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可看着柯木蓝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自己正做着坏事突然被他抓了包,康聿容总感觉有些心虚,想说点什么,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章盛呈缓缓站了起来,望着对面男人那张俊逸的脸。他暗暗咬着后牙,真想狠狠地揍这个男人一拳。就是这个男人,让他第一次产生了严重的嫉妒。
他嫉妒,快十点了,这个男人还能自由的出入这里。
他嫉妒,康聿容见到他时,如同妻子般的询问。
他嫉妒,这个男人似有非有的误解,就会让康聿容万般懊恼。
这一切,原本都该是他的,现在统统转移到了这个男人的身上,叫他怎能不嫉妒?
可是再嫉妒又能怎样?
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对柯木蓝客气有礼,装大度;对康聿容进退有度,不纠缠。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他强迫自己温和的笑着,摆出一副绅士风度,礼貌的问:“柯医生这么晚了才下班?原以为医生是份轻松的职业,看来是我的误解了。”
柯木蓝似有似无的撇了下嘴角,你也知道这么晚了?那还赖在这儿不走?
他的眼光又瞥向康聿容,更可恶的是,都这个点儿了这个女人居然还让她的前夫逗留在她的卧室里,真是……岂有此理。
柯木蓝心里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康聿容扯过来打一顿屁股,但是面上却是一幅云淡风轻。
早就过了十七八的愣头劲儿,需隐忍时当隐忍,这个道理他懂,章盛呈自然也懂。
从杭州回来后,在康聿容的家里他不是第一次见章盛呈了。从对方对他摆出那种无害的、如同朋友般友好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章盛呈在打什么主意。
尤其是,偶然从清儿嘴里得知章盛呈离婚的消息后,他就更肯定了他的猜测。
章盛呈会装,那大家就一起装呗。
柯木蓝舒了舒胳膊,捶了捶肩,懒懒说道:“章先生要是这么说,那我们当医生的可真就委屈死了。平时也就算了,要是往那手术室里一钻,没有个十小时八小时的,那就甭想出来。这一天一天的,不说累死也能累疯了。”说到这儿,他故意往康聿容身边凑,往她身上一靠,弯唇说道:“不过啊还好有聿容,回来的再晚再累,有她给我捏捏肩捶捶腿,这日子过得啊,倒也惬意。”
到底谁给谁捏捏肩捶捶腿啊?
康聿容真是哭笑不得,知道这个幼稚的男人打着怎样的小算盘,既不想拆穿他又懒得搭理他。
可章盛呈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康聿容这完全是在默认,默认了柯木蓝说的那些话。
章盛呈的胸口郁结出一团怒火,他捏紧了拳头,牙关死死地咬着。只有这样,才能忍住不冲上去,拍烂这个一脸炫耀的男人。
他沉了口气,强迫自己笑着,对康聿容说:“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在家等我,我们一起回保定。这样,路上也有个照应。”
康聿容实在懒得啰嗦,说了句:“知道了。”
章盛呈一走,柯木蓝立刻就冷了脸,把康聿容一把扯了过来,两手环住她的腰,阴沉问道:“你还真打算和他夫妻双双把家还啊?”
康聿容挑眉反问:“你希望我这样?”
“我吃饱了撑的啊?我希望你和他往一块凑?”
“所以,我只说我知道了,没答应他要一起啊。”
柯木蓝呆了呆,似乎明白过来了,语气一下弱到了爆:“那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故意说些有的没的让我误解。”
“你爱瞎想,我有什么办法?”康聿容把他一推,扭身去厨房给他摆饭。
柯木蓝跟过去:“还有,你什么时候对他那么信任了?办厂这么大的事儿,你跟他商量,却连对我提都没提一声。”
康聿容把饭摆好,坐到柯木蓝的旁边,给他解释:“不是不跟你提,是还没来得及呢。办厂这事儿是下午吴秀枝临时提起的,正巧章盛呈赶上,他问起我就顺口说了一下。”
柯木蓝扒拉口饭,说:“往后再有什么事儿跟我商量,不许说给他听,凑巧也不行。”
康聿容笑他:“知道了,真小气。”
“我就小气。”柯木蓝瞪了她一眼,继续吃饭。
康聿容摇头无语。
柯木蓝一边吃着饭,康聿容一边把办厂的计划给他说了说,就连章盛呈的提议也重复了一遍。
最后,她说:“根据店里现在的情况,以及今后的情形来看,你说办厂这事儿可行不可行?”
柯木蓝把碗一放,郑重其事说道:“吴秀枝提的这个办厂建议我觉得挺好,至于可行不可行关键还在看你。如果你只想着小打小闹平平稳稳,那你就管好你的洋装店就行了;如果你有勇气承担风险,想把你的服装事业做强做大,那办厂是势在必行。”他看了她一眼,说:“其实,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吴秀枝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我想你就有了办厂的打算。”要不然你也就不会细心的筹划和研究了。你这不是在跟我商量,只是在通知而已。
想到这儿,柯木蓝眼里闪过一抹苦涩。
康聿容没遮掩,坦白承认:“是。”
苦涩更浓,柯木蓝嘟囔:“你都有决定了,那你还有跟我商量的必要?”
“当然有。如果商量之后,你坚决反对,我就放弃。”
柯木蓝的眼睛瞬间放出亮光:“我的意见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
“对。”康聿容一本正经的点头。片刻,她抿唇一笑,又说:“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因为我做的不是坏事,是正经事。你懂曲直明事理,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支持我的。”
柯木蓝想摆出一副冷表情,到底还是没绷住,最后还是笑了出来:“少给我戴高帽。”
“哦,这样啊?那我就直白的问一句,你老人家到底是同意不同意啊?”
“你都给我戴高帽了,我还反对得了啊?”再说了,我何时反对过你的决定?
康聿容笑了:“既然同意了,那就给点意见呗?”
“生意场上的事儿,我还真没接触过。就算给你一些建议也是纸上谈兵,对你未必有用。”柯木蓝顿了一下,很不情愿的说:“章盛呈说的没错,你第一次办厂还是找一个信的过的人咨询咨询比较好。”
“这么说,你也同意我去找章老爷了?”康聿容斜着头问。
“我是同意你去找章老爷咨询办厂,不是让你给章盛呈趁机靠近你的机会。”
康聿容欲要反驳,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吟两秒,幽幽说道:“你不想章盛呈靠近我,那你也别让你的未婚妻找上门来啊?”
“未婚妻?”柯木蓝傻眼:“什么未婚妻啊?我哪有什么未婚妻啊?”
“没有吗?可是,今天傍晚有一个自称是柯木蓝先生未婚妻的女人找上门来喽。”
柯木蓝立刻想到了是谁。
“你别瞎想。”他握住她的右手,急急解释:“她根本就不是我的什么未婚妻。那个女人你见过,就是去年跟我一起回北京,你在门口撞见崴脚的那个女人。我跟你说过,她是我老师的外甥女。”
“我想没那么简单吧?只是你老师外甥女的话,那人家干嘛要说是你的未婚妻啊?”康聿容瞪他,哼,我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柯木蓝到底有些心虚,低着眉,不敢看对方,嘟嘟哝哝的说:“老师是曾想促成我和她的好事,但被我拒绝了,可她不死心一直纠缠。聿容,你要相信我,如果我真的有什么未婚妻,或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的话,我绝不会缠你缠的这么紧了。”
康聿容看他:“你让我别瞎想,让我相信你,那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吃醋。”
虽然最后那两个字是咕噜出来的,但康聿容还是听见了。
康聿容忍不住笑,说:“这酸醋吃多了,也容易让两人产生嫌隙。”
柯木蓝看着她,无力反驳。
须臾,康聿容认真而专注的看着他说:“木蓝,你是怎样的人我清楚,所以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和她之间是清白的,也相信你绝不会给她机会让她靠近你。木蓝,我虽然离过婚,可也不是说是一个男人只要对我嘘寒问暖两句,我就会转身靠近,我没那么随便。”
柯木蓝把康聿容抱进了怀里,脸埋在她的颈项里,瓮声瓮气:“我知道,我知道。我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吃飞醋了。”
“我去章家,只是想问问章老爷办厂的事儿,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柯木蓝看着她:“不,我放心,你去吧。”
“真的?”
“嗯。”
虽然柯木蓝给“放心”的承诺,可康聿容为了让他彻底放心,第二天她没有等章盛呈,而是赶最早的火车去了保定。
这也是她最初的打算,她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和章盛呈一起走。
章盛呈过来,吃的自然是闭门羹。他气的又咬牙又跺脚,转身直奔火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