的化作一团火焰,变成一团灰烬随风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