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嬷嬷试着问道:“客人都在府里吗?不知是哪家贵人,我们要不要见礼?”
引路的婆子道:“做客的两位夫人已经回去了。”
乌嬷嬷又问:“秦大姑娘还在吗?”
“在的吧。”婆子答了。
郑嬷嬷冲乌嬷嬷努了努嘴。
听这意思,秦大姑娘在婆子眼中,并不是今日寿宴的客。
莫非是不请自来?大闹寿宴?
让安国公府为难了,底下人才这么怪里怪气的?
不可能呐!
秦大姑娘到过慈宁宫请安,她们两人都见过。
模样标致,举止得体,笑容和煦,一见就叫人心生好感。
这样的姑娘,能做失礼的事?
那么,又不是贺寿客人,又非不请自来,那是什么状况?
入了花厅,还未吃上茶,主人一行就过来了,两位嬷嬷一道行礼。
乌嬷嬷笑着与安国公夫人道:“听说今儿是您的寿辰,给您道贺了。”
两方寒暄几句。
郑嬷嬷问起了晋舒儿:“殿下可是在屋里休息?”
安国公夫人道:“午歇未起。”
“那不着急的,太后娘娘交代了,说的是往后这两三个月,都跟着殿下了,”郑嬷嬷道,“生产坐月子,一并伺候着,殿下既未醒,那就等醒了再回宫也不迟的。”
安国公夫人赶忙嘴上感激了一番皇太后的恩典。
乌嬷嬷记挂着府中不寻常,便道:“不急着走,但职责在身,这就去殿下跟前吧。”
话音落下,两人就见,晋家人的脸色愈加难看了。
第245章 信不得
花厅里,气氛凝重。
安国公夫人当然想拖延些时间,偏那两位嬷嬷不是躲闲的脾气。
坐着喝茶、吃点心,听起来是个金贵人,可万一二皇子妃有个什么状况,她们浑然不觉,之后怕是连人都做不了了,还谈什么金贵不金贵。
两人坚持要到晋舒儿跟前,世子夫人冲婆母微微摇了摇头。
“我引两位嬷嬷过去吧。”她道。
“母亲?”晋宁儿欲言又止。
世子夫人笑了笑,起身带路。
晋舒儿在歇午觉,两位嬷嬷按规矩是不会闯进去的。
只在外头坐着,隔着那幔帐,没有一点动静,也就谈不上发现什么。
若她们一味推拒,才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行人又回到西院。
一直走进东次间,乌嬷嬷一抬眼,就见一丫鬟起身,冲她们行礼。
真怪。
乌嬷嬷想着。
殿下歇觉,落地罩前怎么还守个人。
郑嬷嬷也觉得怪。
可是,谁也没说过,睡觉时丫鬟不能这么守的,也许,殿下就是这么个习惯呢?
两位嬷嬷琢磨她的时候,钱儿也在琢磨她们。
宫里此刻来人,是福是祸,她一时间说不好,但是,这事儿是在自家姑娘预料之外的。
会生出什么变数来,也吃不准。
幸好,姑娘告诉过她,贴了那符纸后,外头听不到里头动静,但外头说什么,声音大些,是可以传到里头的。
因而刚刚世子夫人等人离开后,钱儿就把宫里来人的消息、隔着帘子,大声说了。
姑娘肯定听见了吧……
寝间里,不止秦鸾听见了,晋舒儿也听见了。
几乎是一瞬间,晋舒儿的脸上就有了欢喜之色。
泪痕还在脸上,但她的心,飞了起来。
宫里来人,这是好事啊!
低头看了眼自己高高隆着的肚子,晋舒儿双手覆在上头。
真是个金宝贝。
秦鸾的心中,则添了几分不安之感。
这份不安,不来自于晋舒儿,事情再难办,困境也属于她自己,四面楚歌的还是晋舒儿。
秦鸾真正担忧的,是永宁侯府的状况。
这两位嬷嬷的到来,背后还有没有其他状况?
忧心归忧心,秦鸾表露在面上的,依旧是淡淡、随意的笑容。
“你高兴什么呀?”秦鸾道,“慈宁宫的嬷嬷只听皇太后的话,你撞邪、丢魂,她们可不会帮你隐瞒,会一五一十地告诉皇太后。”
晋舒儿的笑容,顷刻间凝在了脸上。
“我……”她吞了口唾沫,道,“我现在像是丢魂吗?”
“不像,”秦鸾笑道,“可你能装一回丢魂,也能装一回被欺负了,哭哭啼啼说我折腾你了,我怎么说得清?”
晋舒儿瞪大眼睛,看着秦鸾:“你想怎么样?”
秦鸾眼睛弯弯:“我不想怎么样。”
或者说,她暂时不能怎么样了。
先前,没有宫里人在,秦鸾最不济就是“假戏真做”,把晋舒儿弄傻了,与安国公夫人说一声“无能为力”。
她是被请来帮忙的,既帮不上,晋家也不能为难她,得好好地把她送回永宁侯府去。
安国公府这儿,商量好对策,往宫里报。
宫里指派邓国师、太医等等来给晋舒儿看诊,而后才会召秦鸾进宫,去做一番说明。
哪怕,这番说明的本质是让皇上借机寻事,但秦家能见招拆招。
祖母他们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做出所有应对,以防状况。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慈宁宫的嬷嬷一板一眼起来,还会让晋家慢慢商量,让秦鸾回家一趟?
一辆马车,全部带回慈宁宫里,皇太后跟前说话去。
看似结果差不离,但过程中,秦家失去了“时间”。
好在,国公府外有自家的眼线盯着,宫里来人,亦或是后续有什么状况,都能报回侯府。
可守在外头,只能知其一、不能知其二,消息做不到准确。
在“弄傻晋舒儿”这一条暂不可行的前提下,她只能尽力稳住晋舒儿。
最起码,当下得稳住。
性格难移。
晋舒儿会因为困境而不得不低头,等她自认安全,又会抖擞起来。
如此不可控的脾气,才最棘手。
“我只是在想,”秦鸾抬起眼帘,深深看着晋舒儿,“慈宁宫怎么使嬷嬷来了?”
晋舒儿哼道:“我腹中是皇长孙。”
“你又不是头一天怀上,”秦鸾堵她,“这半年多了,皇太后对皇长孙很关心吗?”
晋舒儿语塞了。
秦鸾又道:“离足月临盆,也还有一个多月、小两月吧?嬷嬷来指导生孩子,那也早了些。”
晋舒儿越听越不是个味儿,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还是那句话,你确定你没有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儿,以至于小殿下一出生就要被换个娘?”秦鸾面露质疑,上下打量晋舒儿,“要不然,我和二殿下在御花园偶遇,你就能急得装丢魂找我?
皇太后使人来,我看啊,照顾你是假,限制你是真吧?
不让你再做别的怪事,管着你,等你生产时……
鬼门关,走不出来也是常有的。”
晋舒儿捂住了嘴,一张脸白得仿佛刷了三道白及浆子。
皇太后对她,向来淡淡的。
她也听宫里人提过,皇太后对二殿下与秦鸾的婚事作罢,十分不满意。
皇太后先前几次召秦鸾进宫,对这个错过了的孙媳妇很是喜欢。
再听秦鸾这意思,一个念头在晋舒儿脑海里反复转——皇太后的人,断不可信。
装丢魂,害不到秦鸾,只会害到她自己,连母凭子贵的路都走绝了。