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天黑了还怎么回去,再说华先生也不会让冯小姐回去的。”
冯碧落仍是打量白咏梅,白咏梅除了脸色差点,精神看起来不错。“咏梅,抱歉,我忘记给你买水果了。”冯碧落没有说出秋医生去她家提亲的事,白咏梅解决不了,只会徒增烦恼。
“我不太爱吃水果。”
小玉见冯碧落只顾和白咏梅说话,忍不住插嘴道:“冯小姐,咏梅出院后要住在华先生家里,和我作伴呢。”
冯碧落愣了愣,随即笑道:“那很好啊,从此后我不担心咏梅被欺负了。”
白咏梅看着她,道:“碧落,我如果住在华先生家里,服装厂我的工作你打算怎么办?”
“找人接替你就行了。”
“碧落,以前我一直想和你一起上班,因为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你哪样开心就哪样,不必考虑我。”
聊了一个小时,白咏梅也有些犯困,冯碧落嘱付小玉多费心便告辞离去。
坐在车上,冯碧落对着后视镜整理发丝,忽然她手停下来,插在发丝里。“咏梅能好得那么快,是因为得到华雍城的关心,如果失去这份关心,她……”冯碧落没敢想下去。
开车到崇仁路,冯碧落下车去按门铃,门房老徐看到冯碧落又没认出来。
“老徐,我是冯碧落。”
“啊,是冯小姐,快请进,我现在去通知华先生。”
老徐小跑进入别墅,华雍城在客厅的沙发抱着两个孩子说话。“华先生,冯小姐来了。”
顿时华雍城愣住,道:“老徐,你带华莹和华承去他们房间。”
“不去,我和爸爸在一起。”两个孩子不依。
“听话,爸爸有话要和冯阿姨讲。”
老徐也劝着,这才将两个孩子劝走。
华雍城坐在沙发上未动,他的眼神落在门前,冯碧落的身影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然后就在他的面前。“好像见到我,你并不太开心。”冯碧落笑道。
“不是,碧落,你不是说这一段时间不会来吗?”华雍城定住神。
“秋医生又去咏梅家里向白大庆提亲,白大庆已经答应了。”
“那你和咏梅讲了没有?”
冯碧落摇头,道:“我没和她说,她还在住院,不想让她烦心。”
“你真的对咏梅很好。”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冯碧落反问。
华雍城笑起来,他没有回答,起身给冯碧落倒了一杯热水。
“白大庆现在为了钱什么都能做出来,他一定会逼咏梅嫁给秋医生,你知道秋医生是结过婚的。”
“我知道了,我会想法解决。”
“你怎么解决?”冯碧落打算如果没好的办法,便直接去找秋医生的老婆。
“我认识朝阳医院的院长。”
冯碧落眼睛一亮,哦,顶头上司出马,秋医生如果还想当医生,恐怕也只得低头了。她抿了一口水,水很烫,一口水不由呛出来。
“你没话和我说吗?”冯碧落忽然发现,今晚是自己说一句华雍城答一句,以往他不是这样的。
“有。”华雍城点头。
“什么话?你说呀。”冯碧落仍是满脸欣喜。
华雍城看着她又笑起来,走到窗前,夜空里一轮圆月正好。“碧落,这几天我想了很久,发现……其实,我并不爱你。”
霎时冯碧落呆住了,这个意外来得太突然,太没有准备。
华雍城仍是看着窗外,明月再亮也照不到他的心底。“你和淑兰性格很像,我只是把你当成她,但你毕竟不是她,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冯碧落笑出声,这好大一个笑话,不得不笑。
华雍城听到她的笑声,只当她不以为然,更加地被刺痛。“我对你做出的承诺,我做不到了,你会怨我吗?”
“不怨你。”
“为什么?是我辜负了你,你应该怨我。”
冯碧落紧紧咬住嘴唇,直到喉咙里尝到甜腥的血味。“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是我始乱终弃,如果你要什么赔偿,我会尽量满足你。”
“真不是你的错,华先生你不必自责。”冯碧落改了称呼。
华雍城也在笑,道:“不是我的错,那是谁错了?”
“是苍天,苍天变了心。”
“苍天变了心。”华雍城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慢慢转过头,道:“碧落,谢谢你为我着想,还替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借口,几乎让我没有负罪感了。”
“你本来就无须有负罪感。华先生,这水很烫,你能不能帮我倒一杯凉点的。”冯碧落将水杯放在茶几上。
华雍城凝视她的神色,冯碧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她还在舔嘴唇,可能是太渴了。华雍城拾起水杯,走到厨房去倒水,等他出来时客厅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他的车钥匙。
“碧落。”华雍城追出来。
老徐正在关铁门。
“冯小姐呢?”
“她走了。”
华雍城一跺脚,迅速打开铁门冲出去,茫茫黑暗中冯碧落已失去踪影。“淑兰,我又只剩下你了。”他怆惶地跪倒在地。
这时冯碧落正在奔跑中,她一直忍着眼泪,可眼泪还是无声地流出来。不知跑了多久,冯碧落精疲力尽,坐在一株老樟树下。
“你哭什么?又不是第一次失恋。”冯碧落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这是第二次失恋,但两次失恋的对象都是同一个男人。
好像那次失恋距离这次并不算太久,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
100 她的丈夫就是你歌里的人
走了几个小时,冯碧落还在省城游荡,路漆黑而又漫长,似乎永远没有终点,此刻她倍加怀念起属于自己的年代。“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啊!”
在那个年代里有冯碧落恣意的人生,有无数的追求者,有无数的荣誉,更重要的是没有失恋。
冯碧落坐在生生大商场前面的台阶上,夜里没有一个人,于是她想唱歌,歌声可以驱散心中的悲痛。
“如果让我遇见你而你正当年轻,用最真的心换你最深的情。如果让你遇见我而我依然年轻,也相信永恒是不变的曾经。时空阻隔岂止长路迢迢,情丝缠绕岂是长发飘飘。那红尘俗世的人,为什么总是多情惹烦恼。如果让我离开你而你已能平静,只愿你放心也不要你担心。如果让你离开我假装我也平静,就算是伤心也当作是无心。本是云该化作雨投入海的胸襟,却含着泪水任孤独的飘零。本是属于我的你同把人生看尽,却无缘再聚怨苍天变了心。”
歌声落下,意外地有掌声响起,一道瘦削的身影落在月光里面。
“谁?”冯碧落颤声道。
“是我,冯小姐,我们又见了。”那人向冯碧落走去。
“黄小姐。”
来人是黄宛如,冯碧落奇怪,为何每次唱歌都能遇到黄宛如。
“这首歌我唱了很多次,但唱得没有你动情,明明我的歌喉远胜你,为何唱得不如你呢?”
“是黄小姐太自谦了。”
黄宛如摇头,道:“不,我想了很久,今晚又听到你唱这首歌,我想这首歌里没有我的渴望,没有我的深切感触,所以我才唱不出感情来。”
“你可以把自己放到那个环境中去,想象自己就是歌中唱的人。”
“有道理,下次我试试这个办法。”
“黄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在外面,你不害怕吗?”
“你不也一个人在外面。”
“看来我们都是孤独的灵魂。黄小姐,你如果不嫌麻烦,能不能送我回临湘镇。”
“冲你这句孤独的灵魂,我送你回去。”
黄宛如的车停靠在前面200米左右的街道上,冯碧落拉开车门坐在后排。“坐在前面来吧,今夜我很想找个人说话。”黄宛如笑道。
冯碧落只得坐到副驾驶位上,黄宛如瞅着她,半晌道:“原来你哭过了,怪不得要坐后面,是怕我看见你哭肿的眼睛么。”
“嗯,哭过了,今晚我比较倒霉。”
“是为了那首歌里的人吗?”黄宛如不经意地问道。
冯碧落沉默了,华雍城算是那首歌里的人吗?他都不喜欢自己,算不得的,至少歌里的人是相爱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车开到临湘镇外的山坡,冯碧落忽然惊醒似的,道:“黄小姐,麻烦你在这里停车吧。”
汽车停下来,冯碧落下了车,没想到黄宛如也跟着下车。
道路两旁的紫菀已经没有了,冯碧落扯了几根野草编了两只蚱蜢,沿着山路上去。
月光下的墓园静悄悄,冯碧落翻墙进去,将两只蚱蜢放在墓碑下。
“华太太,很久没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没有采到紫菀,只好编了两只蚱蜢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今天我见过了华先生,他很好,他也很想念你。华太太,以后我可能不能经常来看你,但我向你承诺,我一定会使你和华先生的心愿实现。”
身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黄宛如的身影映在墓碑上。
“她的丈夫就是你歌里的人。你是为了她的丈夫,才要实现她的心愿。”
“不是,她的丈夫不爱我。”冯碧落咬着嘴唇。
“我见过你歌里的人,在林之书的生日宴会上,他很配你。”
“黄小姐,他喜欢的是他太太,我只是他太太的影子。”
“你既然这么爱这个男人,你为什么不争取?这不像你的性格。”
“他既然对他的太太情有独钟,我何必去破坏他这份情有独钟呢?而且对于一个不爱我的人,我能做的就是别打扰他,离他远远的。”
“你不争取,迟早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