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谭兴国拿胳膊肘捅捅身边板着脸的家伙:“老关,这谁啊?都没听说过。”
他们有个圈子,一溜的小二代,关山海是里面一个奇葩。手里有了钱后,关山海就是靠着忽悠这帮子二代扩大影响力的。
不过他的套路一如既往,套路你,也是真的为你好。像谭兴国这样厚道的,就挺喜欢这个小老弟。
等小老弟在外出息了,谭兴国还赶上时候往前挪了挪,有望过几年带个“局”字。
关山海想了想,开口道:“苏姨认识的,老人家挺上心。”
“原来是苏姨认识的啊。”谭兴国知道关山海这人敬老人。同样也接触过苏叶,知道老人家眼光好。
他道:“那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没人搭后话。
关山海抿着唇,表情能看出有些急。
他还时不时望一眼开车的小公安,看得小公安猛踩油门。
小公安小何心想:队长不愧是队长,看看这认识的人,眼神也太吓人了。
很快,车子到了后街。
打开车门,一身制服的谭兴国打头,关山海耐着性子跟着他走。
关山海今日去公安局见人,也特意换了讲究的衣服,衣装笔挺,皮鞋在鹅卵石上急促地磕出声。如此一来,跟一身制服的谭兴国二人走在一起也不违和。
走进厅里。
关山海的目光搜寻着。
枯等了会,方秋椒等得麻木,无聊地撑着下巴坐在柜台后面,和方夏排排坐。斜对面则是坐在长凳上的尉迟川。
公安同志赶到的比预计的还快。
方秋椒听到动静,目光望过去,第一眼望见的不是公安,而是旁边蹙着眉的胡子叔。
关山海看到人,眉宇一下舒散。
想着点头太明显,关山海飞快地对着小丫头眨了一下左眼。
方秋椒表情一下就轻松了,心落进肚子里。
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她胡子叔是什么厉害的大人物,可以出现得这么及时!
她的对面,尉迟川看着女孩面上的表情突然“活”了起来,疑惑地回头。
尉迟川目光在小愣头青,三、四十岁普通男人身上掠过,落在黑色大衣单扣了一颗扣子的男人身上。
男人通身气质沉稳,却不是普通无奇的平庸,而是能将一切拿捏稳妥的自信。
同为男人,尉迟川嗅到了危险气息,皱起了眉。
关山海正听着老者客观地述说着事情,察觉到有目光盯着自己,抬眼漠然地望过去。
不过一瞬,关山海又将注意力收拢回正事上。
老者就几句话,说发现了罂|粟壳,又将包着的罂|粟的帕子展开,让公安看到湿透了帕子的关键证物。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位仲东标同志,说在刀削面里发现了罂|粟壳,大家就都不放心,请公安同志过来破案!”
“这个东西害人着呢,千万不能让它流通!”老者看着罂|粟壳,忧心忡忡。
谭兴国保证道:“您老人家放心,事情我们一定调查清楚,慎重严肃地对待!”
谭兴国又看了看屋子的结构,问道:“发现后,没人在这店里乱走动吧?”
方秋椒答道:“只有我当时在厨房炒饭,听到动静熄了火,然后就出来了。”
“熄火?很快吧。而且你就是从厨房直接走进大厅的,对不对?”
方秋椒点头承认:“是很快,就从厨房走到这,没去过别的地方。这位爷爷说找公安,除了出去的两个人,大家一直都在大厅等着,没人离开。”
没人离开,意味着不会破坏原有现场。
仲东标见他们聊东聊西,开口道:“领导同志,这店里是做吃食的,如果有肯定在放吃的东西的地方,不是库房就是厨房。重点查这两个地方吧!”
关山海眯起眼,低声念叨一句:“库房?”他都不知道。
谭兴国皱起眉,问方秋椒:“你们这么小的店还有库房?我刚刚扫了眼,厨房不是够大。”
方秋椒回道:“库房在楼梯部下面。”然后望向仲东标,“你来吃了六天东西,还知道库房了啊?一般人都不知道。”
仲东标心道一句不好。
又装出没事的模样,甚至语气还有些嫌弃:“听我这位兄弟说的,他想把孩子送你这儿来,特意打听的!不过现在可不敢了。”
倒也说得通。不过谭兴国心里把这位的不对劲记下了。
“小何,我们去厨房转转。”
谭兴国带着下属小何,两人当先往厨房走。其他人跟在后面。
到了厨房门口,小何拦了下:“同志们,你们在外面看着吧,不能进去。”
让人进去了,随手再丢个东西,谁分得清是本来就在的还是后丢的。
“我们就在门口看看!”
“同志你也去查吧,我们保管不进去!”
一通保证下来,小何往门口贴了条长胶带。接着就钻进厨房,跟着队长一起找东西。
先粗看了下,然后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翻到香料所在的柜子格。
仲东标的呼吸忍不住变得急促了起来,面部表情开始露出兴奋又紧张的细节。
谭兴国蹲下来,将一个个香料袋子从柜子里拿出来。
一个又一个,香料多得谭兴国眼花。
他想了想,一边往外拿,一边问店主:“方老板!这些都是香料?怎么这么多香料!”
“我之前做素卤的,现在偶尔也卖,屯着用。”
小何在旁边检查香料袋子里的东西,一个个打开仔细检查。
终于,谭兴国把最里面的小袋子扒拉了出来。
在小袋子被拽出来后的一瞬间,门外边挑好视角的方夏拍下了仲东标脸上清晰的窃喜,还拍了一张群像对比图。
群像图里,其他人都目露紧张,只有仲东标三人有高兴的表情。另外二人相比仲东标来说控制表情的能力更弱,有个人还笑得露出了牙。
拍完后,方夏跟关山海比划一个“行了”。
关山海招呼里头的谭兴国:“老谭,找到就收工了。”
这句话是个有前提的句子,在一般听来,是找到就收工;在有成算的人耳中,因为他们心里有了预设,就会听成——收工了。
谭兴国手顿了一下,收拾收拾莫名其妙的心情,拎着小袋子站起来。
他一句话没说,仲东标同伙忍不住开口道:“领导真是快!一下就找到了。”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呢,他说话时一片安静。
谭兴国回他一句:“我没找到,当然快了。”
那人:???
谭兴国看向关山海,问道:“除了这个还有吗?”
关山海伸手,将仲东标和一个瘦高个从人群里揪出来。
仲东标被扯着衣服,觉得有些莫名:“干什么?!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对方拿鸦|片|壳煮汤,你们不抓她,反倒是抓我。没天理了!”
仲东标挣扎着躲开。另两人则是心慌了,跟着躲开,站到仲东标身后去。
其他人一看这动静,纷纷避开得远远的。他们听到的就是假设句,所以很懵。
一时间,竟是把仲东标三人露了出来。
方夏冷哼一声:“都拍到了,你们还装什么?看见那个小袋子就一脸窃喜,就是那个吧!”
谭兴国则道:“我还没打开呢。”
仲东标脑子也好使,想了想便发现关山海那句话不对。自己几人被诈了!
不过臆测可做不了证据,大可解释成听错了。
仲东标硬气地大喊:“你们这是赤|裸|裸地,无视群众雪亮眼镜的包庇!把他们店里查出来的东西,诬陷到我们做客人的身上来。”
“无耻!无耻至极!”
仲东标对着其他客人道:“今天是我,明天可能就是你们了!我们同样作为受害者,要站到一起来,才能齐心协力解决问题。”
“他们联合公安,贼喊捉贼,实在没天理!”仲东标指着关山海,“这个人肯定认识这个店里的人,他是跟公安一起来的。”
方秋椒看他喊出了“贼喊捉贼”,开口道:“领导同志,你把袋子打开。”
谭兴国闻言,顺着袋子的线,将袋子打开,还把里头的八角翻出来,让众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贼喊捉贼,却根本没有脏物!
客人们看得更懵了,感觉脑子不太够使。
不过不对又出来了——仲东标话里话外都认定袋子里有东西,他为什么那么肯定?
两处破绽一露,客人们看向仲东标,还没反应过来的眼神迷茫,反应过来则目露惊愕。
这人前头装得那么好!他们都被骗过去了!
一片兵荒马乱中,方秋椒脑中闪过了罂粟壳被捏开的画面。
她开口道:“公安同志,把人抓住吧,我找到证据了!”
“真的找到了?”谭兴国不放心地问。
他猜测仲东标几人就是动手的人,本通过想把人吓唬住,从而抓捕破案。没成想这三人里头仲东标是个胆子极大的,根本吓不住。
真要抓人,只有人证,没有物证,会有点麻烦。
方秋椒道:“他们捏开的罂粟壳特别湿,我想是为了让人以为那是我拿来熬汤的。而且为了让卤汁渗进去,他们还把壳弄破了,肯定有个人身上装东西的地方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