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两辆马车快速的奔跑着,一路疾驰出城,送到城外的十里亭,车才停了下来,苏穆延看着心焦的女儿,叮嘱道:“自己万事要小心,切莫鲁莽。”
苏沄蓦点头:“爹爹放心,女儿知道的,就像瘴气林的时候,我一定会把云深救出来的。”
“唉,你这孩子心性倔强,认定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不说还好,一说苏穆延就叹了气,怕的就是她会拼命,为了云深而不顾自己的性命。
摇着头走下马车,挥挥手:“去吧,爹爹知道你心里焦急,有什么事情就让人递了信回来,爹爹能给你解决的,就一定帮你办妥。”
千言万语说不出口,那些客气话此时再说反倒是伤人,最终只是笑着点头,挥挥手:“好。”
恰时冷星已经赶了回来,顺手就接替了马夫的位置,手中马鞭挥舞,驱着马车飞快的驶入了暗夜里,不过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远去,不见踪影。
管家撑着伞,看他还望着沉沉的夜幕,低声道:“相爷,小姐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一路上冷星和画越轮流替换着驱赶马车,除了必要的补给外,几乎毫无停歇,马都累死了好几匹,才堪堪赶到清云县附近,可眼前的路却让人发了愁。
两旁高山夹着官道,连日来的暴雨引发了山洪,道上洪水滔滔,根本无法过人。
这会儿负责驱车的画越看着浑浊的洪水愁眉难展,“王妃,现在怎么办?”
马车在山坡上,山下尽是洪水,苏沄蓦看了眼连绵不知尽头的山脉,打消了穿林而过的想法,蹙眉道:“走,去这附近看看还有没有村庄,问问还有没有能通往清云县的其他路。”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官道不能走,那就改走小道,总比堵在这里一筹莫展的好。
天上雨势未停,画越只能尽量顾着她,可饶是如此,她身上还是被浇得透湿,十几里的山路走下来,人已经冻得直打哆嗦。
也不是没遇到过村子,但都被洪水冲得乱七八糟,不见人影,画越看她抱着手臂脸色已经青紫,心里也急了起来,见远处山林里似有白墙青瓦,不由得喜道:“王妃,前面应该能歇脚,咱们在那里先休息会儿,给你捂捂身子!”
山林地势颇高,并未受到山洪的摧残,走的近了,见竟是座荒废的庙宇,画越忙推开残破的木门,却见庙里已经挤满了人,看模样应该是附近被山洪逼上来的村民。
顾不得许多,扶着她和冷星踏进了庙里,那些村民见他们三人进来,倒也没多大反应,挤了挤,便空了块地方出来给她们。
庙里未曾生火,又是处在山中,寒凉湿气不停的往骨子里窜,冷星看她已经冻得面色青紫交加,当即站起来身来:“画越,你好生照顾夫人,我去寻些柴火来让她驱驱寒气。”
画越点头,冷星便径自走了出去,那些村民看他俩还当了真,不禁摇头叹道:“你们这两个小年轻当真是没经历过事情,这暴雨连天的,山林里净是湿透的木材,哪能燃的起来?”
这有人主动搭话,画越性子虽冷,却也还是回道:“他自有办法的,等火生了起来,大家就都能取取暖,看着火不要灭就行了。”
她身旁看起来满脸和善的大娘顿时激动起来:“这敢情好,我们大家窝在这里好些天了,好些人都冻出了病,有的都快不行了,这有了火,身上暖了起来,估摸着就应该能扛过去。”
苏沄蓦听到大娘的话,颤着身子虚弱道:“等我缓过劲来就给生病的人瞧瞧,别因为普通的受凉发热丢了性命可不值当。”
“小夫人还是女医?”大娘脸上又是诧异又是激动,他们这些人都只是些普普通通的村民,根本不懂行医问药之事,这会儿生了病,也只能听天由命,看老天爷的心情了。
苏沄蓦点头,而冷星也拖了大捆树枝进来,大娘赶紧招呼众人将正殿中间让出了个圈子,用以生火,冷星也不含糊,双掌内力喷薄而出,连带着身上也冒起蒸腾热气,不多时便见树枝已经干了八分,再扔了火折子下去,轻扇几下,火苗便升腾而上,燃起熊熊火焰。
殿堂里一片欢呼,苏沄蓦赶紧坐到了火边,待身上有了丝暖气后,便又吩咐道:“这雨也不知何时才会停,你们健壮的男子分成数队,换着队的尽量多寻些柴来,别让这火熄灭了。”
得知她是女医,又见冷星露了一手,众人对她的话自是毫无怀疑,再说他们自己也极需要火,一时之间便清点起人数,由健壮男子出门寻柴。
坐在火边烤了好大会儿,才觉身上暖和起来,一身利落的男装也被火烤干,看那大娘在旁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不由笑了笑,问道:“大娘,你叫什么?”
展颜微笑如百花齐放,大娘霎时看直了眼,呐呐道:“我姓许,大家都叫我许大娘。”
“许大娘,”苏沄蓦念叨了声,随即笑着站起身,“走,你带我先去看看那些快不行了的病人。”
“哦,好,好!”许大娘这下是彻底回过神来,连忙起身领着她往偏殿去,殷勤的掀开布帘,就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十来个人,大都多是高热过度,惊厥不止。
看着那些病人,许大娘神色有些哀戚,指指其中一个年轻壮实的小伙子,“小夫人,那个是我儿子,其余的也是家周围的邻居,还请您救救他们。”
高热惊厥这种急性病症在苏越那个年代基本上已经绝迹,但在古代却是个很容易要人命的东西,当即吩咐道:“你叫这些病人的家属取了布条淋湿,覆在额上,热了再淋湿再覆。”
许大娘得了吩咐,赶紧就去叫人了,苏沄蓦蹲下身一个一个的仔细查看,不出意外全都是受凉高热惊厥,因不懂救治,便被放在了偏殿里生死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