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楹躺在床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着事情想着事情就睡着了。
用午膳的时候,静太妃进来看过一回,本想叫醒她,被舒嬷嬷阻止了。
舒嬷嬷道:“楹丫头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多睡会儿也是正常的,也不是每日都这样的。小姐先去用膳,等会儿奴婢会留一份饭菜给她热着,以便楹丫头醒来随时可以吃。”
静太妃不赞同道:“等她醒来,怕是半夜三更,谁还有那闲工夫伺候她?她来皇宫可不是来享福的。”
舒嬷嬷无奈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扶着静太妃走了出去,轻轻带上门,免得吵醒白楹。
白楹没有像静太妃说的夜半三更醒来,她直接从上午睡到了第二天,屋内炭火足,暖暖的,一觉醒来鼻子也不堵了,精气神也恢复了。
白楹高兴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门忽然被推开。
外面冷风吹进来,白楹冻的一哆嗦。
抬起头,时间戛然而止。
静太妃姿态端庄地站在外面,目光扫进来,皱起眉头难以忍受地看着她没有规矩的样子,良久淡淡发话道:“既然病好了,就同我一起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
给太后请安?
白楹本能抗拒,上次见到过一回太后,看着和蔼可亲可总给人不舒服的感觉,再说了太后要是因为她那只宝贝鸟儿对她有什么意见,她能怎么办?
白楹不想去,她刚磨蹭了一下,就被静太妃瞪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白楹只好穿戴整齐跟在静太妃屁股后面。
静太妃先带白楹去用早膳,路上她轻声问道:“你可知,这皇宫里,最大的是谁?”
“皇帝?皇帝是九五至尊……”白楹瞅着静太妃脸色,继续猜,“皇后吗?”
“错了,是皇帝的母亲,寿康宫的主人,太后。”静太妃淡淡道,“她是先帝的发妻,先帝后宫无数,但只有她地位不变,先帝在时,极为尊重她。”
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哪怕吃斋念佛多年,骨子里,也依旧是个狠角色。
皇后这样年轻的女人,连昭贵妃都斗不过,又怎么能和太后比?
就算是皇帝,见了太后,也是要行礼的,皇后又算的了什么?
用早膳时,静太妃让宫人都退了下去,继续道:“太后明着不管事情,可整个后宫,处处都有她的眼线,她喜爱那只叫娇娇的鸟儿,你便他同它玩儿,不用过于讨好诌媚,太后那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好烦!
白楹粥都喝不下了。
偏偏静太妃说的都有道理,都是为了她好……白楹默不作声地夹起一块米糕,小口小口吃着。
静太妃看出了她的抗拒,没有再多说什么。
诚如舒嬷嬷所说,这孩子是个聪明苗子,什么都能听懂,该说的她都说了,该怎么做她也教了,想必白楹也知道该怎么选择。
讨好一只鸟儿又如何?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何况那是普通的鸟儿吗?
那是太后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呵护多年满宫人都得称呼一声“娇主儿”的鸟儿!
说句难听的,白楹若是得了娇娇的喜爱,连带着在太后那都能身高水涨。
傅云岚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得掂量掂量白楹的分量。
这就是有靠山的好处。
原先静太妃只是一心想完成国师大人的嘱托,但自从上次白楹“处心积虑”让静太妃躲过大雨后,静太妃就对她态度有了变化。
如今也是真心实意地为白楹考虑。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没有半点不动容?
可是……静太妃看着白楹只顾吃的蠢样子,脑袋一阵疼一阵疼。
这破孩子,怎么就不肯用心些?
但凡她上心些,以她这讨喜机灵的模样性格,讨太后欢心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静太妃越看越来窝火,见白楹还想再吃,没好气道:“这顿吃了是没下顿了么?还不快起来净手,同我出发。”
“哦……”白楹心里委屈,但白楹不说。
气候慢慢变暖,像前些日子那样的大雪已经不会有了。
御花园里的桃树光秃秃的,但仔细看,还是能看见枝干上一粒一粒,小小的叶苞。
白楹从边上经过,默默数了数,道路两旁各有十多棵桃树,等三月初气候宜人之时,一个个花苞绽放,微风徐徐,桃花纷纷扬扬如下雨一般,那场景,一定很好看。
“走快些,不要东张西望。”静太妃回头看了一眼白楹,不悦道,“那几颗树有什么好看的?”
大自然处处都是美嘛……白楹只敢在心里反驳。
舒嬷嬷笑道:“还是个孩子呀……”
寿康宫内。
白楹本想请过安后老老实实地缩在静太妃和舒嬷嬷身后,没想到太后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那个小丫头呢?是不是叫白楹的?阿静,让她上前来给哀家看看。”
不用静太妃说,白楹就自觉走上前去,甜甜笑着给太后行了跪拜之礼。
白楹:心疼自己的膝盖和额头。
她最讨厌古代这些繁琐礼节了!
太后见底下小姑娘垂首端正,虽说身子骨单薄,脸色不红润,但眉眼灵气十足,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难怪她的娇娇也喜欢这丫头。
且她既没有惶恐不安也没有东张西望,完全不像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也是,国师大人捡回来的孤儿,也是寻常人不能比的。
这一番不动声色地看下来去,太后心下已经有了满意。
她蔼声道:“楹丫头起来吧。”又朝坐在一边的静太妃笑道,“你也一把岁数了,虽说膝下无子,可有这小丫头陪在你身边,我也总算放心了。”
静太妃的笑容有些苦涩,声音很轻,“是啊,这孩子……或者是上天托国师大人送给我的,也算弥补……的痛。”
“阿静……”太后有些懊悔,静太妃一生无子,虽说先帝对她欣赏有加,却从未有过临幸,她提起这个,难免让她伤心。
她连忙岔开话题,一直夸白楹面相极好,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静太妃笑了,用十分亲近地语气道:“您怎么老是夸她她呀?难怪这丫头上回见了您,回去便同我说您就像观世音菩萨那般和蔼慈祥,大公无私。”
嗔怪地看了眼白楹,又道:“您可不许纵容她,免得她胆大包天,姑娘家家的不害臊。”
白楹:“……”
她适时鼓起腮帮子,一副自个儿生闷气的可爱神态,让太后瞧得乐不可支。
“小姑娘当真这么说?她哪像你说的,明明懂事乖巧得很。”太后笑容真切了几分,“云岚那丫头,才是惯来无法无天。”
静太妃道:“您瞧您说的话,整个皇宫就这么一个公主,不得如珠似玉地宠着呀?”
太后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现在是只有一个公主,可往后呢,又有谁说得准?
那般的脾性,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不是公主,是太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