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疏忧心忡忡的看着她,生怕她憋出了什么毛病。
所以一看见千晚准备出竹谷,急忙凭着直觉拦住。
“徒弟,你要去哪?”
千晚转头看着他,眼眸里溢满了悲伤。
羽疏一惊,“你……”
“师尊。”
羽疏甚至不敢应,“啊?”
“我的元婴死了。”
羽疏耳畔轰然炸响惊雷,他瞪圆了眼,“什么?你的元婴死了?”
千晚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这种情绪来的陌生又突然,可等她反应过来时,好像有些东西已经抓不住了。
她头一回生出了恐慌感。
“我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他?”
没有三魂咒印牵制,若是他的魂灵彻底湮灭,甚至连冥界的轮回都去不了。
她想的为他洗筋伐髓,堆砌成圣,再带他回神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笑她的狂妄,笑她的刚愎。
羽疏痛惜的望着她难过的双眸,攥紧她的手慢慢松开,颤巍巍的笑了笑,“不会的。”
他作为师尊,这回的确口是心非了。
徒弟的元婴都死了,那月寻衣百分百是进了锁妖塔,去了那个鬼地方,还能有轮回的机会吗?
连他都不敢确定。
千晚见他不再拦着,起身飞了出去,无论如何,她也要进锁妖塔找一遍。
至少,她也要去找一遍。
——
华央峰。
长泽坐在论道台上,心绪有些不宁,一直无法入定。
他心有所感的抬起头,看见大步走过来的身影,仿佛有所预料的苦笑了下。
“我知道你会来。”
千晚冷声说道,“我要进锁妖塔。”
“你进不去。”长泽缓缓说道,“那个地方,只进不出,根本不是你我所能左右。”
千晚眸色逐渐冰冷,“你为何让他进锁妖塔?”
长泽站起身来,眼神与她相对,“他是妖,伤了人,这般处置有何不妥?”
“你竟是不问原因?”
千晚微微咬紧的牙关,显露出她游走在理智边缘的怒意,随时岌岌可危。
“好,那我问你,噬魂兽呢?”
“送回妖域了。”
“豢养噬魂兽之人呢?”
长泽抿了抿唇,“那个西荼峰的修士已经被关进水牢了。”
千晚冷笑,嘲讽而失望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给出的答案么?”
“同样是受伤,当初伤他和雀紫的慕天痕你不处置,豢养噬魂兽的陆瑶清你不处置,就连噬魂兽,那种灵识未开的妖兽你都能送回妖域保它安然无虞,你告诉我,为什么月寻衣就偏偏要死!”
“别告诉我,这些事,你算不出。”
她维持的理智尽数崩塌,双目微红的看着长泽。
长泽睫毛颤动,袖口下的手慢慢拢紧。
“如果他不死,是不是死的就会是你?”
千晚冷嗤,“我死又如何?”
“你能死,为何他就不能?你可以为而死,他也可以选择为你而死。”长泽握拳,“这就是天道。”
“我曾经说过的。”千晚眸色暗红,语气冰冷,“若是故人,则不必再来。”
她这句话,便是认出了长泽的身份。
“迦叶……”
长泽倏然睁大眼睛,艰涩的动了动唇,这两个字却像是卡在嗓子里。
“此后种种,与你无关。”
千晚撂下一句话,决然转身,她只是短暂的停留,却给这空旷的大殿留下了一室冰寒。
长泽紧绷的神经猛地被击垮,他出神的看着那人的身影,桀骜洒脱的没入云层。
从不曾回头,从不会留念。
他缓缓伸出手,却是抓了个空。
“迦叶,你好狠的心。”
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
萧然提着俗世买来的果脯走进大殿,瞧见缩靠在擎天柱旁的长泽,微微怔愣,紧走两步走到他身边,“这是怎么了?”
“萧然,她恨我。”
“长泽……”
萧然从未见过这样脆弱的长泽,一身金袍狼狈的挂在肩上,篦起的发髻凌乱的散落下来,看起来失魂落魄,憔悴不堪。
“萧然……她恨我,她竟然恨我。”长泽声音颤抖。
萧然一震,长泽……哭了。
他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为触碰到这一丝丝偶然泄露出的真实情绪而心痛。
萧然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抱住长泽,身下绽开一层结界,将他的脆弱和悲伤彻底包裹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