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源抬头看着李润玉。
其他大夫也没有帮高源说话的,谁让高源主动给他们找事干呢。
王汉章皱着眉头。
沈丛云低头抠指甲。
而此时,窗户外面突然响起了呼喊声。
“高大夫,高大夫在这里吗?”
声音很大,弄得会议室里这些人都很疑惑,大家都往窗户那边看去。
高源疑惑地走到了窗户旁,探头看去,他微微一怔。
是霍乡的百姓。
那群人一个个灰头土脸,扛着大包小包,还有好几个人在嚼杠头饼。领头的就是霍乡最里面村子之前那个产后暴崩妇女的男人,高源记得他姓万,叫万斤粮。
这群年轻人见高源探出头来了,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医院,皆兴奋地朝着高源挥手:“高大夫,高大夫……”
声音很大,搞的县医院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都纷纷探头看。
“这是……”王汉章有些疑惑。
沈丛云眼睛尖,他认出来了:“这是霍乡的人,哎,这里面有几个人我见过,他们来找高大夫学医了,他们出霍乡找高大夫学医了!”
众人一滞。
领头的万斤粮擦了擦嘴,兴奋地对高源招手:“高大夫,高大夫,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万斤粮。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才跑到张庄,但没找见你。”
“问了一下之后,我们又都跑来县医院了,我们就是想问问你,你答应花半年时间把我们培养成卫生员的事情还作数吗?我们各村乡亲把他们的口粮都凑给我们了,我们实在不敢停啊。”
会议室里面这些人都惊呆了。
全村百姓挤出自己的口粮让一个外乡人用半年时间去给他们免费培养卫生员?
在这个吃不饱的年代,这得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众人皆震惊地看着高源。
高源看着底下一张张朴实、紧张且充满希冀的面孔,他的内心顿时激荡不已。就算自己一辈子都不能平反又如何?他还有他们,他还有这些信赖他的人民!
十年后,若有人敢动他,且问这数万人民群众答应不答应!
高源抓着窗框,对下面大声喊:“作数,当然作数!我答应你们,我会让霍乡每一个村都拥有大夫,我会让霍乡从此拥有自己的大夫!”
底下那群年轻人皆激动地大声欢呼。
……
楼上,苏平川看着下面那群欢呼的年轻人,他露出了笑容,又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笑着骂了句粗口:“妈的,这孙子用十成力打我。”
第74章 找高源
这段时间,李润玉很闹心。
自从这个叫高源的男人出现之后,李润玉就感觉自己的生活轨迹彻底改变了。
原先他是县里公认的医术第一人,受到所有人的敬仰。
民间一直流传一句话,叫做“先过李润玉,再走黄泉路”。意思是只有李润玉说你没得治了,那你才能上黄泉路。
李润玉一直非常得意,因为这句话很符合他全县第一的身份。只不过,这句话后面又被人加了一句,“掉入鬼门关,快喊高源来。”
李润玉都气瘦了,可他也没什么法子,委实是高源的战绩太强悍了。有好几例他已经放弃的病人,都被高源给抢救回来了。
这不就彰显了高源比他更强嘛。
李润玉非常心烦,他都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冒出来这么可怕一个对手。同时,他也在思索自己的问题,如果他全力而为,能不能救起来那些只有四五成把握的人呢?
李润玉素来爱惜羽毛,不肯背上失手的名声。但现在高源来势太凶了,逼得他不得不思考自身问题。可是李润玉越想,就越是烦躁。
高源已经严重威胁到他全县第一的位置了。
“李大夫,李大夫……”小大夫已经喊了几声了。
“嗯?”李润玉难掩烦躁。
小大夫指了指李润玉的手,问:“您怎么了?”
李润玉低头一看,处方单已经被他揉成一团球了,他随手一丢,摇摇头:“没事。”
小大夫小声问:“是因为高源?”
李润玉看他。
小大夫讪笑两声:“很多人都在瞎议论,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
李润玉烦躁地把头扭开。
小大夫凑过来,小声地说:“李大夫,我倒是有点想法,既然他高源擅长治疗这种急危重症,那就让他治去。您擅长治疑难杂症,只要这一点能压得过他就行。”
李润玉扭头看他:“你要没事,就去把药材切了。”
小大夫见李润玉听不进去,他又道:“若您非得跟他在急危重症上争个高低,那您只要等一等就好了。”
李润玉疑惑看他。
小大夫说:“名声起来很难,毁掉可太容易了。哪有人每次都能成功的,您就随他去,他只要失个手,那就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这话一出,李润玉眸子骤然一亮。他为什么不肯接六成把握以下的病人,还不是因为怕失手嘛,毕竟他自己已经被抬太高了。
而现在高源现在比他还高,这要是一失手,摔得肯定比他惨。
李润玉忍不住勾勒了一下嘴角。
此时,诊所又来了病人。
“李润玉大夫在吗?”背着孩子的父亲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李润玉看了过去。
孩子父亲见李润玉在这边,赶紧走了过来,客气到近乎谦卑地说:“李大夫,麻烦您给我们孩子看看病吧。”
李润玉站起来说:“把孩子放下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孩子母亲过来搀扶,两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下来,孩子父亲疲倦地说:“急性白血病。”
“啊?”李润玉闻言就是一怔,再看那孩子已经暴瘦到没有人形了,观察其面色,无神无华,已经面露死相了。
李润玉询问:“什么时候病的?”
孩子父亲说:“两个月了,在省里医院化疗了一个月,但……人不行了,所以让我们出院回家了。您是我们县里医术最好的大夫,您再给想想办法吧。”
孩子父亲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只是声音里面全是掩藏不住的疲倦。
李润玉微微颔首,神色凝重,他上前诊断患儿,患儿已经完全无法坐立了,软软瘫在床上,一点神气都没有。
一番检查过后,李润玉心中得出结论,患儿活下来的概率不足两成。这种情况,他是不可能出手的。
李润玉皱紧了眉,看了一眼孩子父亲,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孩子父母最后一口劲也泄了,两人有些茫然无措。
过了好一会儿,孩子父亲声音没了神气,慢慢说:“大家都说先过李润玉,再上黄泉路……那您都说没办法了……”
孩子父亲转头看着自己儿子,泪水慢慢充盈眼眶,他伸手擦了去,始终没有哭出声来,只是沉默地悲痛着。
李润玉看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也很堵的慌。
孩子父亲沉沉吐出来一口气,对李润玉恳求道:“李大夫,想办法开几服药吧,让孩子在最后几天,活的稍微舒服一点,能吃点他想吃的,我们全家感谢您的大恩。”
孩子母亲也哀求地看着李润玉。
李润玉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他赶紧背过身去,紧张地呼吸几口,而后快速转过来,说:“你们去张庄诊所找高源吧。”
“谁?”孩子父母皆是一怔,他们离开太久没有听过高源的名字。
……
两人走后。
李润玉的情绪很复杂,说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小大夫过来说:“这回,您可以看他的笑话了。”
“滚。”李润玉更烦躁了。
……
张庄诊所。
高源正在给新来的卫生员上课,这些人文化水平不高,绝大部分都是小学,仅有俩人是初中。
“中医是怎么治病的?中医认为只要身体里面有了病,就一定会在外面显露出来,所以在长期发展过程中,总结出了望闻问切四种诊断方式……”
高源直接上干货,教诊断,教成方,教治常见病。
卫生员们一个个不停做着笔记,学习积极性非常高。李胜利也混在
诊所里面其他大夫却是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是很明白高源的教学方式。
“他这能培养出来个啥?”沈丛云扭头问赵焕章。
赵焕章摇摇头,说:“我之前学医,除了跟师抄方,就是每天背书。差不多一年多后,这些书籍都背差不多了,老师才会教诊断,教怎么治病。”
“如此,学个几年,也就有基础了。可像他们这样,连基础都不打,就直接教治病?这能学会多少啊?怕是治不了很多病吧。”
刘三全插了一嘴:“那如果高大夫本来也没想让他们治太多病呢。”
“什么?”两人都看刘三全。
刘三全赶紧摆了摆手,提着肛跑到旁边去,很怂地说:“我瞎猜的,当我没说。”
赵焕章和沈丛云对视一眼,他们感觉高源好像就是这个路数啊。
讲完课之后,高源喝了口水,万斤粮拿着本子上来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他又问:“高大夫,您说的这些都是我们日常见到的小毛病,什么时候教我们治大病啊?”
高源看他:“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了?”
万斤粮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他说:“我是觉得您太神了,就我们家那口子,当初都那样了,你都能给救回来,大罗金仙下凡也不过如此。我们是真想学,以后万一遇见这样的病人,我们也好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