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倾然又累又饿,浑身上下提不起劲,强撑一口气跑出几十米便力气难继。她斜靠在一堆倒塌的房屋废墟旁,大口地喘着气说:“不行了,小莫,我跑不动了。”
莫卿卿听到身后的兽吼声、打斗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最开始时是风倾然拉着她跑,渐渐的风倾然落在她身后,由她拽着风倾然跑。等风倾然停下来,她急切地看了眼身后百米开外打得烟尘四起的地方,又看了眼十几米远外一头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夺食打斗圈的巨兽。
这巨兽足有四米多长,像极了老虎,但它长着一对锋利的类似于野猪獠牙的倒长利齿,那利齿通体雪白还泛着寒光,足足有近米长,呈弯曲状,像两柄锋利的出鞘弯刀,使这巨兽看起来便是凶厉莫名。
莫卿卿惊骇交加,哪敢在这里停留。情急之中,她背上风倾然,借着身旁的废墟做掩护,快步离开。
莫卿卿原以为风倾然会很沉,等把风倾然背在身上后才发现风倾然轻得似乎只剩下一把骨头。隔着衣服,她甚至能感觉到风倾然的骨头咯着她的背。
她忙着逃命,顾不上嫌弃风倾然又脏又瘦比非洲难民还惨,专著地盯着脚下和四周赶路。
到处都是野兽,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没看清楚,一头撞到野兽的跟前把她俩的小命给送掉。
她绕过一辆大卡车,忽然,一头两米多长的野兽出现在她的面前。这头野兽浑身上下毛绒绒的,嘴巴很长,面部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狗,耳朵在头部两侧,一对招风耳格外的大,几乎有面部三分之二的大小。它半俯着身子,鼻尖耸动,嗅着她俩身上的气味,困惑地歪着头打量着她俩。
莫卿卿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它,它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物般打量着她俩。她吓得身子不自觉地发抖,背着风倾然的双手已经松开了风倾然,改而握在了西瓜刀上。
风倾然站在地上,在莫卿卿的耳畔低声说了句:“眼睛。”
莫卿卿明白风倾然的意思是让她用西瓜刀扎这野兽的眼睛,可她哪有这本事反抗这么大一头野兽。
那野兽朝她俩迈进两步,又试探性地朝莫卿卿挥了挥爪子,嘴里发出“咝”的一声嘶哑声响,透着浓浓的威胁意味。
莫卿卿惊吓之中,脑子里冒出两个字:“拼了!”她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把心一横,握紧西瓜刀,用力地跳起来,挥动西刀瓜就朝那野兽的面门狠狠地劈下去。她跃身而起跳到半空中才惊骇地发现自己居然跳离地面近两米高,以至于她远远地超过了那头野兽的高度,手里劈出的那一刀也因此劈了个空。她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再然后身子一震,跨下传来的撞击感让她震惊地发现自己居然一不小心骑到了那头野兽的颈背之间骑坐着。
野兽被莫卿卿这突来的举动吓得够呛,拼命地扭着身子扑腾,想要把莫卿卿从身上颠下来,还用力地回头去咬莫卿卿。
然而,莫卿卿骑的位置正好是在它的颈后、它回头咬不到的地方。
莫卿卿被吓得够呛,紧紧地抓住那野兽厚厚的毛,即使被野兽身上难闻的骚臭味熏得想吐也不敢松手。
风倾然大叫一声:“用西瓜刀砍它。”
莫卿卿心说:“我哪顾得上。”就在她这一失神的瞬间,野兽突然一个大力地侧身,那强大的惯性使得莫卿卿的身子往旁边一侧,双手抓住的两团毛被她揪了下来,整个人都斜飞出去,摔倒在地上。
怪兽一个打滚将莫卿卿摔飞出去,自己也倒在地上,正要打滚爬起来,旁边的风倾然一把拣起掉落在侧的还沾着大量水泥的钢筋对着那头野兽的头部就扎了过去。
她的准头极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拇指粗的钢筋从那野兽的左耳道里扎进去,从右耳道里出来。
殷虹的鲜血从野兽的耳朵、口鼻中流出来,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
风倾然见到野兽不再动弹,浑身脱力的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莫卿卿爬起来看着死在地上,脑袋上还插着根钢筋的野兽和坐在野兽脑袋前的风倾然,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她没想到这么大一头野兽居然在这短暂的瞬间就被连路都走不动的风倾然给杀掉了。
风倾然问:“小莫,你没事吧?”
莫卿卿怔怔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她说完才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手肘火辣辣地痛,刚才她摔倒时膝盖先着地,磕到膝盖了。她掀起裤腿、袖子,见到膝盖、胳膊被摔破了皮,伤口不深,但是血肉模糊的看起来挺吓人的。好在没怎么流血,这会儿又不怎么痛了,便不再在意,说:“擦破了点皮,没事的。”
风倾然点头,叫了声:“小莫,你用西瓜刀从这野兽身上削点肉下来,我们带走吃。得快,我估计血腥味很快会把附近的野兽引过来。”
莫卿卿闻言不敢耽搁,赶紧拣起西瓜刀去剥野兽皮。
她一刀子划下去,西瓜刀从毛上擦过去,连皮都没划到。她原本想用刀尖去挑破点皮再切开,可西瓜刀的刀尖早没了。
她摸出匕首对着野兽的肚子捅进去一厘米。她再用匕首去剥皮,可这皮太结实了,她把全身的劲都使出来了,也没能划开这皮。
风倾然见状,说:“用拣到的鳞试试。”
莫卿卿把她放在背包里的青鳞取出来,将带刃的那一面对着皮用力地划下去,很顺利地划开了兽皮。她再划了几次,便划破了这足有两厘米厚的皮,露出了血肉。
风倾然催促道:“快点。”她不停地环顾四周,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这附近都是大型肉食动物,血腥味绝对会把它们招来的。
莫卿卿飞快地割着肉,说:“我知道。”她从划开皮的位置切下来一块巴掌大的肉,递给风倾然。
风倾然见到有野兽站在不远处的废墟上朝她俩望来,她叫了声:“小莫,得走了。”
莫卿卿叫道:“再等一下。”
风倾然催促道:“走!有野兽过来了。”说话间,刚见到的那头野兽已经从墙壁上跃了下来。她大叫声:“走!”一把拽住莫卿卿的衣领强行拉莫卿卿离开。
莫卿卿大叫:“你不饿吗?”她的话音未落便感觉到脖子一紧,风倾然拽住她的衣领正勒住她的脖子,勒得紧紧的。风倾然虽然看起来虚弱,但力气极大,拽得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挪过去。她咬牙切齿地憋着劲,不死心地用手里的青鳞用力地割下一块尺余长约有两三斤重的肚皮肉。
她左手握着青鳞,右手拽着肉,跌跌撞撞地被风倾然拽着走,连站都站不稳。她想叫:“松手。”风倾然跟逃命似的,越走越快,一直把她拖出去两三十米远,她觉得自己都要被勒死了,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似乎是有什么庞然大物过来了。
风倾然的身子一紧,停在了原地。
莫卿卿这才觉得颈间一松,喉间的刺痒感让她正要咳嗽,便一眼看见一头足有五六米长的、浑身长毛的野兽出现在她们刚才杀死的那头野兽前,她们与这野兽之间相差不到三十米远,吓得她连咳嗽都不敢,憋着气,悄悄地往后面缩。
那野兽张大嘴冲她俩发出“吼——”地一声巨大的咆哮。
随着吼声,一股几十年没刷过牙似的带着浓浓腥臭味的腥风吹来。
莫卿卿一口气没憋住,“呼”地吐出一大口气,爬起来转身就跑。
风倾然:“……”她看着不用她拽着都跑得飞快的莫卿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丫的居然把她撂下跑了!她见那野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一咬牙,缓缓后退几步,又见那野兽又发出威胁的咝吼声,似乎在警告她不要打这猎物的主意。她扔下句:“您慢用!”飞快地转身跑了。
她跑出没多远便没了力气,只能放慢脚步慢慢走。她走出十几米远,便见到莫卿卿从废墟中拣了个锅盖顶在头上,正从一辆越野车后面探出头来,一脸紧张地看着她。她见到莫卿卿这时候都还没忘把肉抱在怀里,她俩的食物还有着落,莞尔而笑。她回头看了眼,见到那怪兽正在大口撕咬吞吃着食物,又催促莫卿卿:“我们赶紧走。”她深深地看了眼那块肉,说:“升不了火,生吃吧。”
莫卿卿“啊”了声,见风倾然两眼放光地盯着她怀里的肉,才反应过来。她看风倾然一副虚弱得连走路都没力气的模样,对于风倾然生吃的提议没有意见,便用青鳞将肉削下很小的一块递给风倾然。
风倾然拿到肉就送到了嘴里,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她眼巴巴地看着风倾然,问:“什么味?”
风倾然说:“再来一块。”她又朝埋头吃肉的那巨兽看了眼,说:“走,边走边吃。”
莫卿卿也朝那巨兽瞟了眼,点了点头,缩着身子借助废墟掩护,朝着前方走去。她在赶路逃命的途中还不忘切下一小块肉送到嘴里。这肉的臊味很大,比羊肉的味道都还重,还有很重的血腥味,吃得她难受。这比雪碧煮面糊糊更加难吃。
她知道风倾然的警觉性比她好,便让风倾然放哨,她负责切肉投喂。这么大一块肉,她吃了一小部分就饱了,余下的肉全让风倾然吃完了。
不知道是因为她俩走得很小心,还是因为巨兽都过去抢食去了,她俩这一路行来居然没再遇到一头野兽。路不好走,平时半个小时的路程,她俩至少走了两三个小时才走完。
她俩到了十字路口,走过两边房屋倒塌的废墟后,便见前方的路被长得比人还高的草丛淹没。
莫卿卿爬到高处仔细辩认了一下,才发现她俩到了主干道的十字路口。
之前的大地震并未对主干道造成多少影响,宽阔的主干道已经变成了植物的世界。两侧的高楼只有一部分倒塌在废墟中,还有许多防震系数高的建筑物依然矗立着。大楼外墙上爬满了植物,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又透着股难以言述的萧索。
莫卿卿见识过鬼手藤、铁锈球、缠脚藤、锯齿草。她很清楚这些植物同样要人命。
风倾然指着不远处的一栋高楼,说:“我们去那百货大楼看看。”
莫卿卿见沿街有倒塌的废墟通往百货大楼,她又没有要钻这植物林的打算,于是点头同意。反正除了这条路也没别的路走。
第15章
百货大楼的窗户玻璃、广告架、外墙砖跌落在地上,将百货大楼周围生长出来的植物压在了下面;广告牌架子上、玻璃上,一些刚生长出来的鲜嫩植物正随着微风沐浴着月光轻轻摆动快速地生长。
莫卿卿抬眼望去,只见覆着许多植物的百货大楼的墙面已是残破不堪,墙面上布满了裂纹,墙砖水泥剥落过后,露出了大楼的钢架。不时的,还有细碎的水泥块从大楼上坠下。
她很是担忧地问风倾然:“这栋大楼不会塌吧?”
风倾然看了眼从水泥中露出来的钢架,说:“钢架结构的建筑防火隔音性能差,防震性能高,从这栋大楼的情况来看,它只是外部包裹的水泥脱落,钢架结构看不出有明显受损的痕迹,暂时不会有什么事。”说话间,她绕过摔坏的广告牌踩着碎玻璃,翻过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户进入商场。
莫卿卿紧跟在风倾然的身后翻进商场中,借着屋外投进来的微弱光芒,她隐约能看清里面摆放着柜台,似乎是珠宝首饰专卖区。她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头灯和手电筒给风倾然,自己也将一个头灯打开后戴了头上照明。
所有柜台的玻璃全碎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留下。地上到处都是被踩烂的珠宝首饰盒和玻璃碎片,角落里,还躺着一具已经腐烂长草的尸体。
风倾然继续朝商场里面走去。她不停地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在照到消防栓的时候特意停顿了一下,待看清消防栓的玻璃破了,里面的消防斧头也不见了,才将手电筒光移到别处继续搜寻。
莫卿卿赶紧跟上。
商场里满是狼藉。卖香水的区域,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展柜的玻璃碎了,许多香水被打破了洒在地上,地上满是零乱的脚印,还有斑驳的血渍溅落在周围。
莫卿卿严重怀疑这里遭到过哄抢洗劫。她好奇地问:“风倾然,你说珠宝首饰区和香水化妆品区是不是被抢过呀?”
风倾然回道:“也许吧。”她顿了下,又说:“通常来说,自然界里的捕食者大多数都是靠气味来分辩和追踪猎物,在如今这情况下,喷香水在身上是件非常致命的事。”她说话间,抬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味道,说:“我俩能活到现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俩在地震时从腐尸和蘑菇丛中爬过去,沾了许多尸臭味和蘑菇臭味和其它的味道把我们身上的活人味道掩盖住,迷惑了那些捕食者。”
莫卿卿想起她俩之前遭遇到的那些野兽,很是认同地“嗯”了声,说:“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说话间,加快步子离开香水区。她问:“回头我们要不要再在尸体上多蹭几下?”
风倾在瞥了眼莫卿卿,很怀疑莫卿卿只要能活命,会能干出抱着尸体睡觉的事。她说:“尸体变质腐烂过后,会容易滋生出致命的病菌。”深深地看了眼莫卿卿,说:“这是常识。”
莫卿卿扔给风倾然一记白眼,暗暗腹诽:“你一个非洲难民还嫌弃我没常识。”她想到风倾然用一根钢筋戳死野兽的壮举,很是识趣地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她俩说话间,穿过香水区,走到靠近大门处的扶梯前。
风倾然很警惕地拿手电筒先照了圈四周,没见到有捕猎的食肉动物在附近,这才招呼莫卿卿走向扶梯。她先看了眼扶梯口的指示牌,再领着莫卿卿往楼上走。
莫卿卿上楼后被眼前混乱的情象惊呆了。
地上扔满了垃圾杂物,空气中充斥着尸体的腐臭味、屎尿味等各种难闻的味道;店里的衣服几乎全空了,还挂着标签的衣服被扔在地上踩满了脚印。地板上、沙发凳上、椅子上还留下用卷起来的衣服做的临时枕头,显而易见,有人曾经把这些地方当床睡过觉。
角落里还有或蜷或躺的尸体,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尸臭味,显然已是死去多时。
随处可见斑驳的血痕,甚至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身下都有已经干了血迹。那些尸体身上没有被植物种子感染的痕迹,莫卿卿也看不出他们有被什么倒下来的物品砸死的迹象,她感觉这些人是被杀死的。
风倾然见到莫卿卿满脸震惊地盯着这些尸体一动也不动,想到莫卿卿缺少对人的警觉性,对莫卿卿说:“大环境变了,我们可能会被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动植物杀死,也极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被自己的同类杀死。物资、食物、甚至女人,都会成为被人争夺的对象。”
莫卿卿明白风倾然的意思。她默默地将视线从尸体上收回来,朝风倾然看去。
风倾然继续打量四周,搜寻能够用得上的东西。
商场里的水龙头里早没了水,餐厅区、冷饮店里的食物都被扫荡一空;卖床单被褥的区域,所有的被子、毯子都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枕套、毛巾手帕等。运动用品店里的刀具、照明器具、防护器具、帐篷等所有她俩能够想到的用得上的东西都被人拿走了。
风倾然不死心,又去到楼梯口找消防栓,发现所有的消防斧头都没了,其中一个消防栓旁还有两具被斧头砍死的尸体躺在那。
莫卿卿想起灾难发生的那天,路上大塞车,许多人堵在路上回不去。她估计有很多人避到商场,被困在了这里。因为人太多,食物以及晚上的寒冷都成了问题,于是,发生了抢夺,甚至有人为此付出性命。
两人在商场搜寻一圈,没找到任何可用的物资,也没有见到太多尸体。很显然,困在商场里的人都撤走了,在他们撤走的时候,顺便卷走了他们用得上的一切物品。
莫卿卿问:“要不我们去地下的停车场看看?”
风倾然犹豫了下,觉得可行,于是点了点头。
两人又去到地下负一楼的停车场,她们踏进停车场,便见到满地碎玻璃,停车场里的车几乎都被砸,许多汽车的后备箱被打开,垃圾杂物、超市购物袋、食品包装袋满地都是,四下的角落里随处可见大小便。
莫卿卿与风倾然两人互视一眼,很是无语。她俩能想到地下停车场里的车,别人同样能想到。晚上那么冷,躲在停车场的车里比躲在外面暖和得多。
风倾然仔细检查了承重墙和承重柱,确定没有坍塌的危险,对莫卿卿说:“这地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我们找辆车睡一觉。”
风倾然带着莫卿卿找了辆靠近楼道、不太显眼的角落里的车睡觉。
风倾然本想提议和莫卿卿轮流放哨,可看莫卿卿放下车座靠背躺上去就开始打哈欠的困劲,便把话咽了回去。
她看着很快便闭上眼睡熟了的莫卿卿,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很是心酸。
她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
她被感染了,她的女朋友带不走她,把她留在户外用品店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