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云说:“对付你或是我,白沫先需要兜这样大的一个圈子吗?这件事,摆明是有人想要用来对付白沫先的。”
蒋梨颔首,终于放下心来,取出支票簿,签了一张10万块的支票,“无拖无欠。”
史文云接了,看了眼支票簿上她的签名,淡淡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
英国伦敦。
晚饭后,栾倾待找了机会与顾眉生单独说话。
很多年不见,栾倾待微笑着对顾眉生说:“你已经从小女孩蜕变成了芳华正茂的小女人。我这个侄子,眼光向来是很毒准的。”
顾眉生蓝眸冷若星光,“要不是地上有你的影子,我还以为坐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鬼。”
栾倾待失笑:“你这张嘴倒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肯饶人。”
顾眉生冷哼:“你与栾亦然究竟在玩什么?”
栾倾待耸耸肩:“你不妨回国之后去问他。”
“我这次来英国,也是他故意安排的?”
“是。”栾倾待颔首:“栾亦然已经在筹备与你结婚的事,所以有些事他不想再继续瞒着你。”
顾眉生不能再继续与这个不知究竟是人还是鬼的栾倾待继续坐下去。她心中憋着一团无名火,这里毕竟是恩师捷克李森的家,她总不能在这里失了礼数。
她将手中的香槟放下,优雅站起身,转身离开。她人刚刚走到客厅,就见李洛一身黑色皮衣率性装扮,见到她,随口问道:“陪我一起去参加个酒会?”
顾眉生轻轻扬了眉,“给我个非去不可的理由。”
李洛抿了抿唇,道:“你这样迷人美丽,带着你我会非常有面子。”
顾眉生微笑着拢了拢头发,将手伸进他的臂弯间,“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身后,栾倾待有些无奈,却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栾亦然。
看顾眉生今天的反应,栾亦然这条娶妻之路只怕不会是一般的坎坷了。
豪门社交圈子说大不大,顾眉生与李森小儿子李洛一同参加酒会的新闻,不过24小时,已经传到了荣城。
照片里,顾眉生穿一袭妖娆红裙,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皮衣,一头美丽墨发不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她身旁站着一个极其英俊帅气的络腮胡男人,两人并排站在夜色下的泰晤士河畔。
两人看起来相处得非常的和谐,谈笑风生,非常像是商场海报上那种英伦风十足的悦目照片。
鸿云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像是炸开了锅。
盥洗室里,女员工多半是用艳羡的口吻来议论这件事,“到底是咱们的首席财务官,顾眉生遇到的男人个个非富即贵。”
女员工b:“有钱也就算了,关键是这长相还能如此各有千秋。这位英国帅哥看着好阳光,尤其是那一嘴的络腮胡真是性感,令人看着心动不已啊。”
休息室里,女员工c:“这眉生小姐要是嫁去了英国,咱们总裁可怎么办啊?”
女员工d:“我觉得不会。那英国小帅哥哪有我们总裁的风采和气度?拼颜值,拼智商,拼感情,都一定是我们总裁赢好么?!”
苏棠拿着茶杯走进来,听到她们的对话,清了清嗓子。两个女员工连忙噤声,吐吐舌头心虚地走了出去。
总裁办公室外也是不能幸免,趁着栾亦然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他的秘书小声对同事说:“哎,那个英国帅哥看起来好可口啊。咱们眉生小姐真的能抵得住男色诱惑吗?万一她变了心,咱们总裁可怎么办?”
同事说:“到底差了七八岁,说实话,我觉得英国帅哥看起来跟眉生小姐还真是挺般配的。看着就已经这样养眼了,他爹又是眉生小姐的老师,更是她现在最大的后台。”
下午,众人看到栾亦然回来,纷纷噤声,匆匆忙忙回到各自位置上,生怕栾亦然万一心情不好,会像暴君一般地随意炒人。
栾亦然却是一脸淡然地走进办公室,叫来秘书:“去给眉生订明天最早回荣城的机票。”他还特意给顾眉生打了电话。
谁知,顾眉生却在电话那头说:“我也有许多年没有放过假了,明天唐朦来伦敦,我们打算玩上几天再回去。”
栾亦然在顾眉生那里碰了软钉子,转手又打电话给栾倾待:“二叔,你究竟跟眉生说了些什么?”
栾倾待表示躺枪,“我能说什么,就是告诉她你之前瞒着她的那些事咯。其实我也没告诉她多少,顾眉生那样聪明,多数都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啧。栾亦然有些烦躁地挂了电话,桌上,也不知道是谁故意放的一本娱乐杂志,封面就是顾眉生和李洛一起参加酒会的照片。
他将那本杂志扔到一边。这算什么?原本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主动向她坦白,这下倒好,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栾亦然有些头疼地扶额,这女人就是他这辈子的克星。
殷实在外面听了太多的流言,走进来,语气是十分同情栾亦然的:“老板,不得了!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公司这样团结的,纷纷倒戈,支持那位络腮胡英伦帅哥啊。”
栾亦然不悦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滚。”
殷实撇撇嘴走到一边,开始帮他处理起一部分工作。栾亦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就是多了撮胡子?是男人哪个没有?”
殷实抬眸看他一眼,来了一句:“外面那些女人都说,长了络腮胡的男人,看起来比较想亲吻。”他说着,侧头不解地道:“应该不会吧?眉生小姐不像是好色的女子啊。”
“……”栾亦然闷闷地吃着醋,内心很不悦地想:好色也没用,她正值经期!
他又扫了眼杂志上的照片,又忍不住火了。她难道不知道她来月经?穿这样颜色鲜艳又那么短的裙子是要闹哪样?!
栾亦然清了清嗓子,问殷实:“最近有什么客户需要我亲自见的么?”
殷实抬头看着他,瞬间就明白了栾亦然的意思。
他内心那个激动,沸腾啊。这么多年被这个腹黑的老板压榨,可算是让他找到反击的机会了呀!
殷实装疯卖傻,说:“没有。”
栾亦然又道:“有没有需要出差的工作?”
殷实依然是摇头:“没有……吧。”
栾亦然面色阴沉:“这偌大的鸿云,两个出国出差的工作都没有?!”
殷实一脸无辜:“反正是没有能顺便让你去英国的工作。”
栾亦然随手操起电话,朝着他那张欠扁犯贱的脸上砸去,“给老子订票去!”
殷实见老板发火,瞬间蔫儿,奴性觉醒,乖乖走出去帮他订最快去往伦敦的机票。
☆、求婚:每天爱你多一点
漫漫人生路上,栾倾待实在是个可怜人。
顾眉生是同情这个男人的,所以当初她用冰凉话语刺痛他,希望他可以聪明地离开。
栾亦然瞒得太好了,他完全骗过了所有的人。
那一年,她真的以为栾倾待死了。
这件事横亘在她和栾亦然中间,他们以后的路该要怎么继续走下去?顾眉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觉得前途茫茫。
还有张小曼因为栾倾待的死而徒生的疼痛,亏欠,怀念,甚至于后来自杀,也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当她知道这一切原来都不过是栾亦然精心布的棋局,要说心中完全不恼,那就未免太假了。
10月初,唐朦来伦敦旅行,顾眉生征得李森教授的同意,让她与自己一起住在李森的家中。
10月,唐朦与顾钰墨分手已经足足月余,她将难过和伤怀都深深地藏在了心里。晚上,唐朦会与顾眉生并肩坐在泳池旁看星星,她对顾眉生说:“其实也没什么,就当失恋是每个人都必然要经历的人生课题。”
顾眉生沉默听着,心中很明白,唐朦在试图放下这一段已经持续了六年多的感情。
她一向干净通透的心里面渗进了膈应人的沙子,那不停流转着的沙漏冲刷了这段感情的一切美好。
从来滴酒不沾的唐朦,却在这一天的晚上,手不离瓶,把红酒当水一样的喝着。
醉意深浓之间,唐朦说:“时光悄然无声地走着。每个人都在不断成大,不断受伤,然后不断坚强。若偶尔回头看一眼,才发现,美好的一切仿佛都只发生在了曾经。”
唐朦又说:“眉生,不要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栾亦然若不是爱你爱得太深太浓,他何必煞费苦心做这一切?”
顾眉生抬头望着漫天繁星,心思柔软,她轻轻长长地叹着气,哪里会真的生他的气呢?
刚刚重生的那半年,她曾是那样地想念着栾亦然。
学校里军训时,她穿着迷彩服偶尔转身回首,就仿佛能见到那男人站在人群中冲着她温暖微笑。待到她定睛望去,却不过是因为光线太亮,令她起了幻影。
何美琪死的那一年,顾眉生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若不是有栾亦然,她只怕会被自己的心魔时时刻刻地折磨着,无力救赎。
张小曼自杀那段时间,顾眉生不敢去见栾亦然。她偷偷跑到他的公司楼下,哪怕只是偶尔抬头看一看从他办公室里折射出来的点点灯火,她就会一下子变得很平静。
只因为顾眉生知道,无论这座城多么地寒冷无情,栾亦然就在她触目可及的地方陪伴着。
顾眉生知道自己没有被宠坏。
她凭仗的,不全是栾亦然对她不问因由,不计得失的宠爱。
她凭仗的,是那一份誓要与他始终不离的心思。上一世未能与他走到的白发苍苍,这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实现。
她给栾亦然打电话。关机。
夜风清清徐徐地吹,清澈游泳池上水波微澜,星光摇摇摆摆,似首悦耳的情歌。
第二天吃早饭时,她主动与栾倾待聊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栾倾待没有即刻回答。他走到花园里点燃了一支烟,“你妈妈……好吗?”
顾眉生说:“知道你死,她内疚过,伤心过,颓靡过,甚至还自杀过,但现在也都已经过去了。”
栾倾待轻轻点头,弹了一下手间烟灰:“是啊,都过去了。”
他对顾眉生说:“荣城,我是再不会回去的了。几年前去过,终于知道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我的出现并不是想象中那样,能够成为你母亲的救赎,反而令她夹在中间左右难安。”
“你也不要怪亦然。若说罪孽,若说错,怕也都是我与顾鸿华的错。好在小曼现在已经没事了。”
“是。”顾眉生说:“妈妈现在很好,心情很平静。”
栾倾待一时无言,朝她笑了笑,“城北项目重建的事是真的。当然,钱都是由栾亦然来出。我不过是帮他演一场戏。”
他说完,转身离开。
顾眉生站在花园里很久,一直到唐朦过来叫她,她才回神,往客厅走去。
她在捷克李森家的花园里见到了一簇簇,开得极好看的茱萸。
顾眉生从来不知道,原来茱萸树高得参天。她站在树下,望着半片天空被这样的黄色小花晕染。
曾经那样茁壮坚韧如大树的爱情,到底还是没能抵得过岁月的雨急风厉,该散,还是散了。
顾眉生在心里感激栾倾待的放手。
她很明白,那么多年的深情执着,如今一朝放手,栾倾待纵使身体未死,心也终究是真真实实地死过一回了。
男女之间的感情事就是这么地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