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罗乾说,你已升至御前秉笔。”
这位置还算可以,也不容易被人欺负了去。
魏言仔细瞧着千晚的神色,没有找到半点不悦,心落了几分。
低下头微微一笑,轻声回道,“是两月前的事了,我能在御前侍奉,是皇上赏识,但更是因为大人您……”
“因为我?”千晚轻嗤一声,“不,这是你应得的。”
罗乾曾与她说过,魏言掌茶时,将近百种茶叶的习性、泡法都熟记在心,舌尖甚至尝得起泡。
他当上秉笔太监,也是因着他真的将皇帝的习惯喜好观察得极其入微,在皇帝烦时、怒时、笑时、悲时都能添上适宜的香。
安慰、微笑亦或是沉默,他的情绪总是能回应得恰到好处。
细致到如此,体贴到如此,怕是妃嫔也不及。
魏言怔了怔,有些诧异。
他抬头看着千晚,不太确定的问道,“我……应得的?”
不是说他究竟有多不择手段,如何谄借齐家的威望笼络人心,爬上大太监之位……
也不是说他是有多心狠手辣,暗地里替万昌德处理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才能不被当做威胁除掉……
反而只是如此笃定的说,这个位置,是他应得的么?
千晚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
奶娃娃为何这般眼神?
姑奶奶原先就觉着他职位低了些,还想给他塞进司礼监来着,这下倒是省心了。
见齐千晚竟是理所当然的点头,魏言心下轰然一响,指尖嵌进掌心,仿佛有什么藏得很深的念头钻了出来,尔后不受控制的蔓延全身。
每次。
每次他冷下心,筑起高墙铁瓦,层层套牢,将自己堕入黑暗的,名为仇恨的囚笼里。
却会在对上这人的目光,听着这人淡然的语调时,尽数崩颓离析。
为什么!
魏言迫切的想寻求原因。
“大人。”
“嗯?”
“……您爱我,是么?”
千晚抬眸,缓缓看向他。
目光触及那双澄静动人的凤眸,冰冷淡漠的眼神暖了些许,修长的手指压在他的手背上,连语调都不禁染上了几分难以觉察的柔意。
“是。”
魏言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了,动荡不安的灵魂此刻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至少,这人是爱他的。
得到这样的回答,魏言愉悦的展颜笑开,反握住千晚的手,慢慢的用力收紧,漂亮的凤眸漆如墨染,美得昳丽奇绝。
“大人,我求您……永远,永远不要丢下我。”
终究是喜欢上了仇人。
这……
是他的罪。
此刻的魏言,就像一张苍白透明的纸,虽是笑着,语气却悲哀又绝望。
“怎么了?”
千晚惊而蹙眉,忍不住伸手想抚上他的额头,却被魏言惊惶的抱住,微愣了下,转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大人,你答应我。”
千晚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许久之前,我便应了。”
魏言欣喜的弯起唇角,想起来之前万昌德同他说的话,笑意又瞬间淡去。
——
“乖儿子,既然齐佥事从关塞回来了,你不赶紧去好好瞧上一眼?叙叙旧,多寒暄几句,别怪干爹没提醒你,这每见一面呐,便就少一面。”
“唷,可别用这种眼神,咱爷俩做的那些个勾当,若是他发现了,你觉得他还愿意保你么?”
“啊,确实,齐佥事貌似挺赏识你,这也真不一定。不过,总归是要有人豁出命去,你说是吧?”
“但别忘了,给努尔赤送药的人,是谁。”
——
魏言眼神一沉,抱着千晚的手愈发用力。
那些事,绝对不能让齐千晚知道。
绝对不能。
千晚腰间一紧,有些莫名。
这奶娃娃是受啥委屈了到底?
月老摩挲着下巴:老夫似乎从神姬这熟悉的冰山表情中品出来那么一内内恨不得将惹到这小狼狗之人凌迟处死的情绪……
哦。
月老慢悠悠的抬了下眼皮,小小抿一口桃花酒,一副看透世事的高深表情。
别个就是哭哭唧唧的聒噪烦人,这小狼狗就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果然,老双·神姬·标了。
某神:……戏少点。
月老立马坐直:好的神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