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锦素有些头疼,这姑娘到底是养得有多歪。嫁人当正头娘子不好,非要做权贵之家的妾室。她一个烟花女子,真当王府是的妾是没有门槛的吗
“来人哪,送玉姑娘回去!”
“王妃,你这是怎么了玉儿本想着和王妃好好说会话的,可是玉儿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惹了王妃不高兴哎呀,这真是玉儿的罪过了。”
她装腔作势地就要跪下去,佟锦素头疼地朝成妈妈使眼色。
成妈妈早不看她不顺眼了,叫了两个粗使婆子。她一看,小脸都吓白子,眼神挑向佟锦素时,却带了几分得意。王妃如此容不下她,可见她在王爷的心中是极有分量的。
“王妃,王爷知道你这样对玉儿,定是会恼的。”
“玉姑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玉姑娘挣脱婆子的手,“玉儿自是知道的,王妃莫让人拉,太不体面了,玉儿自己回去,王妃消消气,改日玉儿再来给王妃请安。”
她盈盈地扭着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甩开随行的婆子。
墨语适时给自家主子倒了一杯茶,佟锦素喝了半杯,这才觉得顺了气。这个玉姑娘,若是个识相的,大家皆大欢喜。眼下看来,是个听不懂好赖话的,真有些棘手。
“王妃,四姑娘身边的含霜跑了两次,好像是四姑娘想见您。”
佟锦素放下杯子,算日子,她有好几天没去看锦瑟了。
“走,去四姑娘的院子。”
李锦瑟的院子在王府的最北边,是她自己挑的。主要是北边与东南都不顺路,鲜少会有碰到越千邑的机会。
院子不算大,比起李府那个小院子却是要精致百倍。一应花草树木都长得郁郁葱葱,加上地僻清静,瞧着颇有些悠闲庭院的味道。
佟锦素到的时候,她正在小厨房忙活。这个小厨房也是她自己要求的,她就这点爱好,佟锦素自然会替她安排。
“三姐姐来得正好,我刚学会的海棠酥,你快来尝尝。”
“今天有口福了。”
海棠酥形式海棠花,上面洒了一层糖霜,恰似雾气中的鲜花盛开。入口甜酥,尔后是绵软的口感,再往里咬,便是香甜油润的糖心。
“极好。”
李锦瑟一听,脸上灿烂如花。
“前日里,庆妃娘娘又召我进宫,说是新得了一个方子,她试过几次都不能如意。便将方子给了我,我昨天试了好几次,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夜里琢磨了一晚上,想出了一个法子,这才一试。姐姐吃得好,必是不会错的。明日我正好进宫复命,希望能过庆妃娘娘那一关。”
佟锦素用帕子擦了手,笑道:“庆妃娘娘在吃食上面,确实是难得的用心,难得你与她投缘。”
“都是托三姐姐的福,承蒙娘娘看得起,我自当全力以报,万不敢有半点的不恭。”
停顿一会儿,李锦素脸上现出为难的神情,“这两日,我一直想与三姐姐商量,就是李府那边托了好几个人来找我。说是大姐姐出嫁在即,让我回去一趟。我始终觉不妥,以我是妾身,不能随意出入王府为由搪塞过去了。可我想着,咱们那位祖母,若真是有什么目的,必不会罢手的,或许会找个什么由头去寻你。”
原来是李家那帮人,还真是好些日子没有去想那些恶心的家伙了。想不到他们不敢寻自己,倒地找上锦瑟了。
想也应当,她和李家没有关系,锦瑟可还姓李呢。
“他们找上我最好,我正好还有些账未和他们清算。”
李家那些人不会以为把她扫地出门就万事大吉了吗吃到嘴里的总是要吐出来的,过去十多年常氏昧下的那些钱,是时候归还了。
云耳胖乎乎的小身体在一棵树后面忽现,她笑了起来,“这小东西鼻子最灵了,定是知道到了用膳的时间,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含霜取来它专门用饭的盘子,给它装了满满一盘好吃的,放到树底下。云耳立马扑了过去,把圆滚滚的屁股对着众人,卖力地吃起饭来。
看到它吃得香,众人都饿了。
佟锦素索性留下来,和锦瑟一起用了饭。家常便饭,菜量不多却很精致。锦瑟的手艺真是不错,难怪能和庆妃娘娘投缘。
吃过饭后,她才带着墨语慢悠悠地一种消食回正院。
王府极大,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正院。成妈妈见她回来,忙迎了上来,小声说道李府的大小姐在府外求见。
“呵,来得还真快,把人请进来吧。”
不一会儿,成妈妈领着李锦笙进来,李锦笙低着头,行了一个挑不错的礼。看不清她的表情,想也知道不会太好看。
李锦笙千算万算都没想到寿王的腿竟然要好了,前世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出,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心中越发觉得不安。
帝心难测,寿王腿疾将好,宁王和康王也只是封了王,储君之位依旧悬着,谁知皇帝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最近婚事诸多不顺,伯家压根不上心。伯大人的寡母似乎对她颇有成见,说话阴阳怪气。若不看在伯大人的面上,她哪里愿受这份气。想着只要嫁过去就好了,等日后夫君步步高升,再也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看。
只是眼下,为了让别人更高看一眼,她不得不与这个三妹妹做些表面功夫。别人看在她与寿王妃姐妹情深的份上,说不定会另眼相看。
“自三妹妹出嫁后,祖母很是挂念。无奈为了故去母亲的遗愿,强忍着与三妹妹绝了关系。我想着长辈们身不由己,我们姐妹不能断了往来。听闻王爷腿疾大好,我真替三妹妹高兴。特意带了一些东西略表心意,还请三妹妹不要嫌弃。”
李锦笙这个人,虽是庶女,可是却是长在常氏身边的,自是没有一般人家庶女的那种小家子气。反而处处透着识大体,比许多嫡女都要强。
那些东西,确实用了心。
“你费心了,大婚后我与王爷进宫面圣,陛下金口玉言准我随母姓。皇族玉牒之上,我亦是佟家女,与李家无关。李小姐这声三妹妹,怕是叫得不妥当。”
李锦笙心下暗恨:“是臣女失礼了。”
第53章 算账
王府富贵, 花团锦簇, 与李府天差地别。无论庭院花草,还是厅内布置。便是多宝阁上的珍品摆设,亦是件件不凡,晃花了人眼。
李锦笙自诩见识过侯府的显贵,天下奇珍异宝也见过不少,还是觉得心惊不已。
本以为这个三妹妹嫁给寿王爷,定是憔悴不堪,以泪洗面。万没想到寿王爷的腿疾竟然一天天的好起来了, 身为寿王妃的三妹妹也跟着地位渐长。
纵使毁容了,一个不良于行的王爷和一个四肢健全的王爷, 那也是天壤之别。世人以前只当寿王是个废王,唯恐避之不及。如今寿王腿疾将好, 那自是不能同日而语。
京中隐有一小股传言, 说到寿王妃嫁给寿王,带着些许冲喜的意味。私下道或许正是寿王妃的八字极好,一嫁进王府,就将王爷的腿给冲好了。
她听闻后, 只觉五味杂陈, 极不舒服。眼下再看这满府的堂皇, 与三妹妹高高在上的姿态,更觉泛酸。
佟锦素压根不想猜她来意,也不愿和她虚与委蛇,直接道:“李小姐今日来了, 我正好有些话要托你转告李老夫人。当年我生母去世时,曾将嫁妆中的田产铺子交由李老夫人打理。十年过去,李老夫人是不是该与我交个账,将这十年间的产息还给我”
李锦笙心一惊。这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田产铺子都已献了出去,怎么三妹妹又重提起来那些钱早用了不少,祖母拿什么还
“王妃,据臣女所知,这些年一直不太景气,天不遂人愿。那些产业都只是勉强图个囫囵,祖母常与臣女提起,说是经营艰难,又是失了主的下人管着,许是不太尽心,竟然年年没什么盈余,也是奇怪得紧。”
佟锦素料想常氏会这个借口,倒也不怕,她可以命义伯备了足够的证据。到时候无论常氏如何狡辩,总不能一点血都不出。
“李老夫人说过这样的话倒真是奇了,怎么与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或许有一两年景不好,庄子上没什么出产。然后早几年风调雨顺,各家庄子都是年年丰收,怎么就我的庄子入不敷出我想着是有人哄瞒了李老夫人也不一定,从中作了梗。当真是奴大欺主,我定要查个清楚,还李老夫人一个公道。”
李锦笙听得心惊,这个三妹妹越发的琢磨不透。她隐约有些后悔今日登门。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勉强挤出一个笑意,“王妃莫急,待臣女回去转告祖母,细细查明再禀报王妃。”
佟锦素含笑点头,“如此,那就麻烦李小姐了。”
李锦笙稳了心神,看向她,“王妃娘娘,今日臣女登门,不过其它的,只为咱们的姐妹之情。纵使家中长辈迫于无奈与王妃断了有关系,在臣女的心中,始终念着咱们割不断的血脉相连。臣女有些话要和你私下说,可否屏退下人”
“无需如此,李小姐有话尽管直言。”
李锦笙一沉眸,道:“月满则亏,王妃娘娘定是听说过的。我们李家与王妃您是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真是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伤的不止是我们李家,还有王妃您的名声。王妃你现在身份贵重,名声更是紧要的。要真是因为世人不实的误解,污了你的清名,那可如何是好”
佟锦素只觉好笑,李家人何时在乎过她的名声。之前为谋财而欲毁之,毫无半点骨肉之情。到了如今地步,倒地与她论起亲情来,着实虚伪得很。
“谢李小姐忠告,不过名声于我而言早已不值半文钱。想想这些年,我受人指责的地方还少吗这其中何人所为,何人推波助澜,李小姐自是比谁都清楚。以往是我瞧不明白,幸得母亲托梦点醒,我已是看得透彻,心都冷了。”
李锦笙掐了一下掌心,这个三妹妹,果真是大不相同了。想起最近诸事不顺,其中怕是有三妹妹的手笔,恨意堆积。
为什么
为什么重生一次,她还要这般憋屈
“王妃说的话,臣女听不明白。以往痴情于沈公子的是你自己,百般痴缠沈公子的也是你,与他人有什么关系臣女知王妃的用意,为怕有人拿过去的事情做文章,将过错推到他人身上。只是臣女纵是心里明白,还是觉得有些心寒。”
佟锦素冷冷地看着她,当初缠着沈公子不放的确实是原主。如果当时李家人能把原主当成骨肉,定不会眼睁睁纵容。这其中过错对半,再计较也没什么意思了。
“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贵为王妃,若是再有人敢传我的闲话,那就是中伤皇族,其心可诛。不仅是我,怕是陛下也不会轻易放过。”
她这番话,像一把刀子似的,直直捅进李锦笙的心窝。高高在上的地位,蔑视他人的底气,旁人不敢轻视的身份,正是自己两世苦苦追求的。
而这一切,为什么属于眼前这个蠢笨的三妹妹
“王妃雅量,臣女佩服。人在高处时,总是自鸣得意。从不会去想有朝一日会从高处跌落,碾成尘泥。到那时,想想自己做事太绝,落难之时竟无人相帮,该是何等凄凉,王妃您说是不是”
佟锦素微微一笑,“李小姐这话说得在理,我自是会与得用的人打好关系。我家王爷贵为陛下亲子,来往之人皆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只不过李小姐将来嫁的人是伯编修,区区七品小官,还真入不了我们王府的门槛。将来我纵使真的落难了,以伯大人的官职,也是帮不上半点忙。”
李锦笙瞳孔猛缩,这个蠢货在说什么,日后伯大人会是朝中栋梁,怎么可能一直是区区七品的小官也好,这句话证明这个蠢货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机缘,她反而放心了。
“人常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王妃切莫看走了眼,到时后悔莫及。”
“别人我说不准,不过伯编修我却是料准了的。他寒门出身,背无倚靠,李大人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提携他。再者,因为结亲一事,他得罪了沈尚书,在书香清流一派已没有立身之地,更别提朝堂之中。我敢打赌,七品官职已是他人生的巅峰,不可能再进一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外放偏远之地,再无施展归京的可能。”
李锦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猛烈摇头。不可能,前世里伯大人明明年纪轻轻就当了上学士,这一世也不会变!
这个三妹妹,当真是狂妄,竟然随意点评朝中官员。伯大人有才,前世里受陛下的看重,今生也一定会得到陛下的提拔。
蠢货终究是蠢货,看事只看表面,不看内在。
佟锦素从她的表情变化,已将她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做为有过一世记忆的重生女,她定是不信伯子琴会止步于一个七品小官。
只不过她算不到,随便一个改变,带来的结果会大相径庭。
“李小姐定是不信的,也难怪你不信。伯大人确实有才,十年寒窗,一朝金榜提名,正是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若是有贵人提携,自会平步青云,前程似锦。只可惜,他娶了李小姐,得罪了沈尚书,又落下一个与女子私会的污名,注定一世终将碌碌无为,受人排挤。想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明白这一点,你说他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好妻子”
李锦笙的脸色更惨白了,不,不是这样的。
前世里,李锦瑟那个小庶女都可以嫁他,为什么她不可以!她自认无论才情还是品性,都比李锦瑟强上数倍,凭什么对方可以,她却不行!
李锦瑟成了伯夫人,伯大人照相官途亨通。她不比李锦瑟差,且身后还有祖母父亲,伯大人理应比前世更加飞黄腾达。
“你胡说,我和伯大人根本没有私会!伯大人才情卓绝,不会因为娶了一个庶女就会前程受阻。朝中正是用人之时,他一定会步步高升,得到陛下的信任,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佟锦素睨了一眼对方惨白的脸色,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茶。果然还是王府的茶水好,怪不得以前王爷不喜喝李府的茶水。
“庶女和庶女也是不一样的,像李小姐这样的庶女,无论是谁娶了,想来都是灭顶之灾。宠妾灭妻的府上出来的庶女,亲娘还是那个凌驾于嫡妻之上的妾室,自诩自己堪比世家嫡女,孰不知不过是披了羽衣的麻雀。待羽衣上艳丽的毛掉光了,便会露出原本的模样。李小姐,你说是不是”
李锦笙看着她,眼里有着强烈的恨光,慢慢地站了起来。这个三妹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不可能的!庶女和庶女不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妹妹知道前世的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自做孽不可活,处处算计别人的人,终将有一天会适得其反,得到相应的惩罚。李小姐以为自己做得巧妙,却不想你在害人之时,早就露了行迹。伯大人是个聪明人,自会有一天看清你的真面目。到那时,你说他会不会对你心生怨恨,恨你毁了他一生”
李锦笙的身体不可抑地颤抖起来,这个三妹妹,比四妹妹藏得更深。她真是小看了,小看了这个蠢货。
不过不要紧,有四妹妹在王府,想来三妹妹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王妃说的话,臣女不敢苟同。伯大人之才,岂会受臣女一个女人的影响臣女不怪王妃心中有怨,只怪你我不是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姐妹。不过臣女有句话要提醒王妃,李孺人可不像表面上那么胆小怕事,王妃还是小心提防的好。”
佟锦素笑起来,都到了这个时候,李锦笙还觉得不够,非要把锦瑟踩进烂泥中不可。原书中,得罪她的是段雯秀,她却偏揪着锦瑟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