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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

季茗笙这边没将话说满,等皇上和太子妃走了,便叫小安子去请华远来。

华远来得很快,进门的时候季茗笙才发现顾涔观跟在了他后边,二人之间的气氛瞧着不大好,脸色也都不大好看。

只是顾涔观见着季茗笙会挂上笑容将那原本带着讥讽的神色收回去,华远却是仍旧讥讽地瞥了顾涔观一眼,方才懒懒走进来向季茗笙行礼。

有求于人,季茗笙虽说瞧出二人之间的不对,但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待会儿问问顾涔观怎么回事,才好调解调解。

季茗笙这般想着,便将自己所求之事说了出来,想看看华远会不会答应。

华远这人脾气古怪,但医者仁心,季茗笙觉得他总不会完全见死不

太子?不,我到这里来只医你,旁的人都不值得我多看一眼。

华远扬起下巴,眉眼间带着几分江湖高人的倨傲,微微勾起唇角,声音依旧如往常那般懒散,说出来的话却让季茗笙神色一僵。

第8章 秘密(一)

这话说得有些暧昧,便是华远本身没有这个意思,也不能不让顾涔观多想。

季茗笙一向对男人与男人之间的事情不敏感,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只僵硬了一会儿便笑笑。

都说高人有脾气,如今见着你才是真真见识了。

华远没想到季茗笙会与自己说这样的玩笑话,但想到也许是方才提出要求被自己直接拒绝,觉得有些尴尬方才说些玩笑话来缓和缓和气氛,也没觉得有什么,只随口应上两句。

瞧着华远没有什么与他说话的心思,季茗笙也没多话,只叫人给自己瞧瞧往后该如何调理,便放人回去了。

等华远走后,季茗笙又遣人去将结果告知皇上。

皇上不是不全然不讲道理的人,想来也能理解这些行走江湖的高人有点脾气。

左右他的不讲道理更多是对着自家人,平时朝堂上大臣们与他吵架都没什么,儿子驳了他的意思,他眼睛一瞪便要揍人。

季茗笙想着,将话交代下去,便想出门走走。

顾涔观没有送华远出去,也没离开这里,只守在季茗笙身旁。见他想要出门,有些不赞同地皱皱眉,上前拦住对方,劝阻的话还没说出口,便听说皇上身边的朱利来了。

朱利是皇上身边最得脸的太监,从小跟在皇上身边,几乎是看着太子和季茗笙长大的。

季茗笙小时候时常跟着皇上这个爷爷,与朱利更是熟悉。见他来了也没拘谨,挂起笑容请人坐下,又要宫女上茶,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念及东宫的太监刚刚才出去将华远不愿意医治太子一事报给皇上,便是再快这会子也是在回来的路上,季茗笙觉得该不是这件事,便猜测是应天府那边出了什么篓子。

可朱利却说并非来寻季茗笙,而是来寻顾涔观。

找涔观的?季茗笙微微一瞪眼,有些不解皇上让朱利来找顾涔观做什么。

皇上觉着他没照顾好太孙,又听了些许风言风语,要罚他呢。朱利有些为难地看着季茗笙,明显是怕他拦着。

季茗笙这才想起来皇上似乎是说过要罚顾涔观的话,但他只当是一时的气话,倒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竟是真的要罚。

究竟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竟然转过头便要来罚顾涔观?

季茗笙的不解最终在朱利为难又躲闪的眼神中得到了解答。

是顾涔观与他同骑那事,还有人说他们睡到一张床上去。

若只是同骑还能说啥季茗笙不会骑马,可睡到一张床上去这根本就没办法解释。

难道能说是季茗笙不会睡觉吗?

季茗笙站在原地怔了怔,犹豫着转头去看顾涔观,正好瞧见对方那带了几分小委屈的眼神。

这眼神从前并未有过,前世的顾涔观虽是笑着,但总是笑意不达眼底,更多的时候其实总带着几分阴郁,只遇上人的时候挂上世家贵族特有的笑容。

不过,季茗笙不知道的是前世他瞧见的几分阴郁根本算不得什么。

在他死后,顾涔观才是真的疯魔了。

阴郁狠毒,为了替他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只是这些季茗笙都不知道,顾涔观也不打算让他知道。

我的好太孙,不是说要帮我求情的吗?顾涔观凑近季茗笙,半开玩笑地在他耳边说着。

顾涔观当然不会让季茗笙真的替自己求情,他一改前世不敢接近心上人的姿态,并不是为了让皇上提前发现后将他们硬生生分开的。

我去找皇爷爷。季茗笙一边被耳朵上密密麻麻的痒意弄得心烦意乱,一边盘算着该如何解释才能让皇上相信他们只是普普通通伴读关系。

朱利瞧着二人之间的互动皱起眉,心想着还好皇上没亲自来,否则怕是更要生气。

顾涔观也是有分寸的,见季茗笙要直接去见皇上,连忙拉住他摇摇头,只说皇上定然没真的那般想,不过是堵住外头乱七八糟流言,让大臣们不好对此事多嘴罢了。

皇上先罚了,他们也不好再拿此事大做文章。

想皇上也只是觉得影响不好,并未真的觉得他们之间不对劲。

若真觉得不对劲,那就不是轻飘飘说要罚顾涔观了,而是直接将顾涔观打入天牢,再将季茗笙关在东宫里不许出来。

季茗笙最终没跟着顾涔观过去,只在东宫里等着对方回来。

可等到晚间太子妃招呼他一块儿吃饭,都没能等到顾涔观来见他。

直到太子也回来了,按着胸口喘着气对太子妃说今日忙得多么脚不沾地,笑呵呵猜哪道菜是太子妃心血来潮亲手做的,又夸了太子妃手艺如何的好。

反正每一句都有太子妃,仿佛这里根本没坐着季茗笙这个人。

太子平时回来也会关心几句季茗笙最近如何了,有没有惹皇爷爷生气或是皇爷爷给的活儿干得怎么样。

尤其这一次还是去外边赈灾回来,太子更不可能不问。

一句话不跟他说,想来便是有别的人让太子不高兴了。

季茗笙睫毛微垂,想了一想,也只能想到顾涔观被抓去罚的事情。

爹,涔观他

太子放下筷子,脸上笑容淡了淡,审视地看了季茗笙一眼。

气势刚起来呢,一旁的太子妃美目一瞪,又狠狠朝太子大腿上拧了一下,骂道:外头风言风语欺负你儿子,你也跟着欺负儿子,怎么着?日子不想过了?

太子见太子妃生气,连忙笑呵呵地哄了哄人,又严肃起来对季茗笙说:爹知道外边都是胡说八道,你与那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非同寻常,你又是最重感情的人,定然是没什么的。但你重感情,却不知他是什么想法。孩子,千万别误入歧途,你可是太孙。

虽说气势上不如方才,但这话也是敲在了季茗笙心上,让他仔细想了想这些日子里顾涔观的不对之处来。

确实不对劲,与前世太多不同不说,顾涔观与自己相处的姿态也太过亲近。

原本他只当是二人感情好,如今被太子一提点,却是有些怀疑起来。

莫非顾涔观真有这个意思?

你别吓儿子,涔观那孩子也是个重感情的,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吃饭吃饭!太子妃又是瞪了太子一眼,严令他不许再说这事来惹自己和儿子不高兴。

除却自己亲爹,太子最听太子妃的话,对方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可能再说这个,立时便聊起了赈灾时候的事。

说起赈灾不免要说起一次绑架和一次刺杀,一提起来便叫平日里泼辣的太子妃眼泪直掉,太子想说男孩子皮糙肉厚都被她捶了一下。

但太子也身子不好,太子妃下手也知道轻重没敢下太重的手,那力道在旁人眼中就跟夫妻调情差不多。

季茗笙原本的那点担忧也在太子与太子妃的嬉笑怒骂中消散不少。

等他见到顾涔观,已经是半月之后。

季茗笙刚好将这几年会发生的一些大事在纸上顺了一遍,心中稍微理清思路,便打算将那纸烧去。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说不让太监宫女进来的,但顾涔观在东宫自由惯了,进来的时候也没打招呼,加上心中存了给季茗笙一个惊喜的意思,便悄悄到了季茗笙身后。

季茗笙从小身体不好,自是比不得武人敏锐,等他发现身后动静,顾涔观在他身后站了许久。

这时间完全足够让顾涔观看清那纸上写了什么,只是看清纸上写了什么东西,却让顾涔观一时丢了给对方一个惊喜的念头,

他还没给季茗笙惊喜,季茗笙便给了他这样的惊吓。

重生回来之后他很是庆幸,庆幸如今的季茗笙干干净净还没被一些乱七八糟事儿缠上,更没有死在那一日。

他知道季茗笙从小便怕疼怕苦,所以他不想要季茗笙再承受那般痛苦。

可他的愿望还没如何计划实施,便发现眼前的季茗笙有可能也是重生回来的。

重生回来,说明季茗笙不再承受那般痛苦的愿望就此破灭。

季茗笙瞧见顾涔观站在身后的时候脸色一白,匆忙便要将手中的纸藏起来。

他不知道顾涔观看到了多少,但他为了梳理时间,将年份也写了进去。顾涔观自小聪明,总不能跟他说这是自己猜测的吧。

顾涔观不会相信的。

季茗笙刚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想毁掉,便被顾涔观从身后抓住了手。

顾涔观比他大一岁,从不疏于锻炼不说,骨架也比他大,手这般握住他的手,直接将他的手与手中的纸团都包住了。

而且他们这样的姿势,瞧着像是顾涔观从身后环住他,若是从门口看来,几乎是二人胸膛贴着背在那耳鬓厮磨。

被人瞧见定然是说不清的。

季茗笙有些崩溃,他一边要想自己如何向顾涔观解释这张纸上的东西,一边还要担心有人进来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明明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却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连季茗笙自己想起来都觉得怪异。

这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冲撞得季茗笙要喘不上气来。

他突然有些想逃避。

但顾涔观明显不打算让他逃避。

只见顾涔观俯下身,如季茗笙担心的那般姿势,与他耳鬓厮磨。

季茗笙,你那时候疼不疼?

第9章 秘密(二)

季茗笙的脑袋仿佛轰的一下炸开,他回过头愣愣地看着顾涔观,看着对方眼中几乎要溢出的难过,心中有了某个猜测。

呼之欲出,却又不敢十分确定。

涔观

季茗笙瞪大了眼看他,微微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你想的那般,我也回来了。

顾涔观彻彻底底从身后抱住季茗笙,就这般贴住他,脸颊贴在他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要确定对方确确实实活着。

季茗笙倒吸一口凉气,脑袋里想了许多顾涔观回到这个时候的原因,猜测对方是不是也遭到什么袭击,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被牵连了。

他不想顾涔观因为自己被牵连。

季茗笙有许多许多话想问顾涔观,他用空着的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喉结滚动着,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

他抿了抿唇,示意顾涔观与自己到床边去,他二人坐到了床上,将那帘子全都放下去。

遮光的帘子将他们与外界隔绝开来,这样的隔绝让季茗笙多了几分安全感,让他更加能够与顾涔观说些不能与他人说道的话。

顾涔观该是没想到季茗笙会放下帘子,会这般与他处于一个阴暗的空间里,这般与他面对面坐着。

而这个阴暗的空间,是季茗笙的床上。

这让顾涔观不免有些多想,但此时此刻正是说起前世的时候,并不能让他去想这些,更何况这些本不该他去想的。

顾涔观定了定心神,让自己冷静稍稍冷静下来,牵起季茗笙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说:不是你害死我的。

季茗笙一愣,反应过来之后松了口气,想着对方该是瞧出自己担心什么,脑海中浮现起前世种种,心中郁结之下伸出手抱住对方。

这里有人与他一样是回来的,这个人还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伴读。

这让季茗笙很是高兴,也很想比从前更加亲近对方。

这样的经历让他有一种只有顾涔观与自己是一样的,是可以信任的,可以待在一起的感觉。

且有了这个原因,倒是让顾涔观这段时日的奇怪之处都有了解释。

无缘无故地与他亲近,亲近到了有些暧昧,不想让他接近陌生人。

这许多许多的奇怪,在这个时候都有了解释。

想来不过是失去过一便格外珍惜与他待在一起的机会,是生怕前世那般的暗杀再来一次,怕陌生人不明来历加害与他罢了。

季茗笙想着这些,也没打算再过问这段时日顾涔观的怪异之处。

他紧紧抱着对方,闭了闭眼,终于缓过劲来后,方才将前世的许多事说了一说。

说着说着,不免说到临死之前,说到那桩婚事。

你不许再与她成亲。顾涔观冷下脸来,眼中带了几分狠厉。

若非季茗笙与顾涔观从小一起长大,是最亲密无间的,哪里能遭得住对方这般的脸色。

好,好不容易捡来的命,我还不想死呢。季茗笙知道对方说关心自己,笑着答应下来。

他们的手从刚才开始便牵着没有放,顾涔观牵着他的手,心中想着这辈子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季茗笙却是纯粹的觉得只有顾涔观是与他一样知道前世的人,他抓住对方就仿佛那带着痛的过往并非自己一人承担一般。

季茗笙写下来的那张纸最后还是烧掉了,只不过烧掉之前二人还对着将前世的事回忆了一番,好叫他们能够更早为之后的困难做准备。

顾涔观知道的比季茗笙多,但他想要季茗笙好好养病,并不想叫他知道太多琐事劳心劳神,便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补充进去。

至于危险这种事情,顾涔观不会放开季茗笙的手,自然也不能让对方陷入前世相同的危险当中。

就这样,这事儿仿佛在二人心中都翻了篇。

直到渐渐入冬,季茗笙与顾涔观都没有人提起前世这件事,又为了先前的传言避嫌,见面的时间也少之又少。

直到除夕这日的第一场雪时,季茗笙穿着厚厚的冬衣,捧了手炉坐在窗边看雪,正好瞧见许久不来的顾涔观撑着伞走进来。

东宫的宫女太监与顾涔观也是熟悉,瞧见他来了纷纷挂起笑脸打招呼,互相道一声过年的吉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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