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到这样,牡丹知道她爹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爷爷虽然不疼爹,但到底有生养之恩,爹能在爷爷活着的时候下决心跟大伯一家断了这亲戚,已经算得上是不孝了。但是她爹还是这么做了,在他的心里,娘和他们已经超过了爷爷和大伯一家了。
金平顺和金平安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在农家人里,没有深仇大恨是绝不会断自己一门亲亲戚的。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而金大嫂,知道她自己做错了事,连睡都睡不安稳。直到早上听村里人说,金母已经平安生下一个儿子才松了口气。总算人还活着平安生下了孩子,也没她什么事了。她就是不小心推了金母一下,是她自己没站稳才摔倒的,跟她关系不大。以金父的性子,是不会将她怎么样的。这么一想,金大嫂才放心的出门溜达。
当金父带着一大群人来到金大嫂家时,金大嫂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金父先请村长和其它长辈坐下,才道:“昨天,金大媳妇推倒了牡丹她娘,这事不少人都看见了。这事我也不追究了,但以后金大一家跟我金老二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不会踏进他们家一步,也请他们家的人别进我们家一步。”大哥一家他从来都没想得到过什么好处,到是大哥一家,大嫂以前更是时不时的打秋风。牡丹娘为着他,对大哥一家是一忍再忍。断了就断了吧,他也不指望金元宝会对他们家有个什么好。
其它长辈还没说话呢,金老头子就抓起手边的茶杯朝金父扔了过去:“你这畜生,居然敢说这样的话?你当老子是死人吗?”对金父这儿子,金老头是从来没有喜欢过,生下来就不讨人喜欢。现在长这么大了,还是做些事让他很生气。断亲戚倒是好事,就是怕这件事影响到孙子的仕途。想他活了这一辈子,就是想让金家出个能考上功名的人给金家挣个脸面。若是这件事会伤了孙子的名声,他就是死也不允许。
金父歪着身子躲了过去,也不多说:“爹,今天这事我是决定了。你不就是怕断亲会影响你孙子的仕途吗?可您想想,有房断门的亲戚和有一个差点杀人的母亲,哪个说出去更难听些?您可得想清楚?反正我媳妇差点命都没了,我还担心什么名声吗?而且这些年您和大哥是怎么对我的,传出去怕是不好听。”金父为人老实,但不是傻,很多时候他都不愿意把人往坏处想。
小的时候看大哥读书,也想学,就偷偷翻着本子跟着学。后来被他爹发现了,狠狠的打了一顿。其实他知道爹一天哪有空看着他,发现他偷翻大哥的书本看,肯定是有人告状的,这什么人再明显不过的。他爹从小就不喜欢他,跟大哥不无关系。他以前总是想着一家人,就算大哥自私些,也不会恨着他不是。可现在看来,大哥是从小就对他恨之入骨。以前他还骗着自己,现在抽身出来,才发现许多的事都是他以前自欺欺人。
“二弟,咱们一家人,何必搞得断亲这么严重。你大嫂一个无知妇人,做错点事,我让她上门道歉就完了。我让她当着村长和各位长辈的面让她给弟妹跪下,村长,各位长辈说这样可行?”明着是在和金父说,结果直接询问村长等人的意思。
不出金大伯所料,村长先开口道:“老二,可不是吗?没必要搞得断亲这么绝。”村长等人想着,这亲兄弟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经呢,怎么能全断完了。这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上面还有一老父亲呢。而且瞧着这金元宝也是个出息的,将来真有成就,到时候金老二后悔都来不及了。其他几个长辈也这么想的,都劝金父,乡下人,都是劝合不劝离的心思。
金老头更是又把金父给恨着了,这老二这么不成器,看人老大多懂事这个时候还知道为老金家着想。其实金大伯真没金老头想的这么好,不过金老头这么想倒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他从知道有个弟弟起,就暗暗揣摩自已父亲的意思,可以说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父亲。小的时候是因为要依仗父亲,后来是要巴着父亲才能分更多的家产。这些都得到以后,他其实就不想管他了,但想到他只要没死,家产可以再分。可现在,有了知县大人的帮忙所有分得的东西已经在儿子元宝的名下,这老头是真没多大用处了。所以,他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讨好他。
达到想要的效果,金大伯便笑道:“事情就这么说定了,我马上就备礼,让你大嫂上门赔罪。”现得稳住这二愣子,儿子将来仕途一道是已经定了,绝对不能在名声上有任何的瑕疵。所以这事,就算花点心力,也得将事情压下来。
不过,金父这回是已经铁了心了,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别跟我说这些,我没念过书大道理我也不懂。但今天我金老二既然来了这里,就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你们不断亲,也行,我这就到县衙去告状。县衙告不通咱就到府衙,到时候看谁怕谁。”他为了孝道让媳妇和儿女委屈了这么多年,而且现在若是妥协了,以后更落不下好名声了。还不如一次断了干净好。
“二弟。”金大伯正准备声情并茂的讲大道理,不料金元宝出来了:“二叔。”金元宝脸皮长得不错,又穿着料子很好的白衣看着确实有点风貌。站进来在村里人眼里确实像一道风景,又见他文质彬彬的说道:“本来大人的事做为晚辈不应该多事。但二叔,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将事情做得太过难看?传出去真的就好听了?而且我爹也不是为了我,将来平安不是也得走仕途这条路,难道二叔这么做就真的好?你没有为平安他们想过,我爹却想到了。再者我娘会到二叔家,不过是事出有因,她不小心碰到二婶已经答应道歉了,二叔又何必要苦苦相逼呢!”金元宝这么一说,村长等人看金父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金父,被金元宝一翻话气得憋红了脸,但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到。书没念过,确实没有那么多强词夺理的话。
☆、第二十四章
牡丹拉着弟弟已经在外面听许久了,她就知道大伯一家人爹一个人是搞不定的。她本来是担心爷爷和大伯使点手断爹会心软,现在爹倒是没心软,不过被元宝推向了不仁不孝不慈的境地。看来,她以前倒是小看大伯两父子了。牡丹笑了一下,低声对弟弟道:“平安,等会儿你配合我,我哭你就哭。”人们习惯的同情弱者,大堂哥家这么一大家子,加上脾气暴躁的大堂姐,呵呵……
“好,姐姐你放心吧!”大堂哥这人,可真是面善心歹,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少来往的好。而且对付大伯一家人,姐姐最有办法。
得到弟弟的应声,牡丹才拉着弟弟,一进门就跪到村长和众长辈的面前:“村长,各位爷爷叔伯,我娘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没醒过来呢。要不是我请来了大夫,我娘现在怕是没了,那产婆到我家时看我娘那么多血都不敢下手。现在我娘是没事,还生下了我弟弟,但我大夫说我娘以后都不能有身孕了。而且我跟我哥和我弟都吓坏了,我晚上做梦都梦到我家到处是血。”说完,牡丹和平安就跪在那里直哭。牡丹从小就乖巧懂事,嘴巴又甜,而平安又是个能读书的,夫子都在村长面前夸过他。这么一对别人家的孩子跟那一跪着,一哭,村长等人就觉得这回他们肯定是被吓着了。
“堂妹,我理解你们的心情,我这就让我娘跪在你家大门口去请罪。这事,是她没有想好,不小心推了二婶。”金元宝见目的差点就达成了,现在却被牡丹给搅和了,心里恨得不行。只得将不小心推了金母这理由,安到自已母亲身上为她开脱。以许是以前的牡丹估计就妥协了,但现在……
牡丹看想要的效果达到了,而金元宝还在那里继续作死,也不理他又继续道:“村长各位叔伯,我爹要跟大伯家断亲,实在是被他们家伤透了心。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今天是不得不说了。大婶以前时不时的到我家拿这拿那,还时不时的对我们几个孩子动手,我爹娘都觉得是一家人都忍着了。那回,我弟弟病得那样重,村里不少好心人都帮助过我们家,包括村长和各位叔伯,这些我们心里都记着呢以后一定会回报的。可我家的亲大伯呢,门都不让我们进,更别说帮忙了,他们家一个人都没有上我家去……”说到伤心处,牡丹和平安哭得更加可怜了。
金平安也哭得伤心,说了句:“以前有次大堂姐去我家,抢我姐姐为我编的蚂蚱,把我头给摔破了。我夫子说,若是伤着脸,平安以后都不能走仕途了……”姐弟两个东一刀西一刀的插,把事情全捅出来了。听着他娘和妹妹做的那些事儿,金元宝脸皮这么厚的人都觉得没脸。
村长等人听完也觉得金父断亲是对的,这金大一家也太过份了。这样的亲戚确实没人敢有,这心眼可真是坏透了。不过,这金元宝已经要考秀才了,这若是考中了他们还得罪不起。但金老二一家又是实心眼,不帮可怎么好?
牡丹见这些人还有犹豫,又道:“村长各位叔伯,我弟弟将来肯定也是走考功名这一条,大堂哥说的那些我爹不可能没有想到的。不过,断亲一事跟和杀母仇人做亲戚,好像和杀母仇人做亲戚传出去更不好一些。我也知道大堂哥和大伯担心的事情,不如咱们静静的到衙门办了公文,以后两家都相安无事,互不相提可好?”
这些话金元宝在心中思思的一思量,觉得也是不错的。二叔一家这一次看样子是不准备妥协的了,若是事情越闹越大,闹到县令大人跟前反而不妥。不如就顺了他们的意,待他功成名就再慢慢找他们算账。反正这世上的事,就是由强者来定的,到时候谁会提这么一丁点不光彩的过去?“既然你们执意如此,我这个堂哥也不好再说你们什么?但这事你们可得想好了,一但断亲,以后我就是考上了功名也不会帮助你们家一分一毫。”看看村里这些人,明明已经很同情二伯一家了,之所以没敢松口可不就是因为怕得罪他嘛!
听了金元宝的话,牡丹在心里冷笑一声想:你以前帮我们家一分一毫么?不过嘴上还是道:“多谢大堂哥的好意,我们当不起。”牡丹一直好奇,大堂哥从小在乡间长大,哪来的那么些心眼和胆子。不过也好,他自已把自己给作死,也不用担心他以后反过来针对自己家。重活一世,牡丹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对其他人和事都看得极淡。
他这个堂妹,自以为进了富贵人家一圈长了见识。跳梁小丑一个,将来定会为这个决定后悔的。“如此,就断亲吧!”
回到家里,金父才缓过神来:“牡丹,还好你去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大伯一家,咱也不指望了,以后别找咱们家麻烦就行了。”金父的思想很简单,只要这亲戚断了以后不往来,他们家总能关上门过清静日子。
但牡丹并不这么想,以金元宝狭隘的心胸定会找他们家麻烦,虽然他不一定有这个机会,还是不得不防。再者,大婶伤她母亲之仇,她不会不报。断亲,只是第一步而已。
这回家里没有了时不时来烦人的金大嫂,金母也总算安安稳稳的过了个月子。出了月了,金母也没提当时的糟心事,听到和金老大一家断了亲,心里总算是有些安慰。当年她和牡丹他爹吃的那些苦她都能忍,但伤着她的孩子她是绝对不能忍的。
牡丹家里的事倒是平静了,成衣店在金母出月子后也开门了。虽然比牡丹想的要差一些,但生意已经算是非常好的了。衣服的样式很受女子的喜爱,加上不用动手自己做,许多富足的人家都愿意出银子买。
金家一切平顺,不过何氏就不那么好过了。原来她以为送走了林姗姗这事就算完了,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被那贱人摆了一道。这林姗姗对男人确实是有手段的,这不,人虽然走了但把程胜的魂给一起带走了。本来回了何家,程胜也去找过,不过林姗姗就是不给。说什么在程府时那样做已经对不起表姐,而且她不能这么无名无份的跟着任何一个男人。前几天,刚扔下她要嫁人了,虽然对着程胜一阵梨花带雨,但一点回转的意思都没有。
程胜这才慌了,前几天也不顾何氏的面子,要纳林姗姗为平妻。因为做妾,人林姗姗说了嫁别人也不会给心爱的男人做妾。何氏当然不想答应,但程胜用休书威胁,她也不得不就范。就这么着,何氏心心念念的儿媳妇还没进门呢,这林姗姗就先进门了,而且是二夫人。把何氏气得砸了不少杯子。但这是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苦她也只能往肚子里吞了。
程家热闹的迎娶新娘子,杜若溪也坐在闺房里看了出好戏。她的奶娘又不停的在她耳边说道,但她根本就没听进去。这两家聘书都下了,下个月程家就会到这里来接人,现在想反悔也不成了。而且她根本就不想反悔,反正程家只是她拿来练手的,当然是越乱越好。这林姗姗也算个妙人了,能将一个纵情花丛的人迷得晕头转向。等她嫁到了程家,到可以向她讨教一二,以后遇到的男人多了,才有更好的更简单的手段拿捏。这个时候的杜若溪,还没有长成牡丹听人说过的样子,不过,倒是在不停的进步。
何氏在家里,还没想到她自己虽然赶走了程康平和牡丹,却一下子引了两只狼在家里。她现在经历着二夫人的苦恼,但穿戴着张氏的嫁妆得到了恭维,总算没让她难过得发狂。
对于程家要兴起的腥风血雨牡丹当然是不知道的,但一切却在程康平的预料之中。他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装傻,但程家人的心思和性格他还是了如指掌的。程家越乱,他就越好查当年他娘的死因,更甚者,说不定连他的身世都可以查出一二。其实他很小的时候就怀疑他根本就不是程胜的亲生儿子,娘未去世前程胜基本就是无视他的。娘死的时候,只有他和程胜两个人在灵堂时,程胜看他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如果是亲生父亲怎么可能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的儿子?如果他真的不是程胜的儿子,他会无比的庆幸。谁想有一个不干不净,人品不佳的父亲,而这个父亲还想时不时的置他与死地。
想起他小的时候,程胜对他的所做所为,程康平眼神一暗。无论他和娘之间有任何的事,或是娘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都不应该那样子对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他曾经是真的想得到程胜的疼爱,但长大了知道程胜做的那些脏事,他只觉得恶心不已。
☆、第二十五章
虽然金家的日子过的平静,但程康平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了。那次他出声之后牡丹虽然没有问他任何事,但只要是只有两人的时候,牡丹都直接无视了他,无论他做什么都不理他。本来好几次他都想好好的找牡丹谈谈,但每次都被人给打断了,为着这个他挺苦恼的。晚上,他早早的就回了屋里,并在牡丹回房后将门给紧紧的关上了,这回就是岳父岳母来敲门都不给开。
坐到牡丹身边,程康平才道:“牡丹,我们能好好谈谈吗?”虽然很多事情现在不能对她一一道来,但他更不希望两人之间为着这个有什么隔阂。
牡丹心情复杂,从程康平开口说话的时候起,她就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很多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超出她的预期,而她更害怕的事她越来越看不透程康平这个人。其实更多的,她是觉得她才像那个傻子一样,她习惯在他面前自言自语的那些话,还有做的那些事。最主要的是,她还曾经偷亲过他,他明明都很清楚却继续装傻。其实她根本就不生他的气,在程家那样的环境下,如果他不如此做法说不定就活不到长大。她只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他既然想谈,那就谈谈吧!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确实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见牡丹点头,程康平心中一喜便道:“牡丹,你还生我的气吗?”边说,手就环上了牡丹的肩膀。相处了这么些日子,程康平知道牡丹的性子跟她来硬的肯定不行。
程康平的这一动作,让牡丹僵了一下,但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相公到底是没有将他给推开。至于他问的问题,牡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在生她自己的气而已,她自以为聪明,但却没有看破程康平的心思。
“其实我一直以为何氏是不会让我成亲的,就算是成亲也绝对不会挑选好的姑娘给我。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给我真的安排一门亲事,而且还是家世清白的你。我就忍不住想,肯定是那姑娘有什么不好,才会让何氏给挑中。洞房花烛那一晚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我想的都是错的。一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你是很好的女子。你是何氏挑的,我明明应该讨厌你的,但我对你却讨厌不起来。在不断的相处中,我渐渐的喜欢你,想告诉你我的一切,但我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其实,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个女子不知不觉的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会看到她高兴而开心,会为她为别人担心而难过,甚至有时候看到她和家人相处而吃醋。他想,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吧!
从娘走后,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虽然外公一家对他也好,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更别说其他人了。这个女子的意外到来,像一缕阳光,照进他本来黑暗的生命里。他知道,无论怎样,他都不能失去她。更不想,将来两人之间有什么隔阂和不快。
“我……”程康平一下子说那么多,牡丹不知该如何回应了。他说,他喜欢她?是真的吗?如果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本来已经被情爱伤过一世,以为对那种东西不在期待。但当程康平说喜欢她时,她心的跳动,明明白折的告诉她。她不单只想和这个男人度过一生,她,爱上这个男人了。可她爱上他,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她爱上他什么?装傻时的呆,还是现在在她面前侃侃而谈的人?牡丹头都想晕了,将头靠在程康平的肩膀上。只道:“什么时候让我爹娘知道你的情况。”家人明着不说,其实心里对她还是愧疚的。如果知道相公是好好的没有缺陷的人,他们必然会减少心里的愧疚。
“牡丹,我身世存疑,待我查清楚后,必然会亲自到岳父岳母面前请罪,好吗?”程康平闭了闭眼,本来这些事他不想这么快告诉牡丹的,但他不忍心让她想得太多。
“什么?”牡丹抬起头,看向程康平不像说谎的脸,有些不敢置信。虽然程胜待相公确实如陌生人一般,但相公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不成,程胜做了什么让相公怀疑的事。
程康平将牡丹重新搂回怀中:“牡丹,我知道你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所以很多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起。但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怀疑我的身世了,因为世上没有一个父亲想让自己的儿子死。而且,我母亲的死我也怀疑是我父亲所为。但事情过了这么些年,想查清楚便是难上加难。现在,只有想办法找到我娘当年的贴身婢女,我心中所有的疑惑都可得解。只要了了这些事,我才能平静的生活。”不知不觉,程康平便将心里想的一切都对牡丹说了出来。
这回,牡丹一点都没有多问,只道:“若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讲便是。”牡丹想了想,还是问道:“和我合作的绣纺,是你开的吗?”这件事,从相公开口之时她心中便有这样的猜想,但前些日子,她一直没好意思问出口。合约中的许多条约,都对成衣店有利,其实绣纺可以得到更多的利益,但并未如此。
“嗯,我虽然从小便装傻,但我却不想真的当一个废人。所以,清和绣纺便是我开办的,当然也有张家的帮忙。还有,我娘名下的铺面和田产等,都是我在处理。不过,程家的生意我从未插手,我让管家移的,都是我娘的东西。”在他未查明身世之前,程家的一切他都不会动分毫。而且,现在的程家,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而已,要来又有何用。
原来,这个男人比她想的还要厉害。也罢,男人若是一辈子龟缩在自己的壳里,更不像话。不过:“难道我爹说清和绣纺也是你?”
“不是,那日在家里听岳父说清和绣纺的时候我也有些诧异。我本来是打算让管家暗中提示你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让岳父说动了你。”说起来也是他让绣纺的管事善待做工的人,若不然以岳父的性格,断不会说出那些话。
“嗯。”程康平说话,牡丹还是信的。外面天色以晚了,牡丹也有些困乏:“天色不早了,安歇吧!”
程康平抱着娇妻,却不能下口,也算是悲剧一桩了。忍下心中的渴望,程康平还是很君子的道:“好。”牡丹睡下后,程康平睡在后面。牡丹本来的睡意也被身后戳着她的东西给惊到了,她不是前世未经人事的女孩,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她只能装睡,一动不动,待听到程康平的呼吸声后才转身来面对他。
借着昏暗的月光,看着程康平英挺的眉宇,心里突然升起满足。有这样一个相公,若对她一心一意,一切,都会和前世不同罢。前世,若她见过相公一面,还会同周富贵私奔而错失良缘吗?答案是:不知道。但这一世,她很明确自己的决定,也明白她现在爱的人是谁。
程家,在娶了二夫人后的第四天,便是程康贵的大喜之日。这回,何氏倒是真的下了血本,将婚礼弄得十分豪华。看到婚礼,杜家也是非常满意,虽然这程家有些不靠谱,但看得出来是非常重视他们家女儿的。杜若溪倒是没有太多的幸喜,这段婚姻反正不会是以美满幸福收场,她又怎么会在乎过程有多梦幻。而且,她的一生,已经没有什么情爱能打动她的,能让她证明自己还活着的,只有不断的征服。
十里红妆,看到这里,围观的人不得不八卦了。“这到底是亲生的,想当初程家大少爷成亲的时候,还不如这个婚礼的一半有看头呢。”
“这不人们怎么说没娘的孩子像根草呢?这有了后爹就有后娘,你看现在程家大少爷都被赶出程家大门了。以后程家可是只有一个少爷了,这杜家姑娘也真是有福气的,一进门就是唯一的少奶奶。”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不过大多人的话里,都是同情程康平的。这些,正是牡丹想要的。无论将来程家如何败落,他们不伸手,别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新媳妇进门,何氏倒是高兴,但林姗姗就不高兴了。这杜若溪若是有了身孕,就算她费进心思进了程府生了孩子也是无用的。她得好好想个办法,让杜若溪没有身孕可怀。
☆、第二十六章
随着杜若溪的进门,杜家也是热闹了起来。揭开喜帕看到杜若溪的脸程康贵还是非常满意的,只是还是有些遗憾她长得比不上牡丹。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急不来,现在他做了杜家的女婿,将来掌管了程家又得到杜家。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来。而杜若溪看到程康贵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失望,这货长得真不怎么样,而且眼睛看起来特别的猥琐。也罢,反正她挑的也不是人,也就不那么失望了。
由于两个新人床单滚得太久,以至于第二天何氏等人脸都等绿了。何氏心情不佳,程胜也喝了好几杯茶了,脸色实在是好不到哪儿去。不过对于这些,林姗姗倒是挺开心的,程胜越厌恶程康贵对她越有利。何氏看到林姗姗脸上隐隐的笑意,心里气得快死,突然笑着说道:“相公,还记得我们成亲第二天吗?还好没有公婆,不然我们可要被骂了。”她现在是老了,但她也是年轻过的。当年她刚和老爷成亲那会儿,老爷也是对她很好的。
看了何氏一眼,程胜最后还是给了她一个面子回了一句:“确实如此。”这女人是他自己挑的,也是当年他觉得最像那个女人的。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女人将最像她的眼睛画得面目全非,他就再也不碰她了。但她到底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是程家的主母,既然姗姗已经进门了过去的事就算了。
何氏出声了,林姗姗当然也不甘示弱,笑道:“是啊老爷,这刚成亲的夫妻都这样。不过,咱们家少爷也心疼少奶奶了。”说完,抛了个媚眼给程胜。两人眉来眼去的,直接把边上的何氏给无视了。何氏觉得,她快要气出内伤来了。
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夫妻两人拯救了她。看到夫妻站在一起倒也算是郎才女貌的站在一起,何氏总算找回了一点信心,无论如何,她还有儿子。而且林姗姗这个贱人,她一定会让她不得好死。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真不知道她居然有这样的手段。而大嫂那么细心的一个人,居然也被她耍得团团转。
夫妻两敬过茶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坐在一起吃饭,当然作为平妻的林姗姗也是上桌的。席间,程康贵不停的给杜若溪夹菜,而杜若溪也开心的受着。只是不时的拿害羞的目光看向三位长辈,若是以前何氏倒没觉得有什么,但经历了牡丹和林姗姗的事。心中就非常的警惕了,目光不善的瞥了杜若溪一眼。杜若溪觉得莫名其妙,但她在家里嚣张惯了,根本就不理会何氏依旧顾我。看到杜若溪根本就无视她,何氏觉得她的内伤更重了一些。
饭刚刚吃完,下人将桌上的碗盘撤走。杜若溪便站起身朝程胜和何氏福了福:“公公婆婆,若溪今日也无事可做,可否跟在娘的身边学习家里事务?”何氏打得什么算盘她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但她可不是前面那乡下丫头金牡丹。她进程家的目的,可是非常明确的,她可不会白白的陪程康贵这渣男睡。
何氏脸色一白,这女人,居然敢一进门就提出来:“儿媳妇,你和贵儿才新婚,家里的事就先别操心。有我这个当娘的顶着呢,你先给咱们程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才是要紧事。”这杜若溪,也不是个善良人啊。
“确实不急着忙家里的事,先为程家生下孙子要紧。”何氏的理由程胜也比较认可,他已经四十多了,但到现在还只有程康贵一个儿子。这些年他有过的女人不少,但要么就是怀不上,要么就是他不想让怀的。既然多生儿子不行,就多生些孙子也是一样的。
生孩子,杜若溪在心中冷笑一声,她就没打算过要为程家生孩子好吗?低着头,杜若溪缓缓的出声道:“这个媳妇也知道,只是,家父家母希望我能早些熟悉程家。只有熟悉了程家,爹娘才放心将家中的产业交由相公打理。不过,既然公公婆婆觉得生孙子要紧,若溪便听你们的,其它事倒是不急。”夫妻两一个样子,难怪这么进了一家门。
一听这个,别说何氏,连程胜都有些坐不住了。不过这话都说出口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自打脸面。连何氏都改不了口了,这一改口不摆明了贪图杜家的财产吗?至于程康贵,那完全是一个母亲护着长大的草包,想着这杜家早晚都是他的,急个什么劲?而且凭他的雄风,杜若溪怀孕是很快的事。
“相公,既然亲家公和亲家母这么着急,不若让若溪先跟着姐姐学习家中事务,这也不耽搁若溪跟贵儿恩爱。到时候学得差不多,也怀上身孕,生下孩子不正好就能接掌家中事宜,姐姐也能抱孙子享清福了。”林姗姗一向是最善解程胜之意的,自然知道他同意和杜家联姻的因由。所以刚刚杜若溪话一出口,程胜脸色一改的时候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果然,林姗姗此话一出,程胜看她就更加满意了一分:“你二娘说得有理,既然如此,你就跟着你婆婆学习府中事务吧!”这女人真是上得了床,也能为他解忧,不枉费他费心思在她身上将她娶为平妻。
虽然结果也是何氏想要的,但这结果是因为林姗姗才得到的,何氏就不得不隔应了。但现在老爷护着她,连儿子都颇为认可她,继续这么下去可怎么好?何氏本来想着让小仙将上回牡丹没用完的麝香用到林姗姗身上,但这回,她得想个办法直接将林姗姗给弄死。
“二娘想得周到,也谢谢公公的成全,若溪一定好好学不辜负你们的期望。”达到目的杜若溪自然是欢喜,这林姗姗也确实是个妙人,倒是可以收下用一用。反正她有的是手段拿捏她,倒不怕她会出卖自己。
从主院散了以后,程康贵不知道又去哪儿疯了。杜若溪回到屋里,将一个箱子拿了出来对身边的奶娘道:“奶娘,你找我们家陪嫁来的人,将这个给金凤村的大哥和大嫂送去。就说是我这个当弟媳妇的送他们的见面礼,并让下人告声罪,说我不能亲自前去看他们,请他们见谅。”何氏将程康平夫妇赶出程家这招真是使得太烂了,现在张书宇确实是入狱了,但张家的人除了张老太爷进皇都之外,张家的人都没有别的动作。说明张书宇的事,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么严重。程康平的事张家没有上门,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反正无论事情如何,为了张家先跟程康平和金牡丹结个善缘准没错。
“我的好小姐,你总是这么善良,什么事都为别人着想以后可怎么好?”奶娘一脸忧心,觉得她家小姐太过善良,早晚要吃大亏。而且这程康平夫妇都已经被赶出程家了,还送什么礼,不去找他们的麻烦都不错了。
见奶娘一脸心疼,杜若溪当然不会傻得点破,只是摇摇头道:“奶娘,都是可怜的人,这些个东西我又不缺,能帮到他们我非常的高兴和开心。”有很多的事放在她心里自己明白就好,不用说出来让别人知道。就让一心一意为她的奶娘,永远都觉得她是一朵善良的小白花吧!
东西就这么让人送到了金凤村,听到有人敲门,金平顺还高兴的跑过去开。一听对方说明来意,金平顺便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我妹妹。”这杜家姑娘会有这么好心?
牡丹正在抱着弟弟哄,一听金平顺的话,逗弟弟的手顿了一下便道:“大哥,请你去跟她说一下,既然程家已经和我们断绝了关系,我们绝不和程家的任何人往来。东西我们不会收,也请她转告她的主子,不要再来。”从头到尾,牡丹都没觉得杜若溪会有这么好心,那女人心里,不定有什么打算呢。打发走了丫鬟,杜若溪后来果真没来烦过他们。
不过,经过这事,牡丹倒是对杜若溪有了新的认识。这杜若溪,倒真是个有心计的。无论他们将来如何,她现在略微的施舍一点善意在这里。以相公的“傻”和她的“淳朴”心里必然感恩戴德。将来就算他们老死在金凤村对她也没有一点损失,若是有什么奇遇,若她有事需要帮忙他们焉能有不帮之理。再说狠一点,如果将来他们有什么利益冲突的时候,因着她释放善意这事,而对她放松警惕。小小的一点礼物,对她可是百里而无一害。不过,她偏不上这当。
金母在边上看女儿想得入神,便问道:“牡丹怎么了?还在想杜氏送礼的事情吗?”她倒觉得女儿不收东西是对的,她想法也简单,只是觉得既然和程家断了关系就要断得干干净净的。这杜氏瞧着是个好的,想得也算周到,只是不知道何氏知道了会怎么样。
“没有娘,女儿是觉得大哥也不少了,娘得快些为他想想终身大事了。要不,让女儿去问问他有没有心仪的姑娘?”程家的事也好,张家的事也好,牡丹都不希望家里的人牵扯太多。她的爹娘,只是平平凡凡的老实人,本就该过平平静静的日子。
☆、第二十七章
丫鬟回到程府复命以后,杜若溪颇为难过的将东西收了回去,其实心里却觉得无所谓。这东西金牡丹收不收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她只是让人知道她对他们夫妻释放过善意便达到目的了。当然,这东西如果金牡丹收下效果会更好一些。倒是她的奶娘,心中愤愤不平:“小姐,你看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居然不收你的礼,真是活该被程家赶出去。”
“奶娘,不要这样说人家。”杜若溪一脸无奈,心里觉得奶娘说得挺对的。送上门的东西居然不收,这金牡丹是和程康平傻到一快去了吧!
金家,牡丹提到亲事,金母倒真觉得儿子的亲事不能再拖了。所以牡丹提说去打听金平顺有没有心仪的姑娘,便同意了。牡丹得了母亲的尚方宝剑,便提着向哥哥开刀了。在院子的桃树下找到金平顺坐在他身边后,便说道:“哥,娘又准备给你定门亲事了。你现在赶紧给妹妹说说,你到底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金平顺的脸随着牡丹的话又白又红的,最后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牡丹见他这样,真想伸手敲一下哥哥的榆木脑袋,但想到这是她哥她还是忍住了。又继续道:“哥哥,若是你没有心仪的姑娘,我觉得听娘的也不错,对方姑娘娘一说我也觉得好。不如,你就听娘的算啦。”其实牡丹觉得,只要不是前世那极品大嫂,无论是谁,他们这家都不会太乱。
“不,不要,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金平顺整张脸都红到耳朵后面去了。不过说出来后,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说完一次又像是有了勇气,继续说道:“牡丹你跟娘说,我已经有心仪的姑娘了,等娘身体再好些咱就请媒人。”
“也行,不过大哥,你跟我说是哪家的姑娘呗?不然我可去跟娘说,你没有心仪的姑娘了。”牡丹觉得,逗一下老实的哥哥也挺好玩的。
“你这丫头,她就是,她就是咱们村里的姑娘。”说完金平顺就恼羞成怒的跑了,他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牡丹微笑着看哥哥的身影消失,笑容灿然美好,阳光透过桃村的叶子点点撒在牡丹白皙的脸上,程康平觉得她美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