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你疯了,你怎么能……”
君珂头也不回,还是那个半跪姿势,反手一甩。
流星赶月,追电逐光,两个黑色小锤呼啸而去,砰一声,重重撞上正狂奔而来的童供奉胸口。
猝不及防的童供奉,仰天噗地喷出一口鲜血。
血花降临,哗啦啦落在地上,君珂冷冷一笑,对脸色惨白的常氏兄弟比了个“衰”的手势,身子一耸,黑色的身影如巨鸟般,瞬间没入夜色雾气之中。
“二少……”童供奉跌落在地,捂胸喃喃,君珂这一锤,已经破掉了他的护身罡气。
“我兄弟学艺不精,更兼已经受伤,再无颜为雷府效力。”常氏兄弟的老大脸色铁青,捂住伤口,冷冷地道,“贵府有二少这样的人才,何需我等?告辞!”
他头也不回,带着羞愤转身而去,雷家人傻在原处,追也追不及。
“别——”重伤的童供奉支撑起身体想追,可常氏兄弟含愤而走,哪里还能追得回,童供奉回头看刚才君珂出现的地方,天地寂灭,鸿飞冥冥,哪里还有那个神出鬼没的影子?
“你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二少……天啊!”半晌,童供奉双手捶地,泣血长号,“我怎么就蠢成了这样!天啊!”
在他的惊心悔恨呼喊里,内城云家的方向,也起了骚动,天地苍穹忽起风雪,鹅毛大的雪片,呼啦一下落下来。
风雪里云家大门四开,无数武士悍然涌出,涌向雷府。
风雪里雷家的人垂头丧气互相搀扶,准备回府禀报今夜惊变。
风雪里雷昊犹自酣然高卧,不知道今晚“自己”几乎同时接连干下两件惊动云雷的大事,同时搅翻了云雷最有的势力的两家,一个雷昊勾结他人暗杀云家少主,一个雷昊出手伤了雷家外援,不知道从此刻开始,在三个地方出现的“雷昊”,将成为他的噩梦,成为云、雷两家难解的谜,更成为颠覆整个云雷的起始。
风雪里干完惊动云雷两件大事的君珂,披上黑色大氅,负手行走在积雪之上,丝毫没有兴奋激动之色,那两家流血纷争将要惊动全城,却动不了她一丝眉端。
她一双手莹白如玉,那些人憋屈流出的鲜血,沾染不了她的指尖。
一路血雨里前行至今的天下王者,衣袂飘飘,双肩载雪,行走在云雷城的冷雪纷飞里,眉目清凉坚定。
那雪花落在她肩,她却在想着云雷城外餐风露宿的云雷军。
心此刻很静、很冷,很硬。
凭什么这些人锦衣玉食,却将远归的游子置于风霜雨雪?
凭什么这些人暖被高卧,却让他们的亲人在荒野露宿?
你们,这些,冷心冷肠的人,今晚都给我去雪地里冻冻吧。
不仅是云府,雷府。
整个云雷城!
这一夜的云雷城各种骚动,云家出动数百人,手执火把,穿越风雪,直奔雷家方向,人人面沉如水,除节奏整齐的脚步声外,毫无多余声息。
而雷家并不知道云家来兴问罪之师,他们自家内部已经炸开了锅,童供奉没能接到常氏兄弟,吐血受伤而归,将事情经过一禀报,雷家大惊失色,当童供奉听雷家的小厮说雷少根本没有出过院子后,再次大叫吐血倒地。
雷家一片纷乱,经过简单合议,认定这一定是云家再次出手,这次更可恶,生生在雷家供奉面前,假冒雷家人,下手伤人,气走前来助拳的高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雷家为到底立即找云家讨伐还是再次忍耐争执不休的时候,轰然一声,雷家大门被踢响。
这一声几乎响彻半个城,雷家厚达半尺的大门,在这一踢中化为齑粉。
等雷家人愤怒地涌出,便目瞪口呆地看见自家已经被云家包围。
之后就是一场骂战。
“你雷家如此狂妄,竟然派雷昊偷袭我云家少主,若不是少主命大,便已丧生东城门!今日你们一定要给云家一个交代!”
“胡扯!明明是你们云家今日假冒雷昊,杀伤我府中供奉,竟然还敢冲撞雷府,恶人先告状!”
“你雷府无耻一至于斯,今日定要你好看!”
“你云家欺人太甚,我雷家今天也舍命奉陪!”
云雷城两大掌控家族,最具势力的云家和雷家,在这高原雪夜,火药味越骂越浓,连带两家所属的亲族和和下属,都纷纷赶来,怒目对峙。
整个云雷城都因此惶然,无数人披衣起床,不安地聆听着城南的喧嚣。
长街之上步声杂沓,人们快速地奔过,无人注意一角,有黑氅人微笑负手,默然伫立,旁观这一夜由她一手挑起的好戏。
纷乱之后更显空旷的长街之上,君珂和人群流向的方向相反,她直奔城西昭德寺,身后跟着幺鸡。
夜雪簌簌下着,寺庙门前渐渐积了一层薄雪,天地洁白清静。
寺门紧闭,君珂正犹豫自己是坦然敲门求见还是偷偷溜进去,大门忽然开启,两个僧人坦然走出,合十施礼。
“女施主来了?方丈有请。”
君珂一怔,心想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和尚就是神奇,也不多话,躬躬身,随着僧人一路进门。
她注意到僧人的步伐,只是两个迎客僧,步伐就极为稳健,在雪地上只踏出浅浅痕迹,云雷武僧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
净尘的禅房,在寺院深处,简朴幽静,四面树木长青。
老僧立在禅房门口,风雪里面色从容,每条皱纹都承载人间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