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谁那上班不是上,我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夏初诶诶欸地把人叫住:“就这么说好了啊。”
林疏月笑了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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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西医院。
林余星每月一次的常规体检。这半年来一直是小杨医生看诊,轻车熟路开了检查单,一路绿灯,所以结果出得快。
一沓报告,杨医生看得仔细。
如临考检测,这么多年,林疏月还是很紧张。
许久后,杨医生说:“挺好的。”
林疏月松了口气。
“心电图还可以,彩超单的指标也及格。血象指标,”杨医生拿笔圈出其中一项,“要多晒太阳补补钙。”他笑着对林余星说:“老规矩,去找小赵姐姐拿药。”
力所能及的事放手让他去做,也是让对方感受自己被需要的一种存在感。
林余星出去后,林疏月转过脸,神色依旧平静:“杨医生,您可以跟我说真话了。”
杨医生仍是温和的笑容,“真没大事啊,别紧张。”他抽出压在最下面的cta检查单,“二尖瓣血流,ve小于va。左室比上次检查稍扩大,并且收缩功能也较上次减退。不过目前来看问题不大,我调整了用药,半月后再来做个心脏彩超。平日让小星不忧思,别多虑,保持快乐心情对他的病至关重要。”
从医院出来,林余星比来的时候要开心很多。
他嘴上不说,也不表现,其实跟林疏月一样,都是等待考试的紧张学生。不乞求高分,能及格就心满意足。
林疏月看着弟弟俊秀阳光的笑脸,苦味淌进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掐着点,钟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怎么样啊,你检查是正常的吧?”
林余星说:“还可以吧。”
“去掉那个‘吧’,好就好,不好就不好。”钟衍还挺有大哥风范,这语气,嗯,有点像魏驭城了。
林疏月凑过去,佯装不乐意,“少爷,脾气很大啊。”
钟衍爆了句粗口,“靠!我林老师。什么都别说了,赶紧过来,小爷我今天亲自下厨。”
到明珠苑,还没进门呢,门口就闻见一股股烧糊的味道。
阿姨来开的门,一脸忧心忡忡,“林小姐来了啊。”
“陈姨好。”林疏月换了鞋,厨房门是拉上的,她才推开一条缝,就被里面的烟呛得狂咳,“干、干吗呢?炸厨房啊。”
陈姨担心坏了,“我说我来,小少爷非不肯。他从小到大哪里进过厨房,别烫着伤着才好。”
林疏月宽慰:“没那么娇气,男生磨炼磨炼也是好的。您去休息,我来。”
陈姨带着林余星去客厅,林疏月捂着鼻子进厨房。好家伙,稀乱。钟衍一身白t恤,一头黄毛卡了根发带,反差特喜感。
他难得挫败:“这他妈做饭比问我舅要零花钱还难!”
林疏月边笑边咳,“沾点人间烟火气,对你有好处。”
“我宁愿叫外卖。”
“普通家庭哪扛得住这开销,你是好日子过惯了。”
“除非我舅破产。”
……行,没毛病。
让钟衍做一桌饭是没指望了,但也不想打击他热情,林疏月便指导他做了道西红柿炒蛋。钟衍觉得还挺有仪式感,又是拍照又是发朋友圈的。
没多久,他惊喜道:“我giao!我舅给我点赞了!”
林疏月正把排骨焯水,“待会我也给你点个赞。”
钟衍眼珠一转,靠着厨台懒懒散散站着,有搭没搭地聊天:“林老师,你真有男朋友了?”
林疏月不动声色,“嗯。”
这事纯属凑巧。前阵子还在南青镇的时候,钟衍也不知抽了什风,一直问她对魏驭城什么感受?用魏驭城的评价来说,这外甥情窦未开,咋咋呼呼的。说两句话就猜到了他心思。是想撮合她当舅妈呢。
那时她和魏驭城没完全确立关系,便似是而非地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钟衍那个郁闷呐,一晚上都没睡好。
他很挫败,捏了片黄瓜吃,“算了,没戏了。”
林疏月于心不忍,“其实我和你舅舅……”刚想坦白,院里两声短促鸣笛。钟衍一溜烟跑了出去,“舅回!”
魏驭城自己开车回的,今天没带司机。下了车,手里还拎着一篮樱桃。钟衍指着林余星,“他爱吃,亲生的。”
林余星朝厨房里抛了抛眼神,别有用意说:“我姐也爱吃。”
钟衍压根没往深处想。
下午气温飙得高,这会太阳还红彤彤的像个鸡蛋黄。余晖金黄灿烂,像专属夏天的滤镜,把世界烘焙得像刚出炉的椰香奶包。
魏驭城左手挂着西装外套,右手拎樱桃,玉树临风地走来,身后是郁葱花木。透过厨房窗户,像刚刚好的取景框,这画面实在美好。
魏驭城也看见了她,隔着距离,眼角眉梢透着温情的笑。
“魏舅舅好。”门外,林余星主动打招呼,然后是钟衍的声音:“舅,我做了西红柿炒鸡蛋,你今晚一定要多吃两碗饭。”
魏驭城心情不错,陪俩孩子聊了会,然后打发钟衍去洗樱桃。林疏月腰间一软,被他从身后拥住。下巴抵靠她右肩,“林老师,贤惠。”
林疏月切姜丝,刀法勉勉强强,“我怕钟衍把厨房炸了。”
魏驭城嗯了声,“他很喜欢你们姐弟。”
林疏月侧着身,问:“那你呢?”
“比他更喜欢。”魏驭城亲了亲她耳朵,又握住她的手腕,“让陈姨弄,看出来了,林老师厨艺也一般。”
陈姨早想夺回主场了,以最快的速度妙手回春,准点开饭。
有好几道大菜,但钟衍非要把他的西红柿炒蛋放在c位,“怎么样,好吃吗?”
魏驭城尝了一口,没发表意见,慢条斯理地吃饭、夹菜,淡淡嗯了声。
这就是对钟衍的最大肯定。
钟衍欢天喜地夹了一筷子,入嘴就全吐了出来,“靠!咸!舅爱如山。”
魏驭城把那盘菜放到自己手边,不让林疏月夹,“能怎么办,自己的外甥,就别祸害无辜的人了。”
钟衍推了推林余星的肩,酸不溜秋地说:“你就是亲生的。”
安静吃了一会。
钟衍阴阳怪气地关心:“什么时候带舅妈回来啊。”
魏驭城八风不动,端着碗勺慢条斯理地喝汤。
“不是吧,这么久还没追着,那肯定是吊着你玩儿的,是不是啊林老师?”钟衍企图拉拢同盟,递了个真诚的眼神给林疏月。
林疏月低头吃饭,余光瞥了眼魏驭城,下意识地答:“不是。”
“……”钟衍清了清嗓子,实在是好奇,索性一股脑地全问出来:“舅,你女朋友腿长吗?”
魏驭城嗯了声。
“胳膊细吗?”
“细。”
“长得呢?”
“漂亮。”
钟衍觉得这是真爱,但又不死心,最后的侥幸——“和林老师比呢?”
魏驭城抬起眼,还真朝林疏月看了又看。目光认真,带着一丝丝严谨的审视,以及只有当事人才懂的意味深长。最后盖棺定论,沉声说:“差不多。”
钟衍彻底放弃,沉默寡言地扒米饭。
吃完后,俩小年轻凑在一起聊二次元,魏驭城和林疏月坐在对立面的单人沙发上,一个看邮件,一个看文献资料。
应该是聊到什么动漫角色,钟衍情绪投入:“他的武力输出值还是挺厉害的,然后最喜欢和knioly叠罗汉!”
林余星听他讲解,表示不懂:“叠罗汉是个什么姿势?”
“就是趴他身上,或者把他压在身下,这是他表达友情的方式。”
林余星似懂非懂,“那还挺热情的啊。”
听到这,一旁的魏驭城忽地抬起头,巧了,对面的林疏月也正看向他。两人视线搭在一起,无声地试探,胶着,冒出滋滋小火花。
魏驭城盖上笔记本,搁在扶手边,然后起身离开。
几秒后,林疏月收到他短信,一个字:来。
室外的热风好似吹进了屋,全往她脸上扑,哪儿都是热的。钟衍和林余星聊得正开心,“诶,林老师你干嘛去?”
“洗个手。”
客厅横过去是一截走道,摆了一盆枝叶繁茂的天堂鸟作隔断。魏驭城站在洗手间门边,斜斜靠着墙,正低头抽烟。
走道与外面的花园相通,相当于半敞开式,空气流通好,清风很快卷走烟雾气,闻不见什么烟味。魏驭城很少抽烟,这几年越发注重保养,以前有烟瘾,后来戒了。台面上的应酬偶尔会抽一支,但绝不上瘾。
咬着烟的魏董很迷人,把成熟男人的气质魅力外露得八|九分,以无意伪装蓄意,目光让人笔直下沉。
林疏月挑挑眉,“巧啊魏董。”
“不巧,专门等你。”魏驭城轻抬下巴,眼睛却往下压着看她,嘴角轻轻咬着烟,很有雅痞气质。
一条走道,一盆天堂鸟之隔,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暗里着迷。
魏驭城拉着林疏月的手,顺势就把她往墙上推,看久了,越看越喜欢,于是低下头,想吻。林疏月把脸一偏,嘴角藏不住笑,“客厅还有人呢。”
魏驭城心痒,身体贴紧了点,还故意压了压,低声说:“月月,我们也来叠罗汉。”
这词太色气了,有耳听,没法深入想象。满脑子都是钟衍的描述,什么趴在身上,压在身下。哪能不往歪处想。
林疏月笑着推他,双颊微微飞红,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半熟气质,非常拿人。魏驭城偏爱这隐匿的依偎,堵她堵得不留一条缝隙,非要一个肯定回答。
“你别闹,”林疏月怕痒,他又动来动去没个正经,简直折磨。
“好,不闹,叠罗汉。”魏驭城沉沉缓缓地说,“下午场还是晚晚场嗯?”
连呼吸都是同频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